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这个时候，就已经是十分的热闹。
这个酒吧算不上是那种特别嗨的用来蹦迪的酒吧，而是类似清吧的地方，卡座隔间都有不少。
昏暗的光线，这么早就已经有人在前头的舞台上蓄势待发准备演唱。
而里头的客人同样是不少，在悠扬的音乐里，谈笑风生，骰子碰撞骰盅的声响，不绝于耳。
“还记得这里吧，翻新过了，你不会不认识了吧？”
顾厌没有左顾右盼，他平静的说，“恩，当然记得。”
“也是，当年我们可是这里的大客户，我当时就觉得这里一年的流水，咱们至少得占三成。”
“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就算顾厌现在显得没有什么对话的兴趣，也不如当时能够和蔡司自如的谈笑风生。但是蔡司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出差别来。
带着顾厌就上了二楼，宽敞的空间，当两人上去的同时，就有人挥舞着手臂。
“这里！蔡哥你们终于来了！”
一个胖嘟嘟的年轻男人，也是衣着光鲜，虽然看起来一脸横肉，身边却是有着一位标准网红脸的靓丽女孩，年轻时尚又衣着暴露。
亲密的搂着男人的手臂，丝毫不忌惮自己的胸口往对方的手臂上蹭。
恩，为了某些东西，大家的胃口都会变得很好，什么都吃得下，大概如此。
旁边还有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女。
穿着都和顾厌格格不入，但是和这里的气氛无疑十分的契合。
潮流的，或者是正式的，从配饰到穿着，都是价格昂贵，换句话说，如果这里突然来了一个劫匪，那么这些人的衣服都要被扒的干干净净。
有些人顾厌还有印象甚至能准确的叫出他们的名字，只是已经在脸上就先是丧失了热情，这些人看待自己的眼神也是相当玩味。
蔡司却好像没有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在暗流涌动，笑着搂着顾厌说。
“顾公子终于来了，不让个位置？”
胖男人立马笑呵呵的站起身来，“那是当然，顾公子还记得我吗？小周啊，当年你们在学校打球我还给你们买过水呢！”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所有人哄堂大笑，包括蔡司都有些忍俊不禁，只有顾厌或许笑不出来。
因为他很明白，对方说出这样的话语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体现他自己多么卑微，而是为了凸显当年的顾厌和现在的顾厌是怎样的差别。
其他什么都没有变，只是那些曾经笼罩在顾厌身上得光环全都不见了。
在他们眼中，就算有这么好的皮囊，也只是普通人……不，或许连大部分普通人都不如，毕竟一个落魄的公子哥，还不如平头百姓能吃苦耐劳呢。
或许每天都会在怨天尤人，感叹命运不公，然后又好吃懒做中度日吧？
顾厌不忌惮将人性想的太恶劣，他们的眼神几乎说明一切。
甚至那些曾经或多或少对自己暗送秋波的女人，现在看待自己，那眼神都充满戏谑。
的确是一个让人充满压力的场合啊，都认识……都是蔡司的安排。
“哈哈哈，说起当年打球，顾公子在学校打球那肯定是每场爆满，那些女孩子可太喜欢看了，简直就是标准的白马王子。”
蔡司看似解围的帮顾厌说起来这些事情。
并且带着顾厌在位置上坐下来。
酒杯放在了顾厌的面前，笑着说，“来来来，先喝一杯，这么久没见，这不得喝的尽兴？”
“蔡哥说的是，现在终于是有幸和顾少爷坐在一张酒桌上了，这怎么能错过呢？”
“哈哈哈哈……”
酒水喝进了嘴里，顾厌的话不多，表情没有出现特别难堪的情绪。
他好像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喝不多的酒，听着这些耳边的不那么明显的讥讽。
“哈哈哈……当年啊，顾少爷的传说太多了，被人堵着表白呢。”
“当时顾少爷的成绩也很不错啊，算是咱们这些不入流的富二代里，最有出息的那个了。”
不管是少爷，还是出息。
这两个词汇看起来和现在的自己都没有关系吧。
自己到底现在是怎样的死气沉沉才能无视这些几乎要蔓延到自己肌肤上的尴尬呢？
似乎再也没有比这尴尬难堪的处境了，顾厌却只是在他们莫名期待的目光里，端起酒杯，接受每一个人的干杯，却不会面红，也不想喝醉。
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礼貌的时间离开。
算是给那段不那么重要的青春岁月最后一个告别。
即使一定会显得那么不体面。
直到……
“你们都到了啊。”
一个显得有些甜美的声音响起，其他人看过去，惊喜的喊到。
“薛姐你来了啊！”
蔡司也显得很开心的说，“薛琪啊你可终于来了！”
来的女人穿着夏日会很利落，也很诱人的黑色贴体长裙，将好身材尽显无遗，中分的发型，那张脸庞的确说的上漂亮，气质不错，显得优雅高贵。
只是皮囊比起秦雪歌亦或者南瑾温暖那种，都是差上一筹，当年也是如此。
何况此时的她妆容不淡，甚至有些许的浓烈。
她似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蔡司身边的顾厌，只是第一时间却什么也没有表示，眼神清淡的略过，就像是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不入流的人的不屑，这是这种身份的本能。
或许当年的自己也一样，顾厌看着酒杯如此想到。
薛琪显得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就来晚了点。”
蔡司却笑着说，“我们等倒是没有关系，你怎么能让当年你的白马王子等这么久呢？”
说着却是推了一把旁边的顾厌，旁边的，刚才都对顾厌无限调侃的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顾厌保持微笑，似乎一点都没有让人当成笑料的觉悟。
薛琪掩嘴轻笑似乎还显得有几分羞涩。
“哎呀，还真把顾厌叫来了啊。”
蔡司挤眉弄眼，“那可不是，老友相见嘛，你们这不干一杯，爱恨情仇全在酒里了。”
似乎是在一众起哄声中，薛琪对着顾厌举起了酒杯。
“来，顾厌，我敬你一杯。”
说的十分客气，顾厌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还是端起了酒杯，当酒杯碰撞在一起的时候。
薛琪笑着说，“当年的事情算是我们都年轻不懂事。”
顾厌其实不觉得那算是什么事情，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他点点头。
“恩，都很年轻。”
“不过每次一想起还是要庆幸，当年幸好你没有接受我。”
“……”却是突然的话锋一转。
周围人的笑声停止了，他们看着站起来对视的男女，眼神里的情绪，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终于等到热闹到来的那种兴奋，迫不及待。
蔡司都沉默下来。
薛琪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什么话似的，一脸抱歉的表情。
“啊……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明白的吧？”
顾厌眼神没有太多波动，他点点头。
“恩，没关系。”
“果然，大家都成长了，你现在性格可好多了呢，多少也有夏之梦的功劳吧？对了她没来？”
薛琪好像还真的以为夏之梦会和这个男人一起到来，四下环顾寻找呢。
顾厌却知道，这是再拙劣不堪的演技了，他摇摇头。
“没有来，不用看了。”
“哎呀……我这记性，都忘了……现在你们关系……”似乎是又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十分做作的摆摆手。
“好啦好啦，都在酒里了！”
两个人面对面喝下，顾厌放下酒杯，却没有坐下，而是对蔡司说。
“我去上个厕所。”
蔡司微笑着看着顾厌，对刚才的画面，薛琪的做派没有一点表示，而是显得语气古怪的说。
“这么久没来还知不知道在哪里？”
顾厌微笑着说，“还记得的。”
他走进了厕所，点燃一根烟，不是为了上厕所，只是为了等待一个时间。
他觉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离开了，对方想要出现的画面，也应该都呈现了，再多就不合适了。
只是在他抽烟的时候，身着正装显得十分斯文的蔡司走进来了。
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领带，似乎无视了在旁边抽烟的顾厌，好像他的眼里压根就没有顾厌这个人一般。
顾厌吐出一口烟雾说，“我准备回去了，你们继续喝，玩得开心。”
看着镜子的蔡司依旧没有回头，微笑着说。
“不当面告别了？”
“用不着了吧，该见到的也都见到了。”
蔡司笑了笑，“感觉怎么样？这种老朋友见面的场合，这么和睦你就要离开，岂不是扫兴了，不太好吧？”
顾厌看向蔡司，站起身来说。
“你想让我变成小丑，现在看来也的确做到了。你想要我在他们面前呈现的落魄，也足够落魄了。还要什么呢，我今天其实可以不来的。”
“呵呵……”
蔡司笑着，莫名语气的笑。
他一点点转过身来，带着一点酒气的色泽，直勾勾的看着顾厌。
“还不够啊，顾厌。”
“已经够了。”顾厌也对视他的眼神，没有一点退让。
蔡司却笑着摇摇头，仿佛嘲讽的笑意，现在一点都不掩饰了。
“根本不够，顾厌啊，你就应该坐在那里，听着他们将你过往的光辉一点点讲述，才会意识到现在的你，多么的……狼狈。”
顾厌皱起眉头。
“有必要么？”
蔡司摊开双手看向顾厌，显得十分的震惊。
“没必要么？怎么会没必要呢！当然必要啊顾厌。当时谁都在你的光环下，你的身世好到无与伦比，你的长相无可挑剔，甚至你身边还有夏之梦那么完美的女人，谁在你的身边都是黯然失色，甚至我在你的身边，看似是兄弟，其实不就是跟班吗？”
“我没有这么想过。”
顾厌摇摇头。
蔡司冷笑起来，眯着眼睛看着顾厌。
“你没有想过……但是你就是这么做的，那些呼来喝去的小事你丢给我做，那些麻烦你让我处理，给你擦屁股，我是你的保姆吗？看清楚，顾厌，我仍旧是蔡氏集团的二公子，甚至因为你们顾家的倒台，蔡氏集团水涨船高。而你呢？顾少爷，顾公子，你现在除了那辆小破驴，二十平米的房间，还有什么？”
他几乎是戳着顾厌的胸口，一字一句的说着这样的话。
顾厌明白，此时他的兴奋，甚至歇斯底里，都是因为能坦然的， 毫无顾忌的说出当年他内心的纠葛。
他现在在自己的面前的确高高在上了，的确不需要任何的伪装了，像面对蚂蚁那样傲慢。
顾厌抽了口烟，眼神有些混浊。
“原来当时你是这么想的啊……算了，没意义了。我会离开的，以后也不用见面了。”
而蔡司却微笑着看着顾厌。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拒绝吗？顾厌，你待会儿要乖乖的回到座位，给每个人敬一杯，喝到烂醉如泥才能离开。听到了么？”
蔡司无视了顾厌有些遗憾的眼神，他面对镜子，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然后说。
“再抽根烟出去吧，你会想清楚的，想现在做一个普通人，没问过我的意见那怎么行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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