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农奴地位是极其低下的。
他们在领主的眼中跟自己的物品没什么区别。领主则可以对其进行买卖、交换和转赠。甚至连市民都对其采取蔑视的态度。
眼前，就跪着这样一位疑似农奴出身的少女。
亚麻色的头发有些干枯，而且不同于正常人，毫无光泽。面容憔悴而又消瘦，身上的衣服也是粗制滥造的成品。从我的角度来看的话，仅仅只是起到了遮身的作用，至于衣服应该有的舒适以及美感根本无从谈起。
“既然不是客人那就请回吧。”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
神圣历114年，国王就颁布过法令，规定农民不论逃亡多久，只要被找到，就必须连同其家属和全部财产都归还原主。
如果私藏农奴，将会按照王国法律惩罚。
也因为如此，我才拒绝她。
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后，刚刚想要关上门，门外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乞求道。
“求求你......我......我可以做很多事情......”
将少女的请求排斥于耳外，重新关上门，回到了书桌前。
窗外的蝉叫声中，掺杂着少女的哭泣，不停敲击着自己的心。
心中产生一阵莫名的烦躁感。
“看会书吧。”
嘴里小声地说着，翻开了那本今天要回来的书，不停地翻动，想要靠着书籍的力量去缓解。
只是，书籍也没用。
完全装不进文字，只感觉脑子里有两种声音嗡嗡作响。
啊啊，你真是个差劲的人，竟然对于少女弃之不顾。
但是她进来会招来麻烦的，你愿意看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卷入麻烦吗？
两种声音萦绕于耳，心中的动摇愈演愈烈。
讨厌麻烦，所以在这里无为。
喜欢平静，所以才不惹是非。
但是——
当他人对自己予以渴望的手时，为了自己又是否要去拍开，这是另一回事。自己的行为是正确吗？
心，彻底地被动摇了。
我.....我这样真的对吗？
看着自己那毫无作为的双手，心中充斥着迷惘。
眼前仿佛再现了自己重生前的场景。
被不良殴打的普通的学生，以及冷漠的站在一旁的路人。
大多数人是随着大流，在旁观看，其中不乏有幸灾乐祸，发出窃笑的家伙。
那时自己又是如何做的呢？
心中对于那些家伙予以斥责，却又怯弱地站在旁边，不敢去做任何事情。
跟这群旁观者毫无两样。
只是，在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旁观者。
旁观者因为不干涉事件，所以既不是好的一方，也不是坏的一方。
旁观者本身没有罪的。
就算看着恶行的发生，只要自己不参与这份恶行，他们就是没有错的。
有错的是施害者一方、不反抗的受害人也有错。
然而旁观者并没有错。
因为旁观者是普通人。
只要用一句不懂状况就可以糊弄过去的普通人。
不、这应该是通理才对。
可是这不正常。
看着别人受难而不施以援手是普通的话。
看着别人痛苦而只是寻求自保是普通的话。
那这个世界一定是错误的。
那这份普通一定是扭曲的。
旁观者是有罪的。
正因为想要改变那旁观者的身份，所以才想去努力。
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吧。
“......唉。”
低沉的叹息，一切都随着这叹息声而放下。
作为商人，利益固然重要，但是，比利益更加重要的，是不违本心。
即是说，那颗对少女的恻隐之心最终打败了身为商人的利己之心。
从那靠着的座椅起身，来到门前，缓缓打开，发现她还跪在门外。
“那个......”
“进来吧。”
还未等她说完，也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但是在她开口之前，我打断了她的话。
听见这句简短的话语，瘦弱的脸上写满了惊愕。
喜悦，不可思议，开心，一时间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只要有一点希望，对人来说，就是最大的恩惠。
“真的可以吗......”
看着桌上的食物，她显得有些犹豫。
“没事，你吃吧，我看你也很久没有吃饱过饭了吧。”
发色干枯，毫无光泽，看上去也很消瘦，除了营养不良之外再无其他解释。
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随意享用后，她才生疏地举起了那双筷子。啊，不是叉子，因为自己实在不习惯用叉子来挑菜，才做了筷子来用。
仅仅是将餐盘中的菜轻轻夹起，放入口中后，少女就停不下来，狼吞虎咽地吃着桌子上的食物，我不禁感到心中有一种成就感。如果非要说的话，还有喜悦。
无论是谁，自己的食物以幸福的表情品尝，那么就会有一种被认同的感觉，对我也是适用。
十多分钟，看着餐桌上菜的逐渐减少，到少女终于夹起最后一点菜吃了下去，才算是结束。
她抬头看向我，这才发觉起自己一直被盯着，红着脸连忙道歉。
“对、对不起！因为太久没吃饱过了，所以......”
“没事没事。”
我甩了甩手，示意并无太大关系，但是对方却并不这么想。
“唔，我母亲曾经说过‘滴水之恩以泉水回报’。我是一个逃跑的农奴，所以.....”
少女扭扭捏捏地站了起来，犹豫再三，才用坚决的语气喊道。
“请让我留下来吧！”
“留下来？”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要求实在太过突然。
“我可以在店里面当您的伙计，我不要钱的！”
看着少女那双真诚的眼睛，我一时间有些犹豫，毕竟自己光是每日的收支就成问题，就算不要钱，每顿的饭......
但是，偷跑的农奴是没有任何去处的，只要被抓住，那么迎接她的恐怕是农奴主变本加厉的剥削与虐待。
......唉，这次我就当多了一个伙计吧。
最终，少女被留下来的事项在心中被确立了下来。
“可以。”
得到了回答的少女，在脸上浮现出的，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笑容。
果然，无论如何，笑容永远都是最棒的笑容啊。
只要微笑不就好吗。
位于森林与城市的交界之地，鲜有人至的道具店，店里不再被寂静充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