“……”
顾厌现在的确很清楚这个女人的意思了。
秦雪歌家里只有她和温暖。
那么不娶她的女儿进入她家门，成为她家人的方式就只剩下来了一个。
如果是一般这样年纪的女人，才会考虑到现实，才会考虑到年纪的差距。
但是这个人是秦雪歌的话，这样的考虑显然全都不存在。
所谓的流言蜚语都会变成明显的艳羡，有钱有颜，气质还如此优雅的女人，年龄又算是什么差距呢？
只是这的确不是顾厌所想的。
自己的人生已经如此，或许只是年轻俊美的面貌吸引了面前的女人。
可是自己的顾忌，自己的疲倦，自己对于感情越来越本能的避免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东西而消失？
没有真心，没有到不顾一切的地步，顾厌不会不想也不能去顺从。
他甚至想要离开。
看着近在咫尺的秦雪歌。
顾厌在这个时候终于是无法维持表面的温柔，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说了一句话。
“有的时候你可怜一只流浪的猫猫狗狗想要带它回家，但是并非每一只都需要收留。”
秦雪歌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神深邃了起来。
“少年总是热爱自由的。”
顾厌摇摇头。
“一个垃圾被视若珍宝的时候，他只会觉得这是一种讽刺。”
“可你……”
秦雪歌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铃声飘荡了起来。
沉默片刻秦雪歌坐直身子，离开顾厌，拿起了手机接通电话。
“恩，已经结束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好，你早点休息，我不会吵到你的。”
通话很迅速的结束了。
她低头看着未熄灭的手机屏幕，对着手机说。
“暖暖的电话。”
顾厌其实无所谓是谁的电话，她没有必要跟自己解释什么，他其实有些庆幸，庆幸这个电话的到来，不仅仅是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而是他察觉到自己敏感的神经即将失衡。
接下来或许是无休止的争论，甚至是争吵。
自己这个工作……会在撕破脸皮的情况下维持下去么？
很缺钱的顾厌并不希望以这样的方式中止，并不完美的温柔的伪装能不撕下就不撕下。
“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送秦姐姐回去吧。”
语气温柔的就像是之前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在顾厌起身的时候，秦雪歌却握住了他的手腕，顾厌低下头来看，女人正好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她。
“顾厌啊话说完了吗？”
顾厌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在他的认知里，一个成熟的人应该很清楚什么叫做点到即止。
触及到了对方的敏感话题，明明知道如此，就应该理智的再不提起。
“还有什么话说么？”
顾厌平和的问道。
秦雪歌却说。
“帮我个忙。”
“恩？”
“我一弯腰就想吐，能帮我穿上鞋子么。”
“……”
秦雪歌的脚很漂亮，这一点无需多余赘述，只是捧在手心的感觉也是如此美妙，丝毫没有一丝奇怪的味道，连死皮都感觉不到。
顾厌蹲在地上，为这个优雅端庄的女人穿上高跟鞋。
在这个时候，秦雪歌看着低头的青年。
看着自己的脚尖靠近他的脸庞。
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炽热的喷吐在自己的脚背上，仿佛能直击灵魂的悸动，她脸颊的红润掩藏在酒醉的酡红下。
“好了。”
顾厌起身，放下了对方的腿。
秦雪歌也站起身来和顾厌回到了车子上。
再次启辰，通往秦雪歌回家的路途。
这一路上很沉默，两人似乎都因为之前的事情没有太多想说的话，还好车子里头放着音乐。
靠着车窗的女人，脸上晃荡的是周围路灯下的街景。
开着车的男人，他的眼睛里是这个城市的寒星。
直到车子终于在熟悉的小区停下，星庭苑的私人车库。
“到了。”
顾厌轻声说道。
秦雪歌这才缓缓的偏过头来，车库里的灯光很亮，两人却坐在车里。
她主动伸手将歌曲的声音停掉。
一下子，是让人几乎窒息的沉默，在这闭塞的环境中，就像是两个等死的穷途末路者。
秦雪歌却说，“刚才我一直没有睡，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恩，回去可以喝点牛奶，泡点蜂蜜水，明天起来不会头疼的。”
礼貌的关心，适当的虚伪的温柔。
他一如既往，逃避又恪守。
然后他落在档位上的手被覆盖了。
温热的触感，细腻无汗。
每根手指都有明显的纤细修长，他没有抬起头，呼吸平稳。
却能听到她在旁边的话语。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同情和关心。当然这是建立在你固执认为我是在同情你的基础上。”
“没有的事，我没有想这些。”
顾厌笑了一下，很突然，如同自嘲。
秦雪歌却摇着头告诉对方。
“人与人之间的吸引有的时候是很单纯的事情，我知道你可能经历过一些事情，你很避免。我不认为你会有什么自卑。”
“秦姐姐，我……”
“听我说完。”
两个人眼神的对峙，都是这么的坚决，都是这么的坚硬。
秦雪歌却率先柔软下来。
“听我说完，好吗？”
顾厌眨了一下眼睛，缓缓看向前方，感受着自己的手被握紧。
她轻声说。
“被需要是一件很单纯的事情……有些人就是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人需要他。每个人可以卑微如尘土，但是也可以珍贵如明月。你要永远相信这点。”
……
在小电驴上，穿过将近凌晨的街道。
他的T恤被风吹起，他的脸庞上的汗水被一点点的吹干。
人总是需要着其他，又被其他所需要着。
那么那个时候的自己之于夏之梦意味着什么呢？
他只是察觉到了自己需要着对方的陪伴，对方的安慰，在许多的夜晚她抚摸自己的伤口。
那么她是否也需要着自己，需要着自己陪伴她度过隐忍仇恨的日夜？
真是可笑啊。
人相互需要，相互欺骗，相互喜欢，又相互憎恨。
小电驴突然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门口停下，顾厌看了看就摆在了橱窗的一排排啤酒。
人想要在夜晚沦陷，就喜欢喝酒，让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出口发泄情绪。
即使在下一个白天，那些情绪又会重新回到身体里。
于是一遍遍的周而复始，一遍遍的沉沦又跌宕起伏。
而这一次顾厌没有买酒，小电驴重新开了起来。
他不想喝酒了，他决定理智的战胜情绪。
就算哭泣，也要在最清醒的时候。
回到了公寓，他站在门口，顿了顿。
看向了猫眼的位置，接着他平静的掏出钥匙打开门。
打开灯，房间很干净，甚至比自己出去的时候还要干净。
一个穿着宛如中世纪宫廷装的男人，端着一个高脚杯，里头摇晃四分之一红酒。
他微笑而显得十分有礼仪，甚至高贵的样子望着自己。
“不用感谢我的帮忙，在杀一个人之前为他打扫房间的卫生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属于贵族的优雅。”
他微笑着甚至微微弯腰行礼。
另外一只手中握着几柄飞刀，不加掩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