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哭吗？
愚蠢的问题
因为苏心可的眼泪还在脸上清晰
那么问这个问题的人很古怪？
确实古怪
因为
问这个问题的人——就是苏心可自己。
他走到教堂附近，转着圈，诉说自己的过去，诉说自己的丑恶。小声的，难以启齿的，但不在乎坐在长椅上的神父聆听……
（一）
为什么乌鸦是黑色的？
为什么烟囱是圆的？
为什么云是白色的？
……
苏心可总是问这样的问题，想这样的问题，古怪的提问者，没有获得古怪的回答。
从小开始，苏心可就自己一个人，问自己这些古怪的问题。
他坐在自家黑黑的豪宅里，回忆父亲还活着时的繁华，看着忙碌的母亲。
“你没去上课？”
“恩！”
“为什么不去？”
“他们笑我，说我是女的……”
“那你就该拿出点男子气概！”
“为什么？”
“因为你是男孩子！”
“为什么我是男孩子？”
“不许再问为什么！”母亲的愤怒让苏心可不再说话，但他心里，却很想问这个自己想不通的问题。
（二）
妈妈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孤独的守护着父亲唯一留下的豪宅
她无力夺回父亲的公司，但她还是拒绝一切老板的暧昧，美丽的，坚强的抚养苏心可。打几份工，即使在家，也努力工作，即使再困难，也让苏心可能安心的学习。
“妈妈……”
“什么”
“我好想成为女孩……像妈妈一样的女人，坚强又美丽！”
啪
狠狠的耳光
母亲的声音颤抖“记住！你是男孩，要像你父亲一样顶天立地！”
（三）
空气里有蚕食肉体的鱼
啃食着母亲的外貌
却雕琢着苏心可的脸
那是残酷，也是美丽……
母亲在老去
苏心可在长大
母亲希望苏心可顶天立地
但苏心可却还是不知道上进
他很聪明，却只喜欢摄影，喜欢学烹饪，学钢琴，学画画。但这些都要钱，所以苏心可打扮自己，然后去街上，用自己母亲曾经没利用过的美丽，来吸引一些黑色的影子，走向自己……
呼吸
盖过呼吸
肉体
盖过肉体
那不是纯洁，是黑色，是浓稠的血
这是苏心可所谓的打工。
他接待一切“喜欢”自己的人，无论男女
他在床上
看着吊灯
呼吸……
（四）
学校的人一成不变，有男孩说喜欢自己，也有女孩说喜欢自己
苏心可也喜欢过他们
但原来很多时候
喜欢是很短暂的
分别才是永恒
特别对于苏心可这样的奇怪的人。
一个“客人”问苏心可“你愿意当裸体模特吗？”
“……”
“正规大学的……当然，若你不愿意……”
“我愿意。”
（五）
苏心可办理了一些走形式的手续
填写的信息很多都是假的，因为他不想牵扯母亲
因为母亲再次恋爱了
自己很高兴。
苏心可来到画室
打开暖暖的热风机
画室安静
苏心可脱下衣服
才有男生骚动：“居然是男的？”
画吧
自己脖子上
还有不知道是谁的吻痕
画吧
自己瘦骨嶙峋
请多用炭笔
因为那是自己的颜色
自己是模糊的黑
是低俗的文字
大家都在动笔，只有一个人静默着
“你为什么不画？”
“嘘——”那人摇摇头，在纸上写：“因为你太美丽，我不想画错一笔……”
胃有些紧张
心有些颤动
这是自己不该有的感情
（六）
“这不是我……”
“这是你。”
“我是男的。”
“在我眼里不是，而且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得到，你想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不是这样……”
苏心可摇头，生活，早让他忘记了这个问题。
原来那个最后才画的人，是一个著名的画家，画人物的大师，总是说可以画出人的内在。这张价值连城的亲笔画，将送给苏心可——一幅画就就可以改善苏心可的命运，或许会让他成为职业的模特，或许可以让她用这幅画换足够的生活筹码。
“可以告诉我吗？画里的女孩，告诉我你真实的姓名”
——“我不是画里的女孩！”
即使是自己
自己也不会承认
因为自己不想玷污画里的自己。
自己是在无数陌生房间睡去的孩子
不是画里这个站在阳光与纯洁的女孩。
自己是不能回应母亲的期待，失去富有的父亲，懒散又没用的人
这世上有太多为什么，也没有为什么……
总之
自己不是画里，这个带着清澈笑容的女孩
苏心可逃出了画室
放弃了接纳这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画
累了
才坐下来
然后问自己：“你在哭吗？”
（七）
苏心可死了
因为很多病
苏心可发现原来母亲并不像想象中一样坚强，因为母亲在床边不断哭泣
——“妈妈，和新爸爸好好生活，忘了我……不要为我这样的人哭泣，你为了我，已经承受了太多……但我其实就是一个害人的包袱呢……我好爱你，妈妈，请你坚强的幸福吧。”
“孩子……”
哭泣的声音止不住
神父给苏心可祷告
“神父，我去不了上天堂吧……从那天起，我每个星期都去教堂周围叙说自己的事，你该知道，我去不了天堂……”
“你会上天堂的，孩子。”
“……”苏心可慢慢闭上眼睛：“我好爱你，妈妈，虽然我没这个权利……但我好想像你一样，能被世人容忍的，美丽又坚强……”
苏心可不渴望天堂
不渴望地狱
不渴望来生
他确实的明白，自己就是自己，他累了，想好好的睡去。
不用再出卖自己
不用再玷污自己
可以高傲的抬起自己的头，迎接自己最喜欢的世界
（八）
一个画家展出了一张画
画像上是一个美丽的大小姐
很多富豪出价
但画家都谢绝了
画家说
这副画只是个灵魂的影子
在等待逃走的，不知道真实姓名的自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