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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LD 04』
进入村庄后，梅露带着我们找到了收货人。
与在上一个村镇——克簇那中相同的是，在这个村庄中的所有路人，包括收货人，似乎都认识梅露，而梅露也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梅露先前的推断完全正确。收货人一见到空着手的梅露，以及满头满脸都是墨汁的零诺，就立即理解了我们在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而且，据那人所说，这个村庄也的确处在香辛料短缺的困难境地。
想必也是因此，货物交接的非常顺利。我原以为梅露理应再折返回货物所在地一次给货车带路，但收货人似乎非常信任这个孩子，只询问了货物所在的位置，就向梅露支付了十分丰厚的报酬，并替她揽下了之后所有的收尾工作。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顺利地结束了，甚至显得有些突兀。但梅露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也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我们决定先在村庄里的客栈暂行休整，思考一下之后该去哪里，顺便给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妮娅吃点东西。
……哦，还得找个地方让零诺清洗掉头上、衣服上的墨汁。这非常重要。
我不是在替零诺的形象着想。收货人在和梅露商谈的时候，视线总是会飘到零诺的方向。路人见了祂也都会捂着嘴偷笑。对于这些“低等生命”的冒犯，零诺虽然仍旧是以干笑应对，但已经有些许杀气从祂那微微抽动的嘴角开始向外流露。
幸亏这家伙现在和我们在一起，所以祂还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但如果再让见识到祂丑态的智慧生物数量增多的话，那这个村庄，乃至这个世界，就真的要毁灭了。
“咳嗯……二位旅人，欢迎来到我们旅途的第二站。这里是世界律法与度量的发源地，也是世界通用语言之乡、神灵传说的起始地——龙人故土：莱雅村。”
趁着零诺在盥洗间和自己的头较劲的时间，梅露倚在客房的窗边，向我们介绍这座村庄。
莱雅村依山而建，规模并不大，人口也只有近百人。村内建筑多为木石结构，排列十分规整，风格也极具简约、典雅。
顺着梅露所指的方向向窗外看去，伫立在村庄正中心的一座圆顶塔楼十分惹眼。
塔楼完全由石砖砌成，占地七十米见方，高约四十米。建筑风格虽与村内建筑一致，但其规模与建材的特殊性使得其自然地透露出分外厚重、庄严的气质。
“那座塔是这个世界的至高法院哦。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的律法、标准，都是在那里面制定的。”
“……几乎所有？其他种族、其他国家的法律也在这里制定？”
出于好奇，我随口问了一句。
“没错哦。莱雅村的居民大多都是龙人种或者具有龙人种的血脉，他们的智慧据说甚至可以与神灵比肩。梅露超崇拜他们的。”
梅露满怀憧憬地看了一眼窗外街道上来往的居民们。
这些居民大都如同“龙人”的字面意思一般，具备着龙的体态特征：身材偏瘦、体表局部附鳞、竖瞳、锯状齿，某些血统更纯正的人甚至有尾、在额顶生有角状硬突、肩胛处长有退化的翼骨。
“龙人们都是天才，无论什么事情他们都能做到完美。如果让他们去从事社会上的其他职业，那就会抢走其他种族几乎所有的生计。因此，在与世界各文明建立联系后，龙人族自觉担任起了当时世界上最需要，也是最难以胜任的职位——律法与管理规划。”
梅露再次看向矗立在村庄中心的那座石制高塔。
“我听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当时村里所有的龙人种都聚集在至高法院内，共同整合从世界各地调查来的各式各样的信息与知识。他们仅耗费了半年时间，就初步建立、并向全世界推送了一套对所有种族都相对公平的基本法律体系；然后又仅耗费了一年时间，就将世界各地的发展方向都规划的井井有条，既能让所有人都受益，又近乎完美地兼顾了所有地区、所有种族的特性。刚开始，还有相当一部分种族，因为不理解，所以不愿服从他们的管控。但他们没有强迫任何人接受，只是在后方循序渐进又坚持不懈地向世界的贡献着他们的智慧，帮助他们解决现有的问题，并尝试争取所有人的理解。这样子没过几年，所有文明都逐渐认可了他们。”
“我曾去过的多文明世界中，极少有种族能通过此等和平的方式，实现世界制度的统一。如果你说的这件事属实的话，那么这个种族确实值得令人敬重。”
“……但是这座村庄看起来好像并不繁华的样子。在妮娅去的上一个世界里，统治者的居所可比这里大的多。”
方才一直一言不发，啃食着一根兽腿的妮娅终于咽下了口中的肉，愈合原本开裂到耳侧的口角，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嘛……可能龙人们还是更喜欢平和安定的传统生活吧。在做完所有的事情后，他们拒绝了一切外人赠与的财富与荣誉，若无其事地退出了世界舞台，以普通少数部族的身份一直生活到了现在。……等下，妮娅姐……你这样吃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哦。”
在梅露惊愕的视线中，妮娅再次撕裂自己的口角，将手里的兽腿连带骨头全部一口吞了下去。
万幸的是，龙人种属于肉食性兽人种，且村庄临近山林，在这里获取新鲜肉类并不困难。
看样子，妮娅吃的还算开心。
“但是那是生肉诶？？？妮娅姐这样……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哦。妮娅说过，喜欢吃新鲜的肉。”
“原来‘新鲜’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习惯就好。”
……我该说我到现在都没能理解妮娅口中的“新鲜”指的究竟是什么吗。
“梅露梅露，妮娅还有一个问题。”
在我用手巾帮妮娅擦干净嘴后，她清了清嗓子。
“梅露说这个村子还是什么语言之乡……还有什么神灵……是什么意思？”
妮娅一边问着，一边瞟着盥洗间的方向。
“这两个……其实说的是同一件事哦。传说中，这个世界最初的神灵种就降临在这个村庄。祂在周游世界后，赠与了世间所有文明一个宝贵的礼物——通用语言。……啊！我才发现，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种语言啊？而且那位最初的神灵种的名字……好像就叫杰洛？难道说……”
梅露忽然一惊，然后猛然回头看向盥洗间的方向，两眼放着光。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阴暗低沉的咒骂声夹杂着刷洗声源源不断地从那个方向传来。
“是巧合。”
“……是巧合吧。”
“巧合吗……啊哈哈，也对啊。毕竟已经是久远的传说时代发生的事情了……应该是重名……吧……”
梅露干笑两声，挠了挠后脑勺。
事实上……
这个世界所通用的语言，的确是[言灵]，与我们在使用的完全一致。
另外，凡是存在[言灵]的世界，十有八九都流传着有关“神明杰洛”的传说。
——我在意识中如是向妮娅解释。
妮娅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我们同时叹了口气。
“等等……你说那个神灵是最初的神灵种，那除了祂以外，这个世界还有别的神灵吗？”
“当然啊，不然神灵也不会被归到种族这一类里啊。只不过是数量非常稀少，几乎百年难遇而已。”
梅露眨了眨眼，然后反问我们：
“神灵的事情，你们不应该比我清楚吗？”
“我们又不是神灵，只是拥有神灵种的血统而已。而且这些是你们世界内发生的事情，从未踏足此地的我们肯定所知甚少。”
用夹杂着谎言的真话回答了梅露的问题。
“说起来……在我们到来之前，这个世界最后一次出现神灵种是什么时候？”
保险起见，又多询问了一句。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无疑会对我们的工作造成极大的阻碍。
“最后一次吗……我想想……大概是一百年前吧？听老人说，那时有一个神灵来到了我们的世界。在祂的协助下，我们这个世界原本零零散散、各自为营的文明才逐渐开始走向联合。祂走之前还为我们降下了一条神谕，是说什么来着……”
梅露用手指敲了两下头，似乎回忆得很费劲。
“好像是说什么……‘小心支配者’……之类的？没人懂得那是什么意思……”
……？
——
“小心什么玩意儿？？？？？”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赤裸着上半身、满头是水的零诺就从大喊着从盥洗间冲了出来，扑向梅露，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
“你确定那东西说的是这个吗？你没有记错吗？”
“诶诶诶？什么什么什么？？？……应该……没没没记错吧……？发生什么事了？”
梅露似乎被吓到了，愣了好久，然后求助一般地看向我。
……
“没事没事，杰洛你太神经过敏了。这个世界似乎还挺受神灵欢迎的，这称号应该也只是个巧合吧。”
虽然说着这种谎言搪塞过去了梅露的疑惑，但是……
鸡皮疙瘩自脊背向外扩散，逐渐爬满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
我早已习惯安逸的身体久违地再次感受到了一丝危机感。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的妮娅牵住我的手，在意识中询问。
……
看来必须要告诉她了。
“……我们似乎有麻烦了。”
我暗中在意识里回答妮娅。
“在[言灵]中特指的‘支配者’……是很久以前，我在各个世界中穿行时，曾被冠以的代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