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ord：Blank.5-3
『WORLD 05』
“你 在 干 什 么 啊！？？？？？”
“呜哇！！！霍利亚怎么能……啊呜！”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整个世界挑明‘支配者’这个称号吧！？”
“不就是为了引出可能藏在这个世界的外神吗！……啊呜！”
“那你为什么还……”
“妮娅担心霍利亚嘛！如果外神忽然打过来的话，妮娅还能有机会能帮霍利亚挡一下……啊呜！”
“给我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你以为我像这样一直用提线把自己的手捆住是为了什么？”
“总之！妮娅就是看不惯霍利亚一开始就打算把自己当成诱饵的样子……啊呜！”
“我把你扔回『空白房间』了哦！？”
“那妮娅就死死缠住霍利亚，休想把妮娅甩下来！啊呜！”
……
嗯，简单阐述一下现在的情况就是……
我和妮娅正在打架。
时间是交涉结束后。
地点是客房的床上。
原因是意见不和。
……确切来说，我们所做的只是在互相弹脑崩。毕竟两人实际上都不想造成对方受伤。
我平时弹妮娅的力度不大，只是为了提醒她，让她稍加注意自己不当的行为。
但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我先前答应了妮娅，鼓励她以自己的思考协助我尘封世界吧——这一次，她对我的规制产生了很大的不满。
而表达不满的方式，就是把我拽倒在床上，将双腿锁住我的脖子，抱着我的脑袋用指头敲。我用提线弹她一下，她就还我一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无意义的打闹会一直持续到现在，但是又隐约感觉妮娅好像其实并不讨厌这种交互。所以就先由着她的性子让这事继续往下发展了。
毕竟入住这间由行政官亲自安排的客房前，提线已经做好了反监视反监听处理。所以在这里，放任她胡闹也没什么关系……
“啊！霍利亚既然能这么想，就是认为妮娅没有错，对吧！啊呜！”
“我是允许你协助我了，但没同意过让你玩命啊！？”
“妮娅哪有玩命！？明……明明一直有在思考计划的！啊呜！”
“计划就是先行动后思考？好，即便这就是你的计划——是否有点太激进了？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来自外神的位面干涉痕迹吗！？”
“……啊？很多吗？”
“光我们身边半径三百千米范围内，就至少有几千处。”
“嘶……不就是位面干涉吗，妮娅现在也可以……啊呜！”
……总之，先整理一下现状。
妮娅现以“支配者”的名号被哉罗399文明登记在案，遭到该文明的严密监控。
至于我，不知为何……可以说是顺势而为吗？……被认作了“支配者”的“附庸”。
我们……确切来说，是妮娅从一开始就没想低调行事。
拜此所赐，我现在完全可以认为，位于哉罗399恒星系光锥内的所有文明均已注意到我们的到来，并已经掌握了我们当前的空间坐标。
文明对我们的威胁并不大，我所真正忌惮的是外神。暂且不提可能存在的其他高位神明，根据零诺从夏口中抠出的信息，他的同伴早已抵达『05』，且已与本世界一些文明进行了充分的接触交流，甚至存在文明里已有外神军队驻扎的可能性。
只要他们愿意，攻击随时都有可能到来，强度、方式均未知。
当然，我可以用提线检测外神的位置，然后亲自先下手为强——只是这样过于无谋。无法速战速决，最坏的情况下连累妮娅、诱使外神毁灭『05』都是可能面临的情况。
更何况，『05』现存的位面干涉痕迹数量明显不正常。若将位面干涉的痕迹比作用锥在木板上轻击留下的一点浅凹，那现在的『05』就是一堆稀散松软的木屑，我无从想象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不过『05』极强的稳定性能让我们暂时不用考虑其因遭受过度干涉而产生异常的问题，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啊，这么严重的吗？”
从意识中读取到这些信息后，妮娅总算松开了我的头，从床上坐起。
……不然她以为我是为什么而生气啊？
本以为妮娅这样就会稍微消停一点——
“……哈，更好玩了。”
回头，看到的却是她脸上溢满兴奋的痴笑。
……
叹了口气。甚至腾不出手扶额。
这孩子是怎么成长出这种性格的？我教的吗？
“有这些问题的话，霍利亚应该早点告诉妮娅啊！妮娅刚才还在为分析现状而烦恼呢！”
“那你……现在得出什么结果了？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方针是？”
“观光旅游！像在以前的那几个世界一样，带着妮娅到处玩玩吧！”
……预料之内的答案啊。
说起来，她在与人类交涉时也表示过，是要在这个世界观光来着。
“……所以你真的能理解我们的现状有多糟糕吗？”
“妮娅当然理解现在的处境。毕竟妮娅也想快点结束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做让处境变得不利的决定呢。”
这样说着，妮娅再度抱住我的头，往下按。
后脑传来来自妮娅大腿的那温润柔软的感触。
“霍利亚的神经一直崩得太紧啦。什么都不用说哦，什么都不用问哦。什么都不用想哦，什么都不用烦恼哦。接下来，霍利亚哪里都不用去，只要一直待在妮娅视线能抵达的地方就好。出了问题，妮娅能解决的。不止是这个世界，妮娅能把挡在霍利亚面前的一切都解决掉的。”
她用双手拢住我的脸，帮我闭上双眼。
“妮娅喜欢玩是真的，想帮霍利亚分担压力也是真的。妮娅明白妮娅在做什么，也明白妮娅接下来该做什么。这一次，就先试着相信妮娅吧，好吗？就像霍利亚相信妮娅，和妮娅一起许下了那个约定一样。”
……
“怎么可能啊笨蛋。”
“啊呜！”
悬在妮娅头顶的提线再一次弹下。我挣脱怀抱，从她的腿上坐起。
“呜欸？不对啊？剧本不应该是霍利亚会就这么被妮娅感动，然后同意妮娅接下来的所有要求吗？”
妮娅抱着头哭丧着脸，理直气壮地问。
“……谁教你的？”
“那些恋爱游戏里的女主角不都是这样洗脑玩家的吗？！明明妮娅都给霍利亚膝枕了……”
眼前浮现起数日前在『空白房间』里，妮娅坐在一圈显示屏中央，像看监控一样来回扫视同时运行的几十款恋爱游戏的情景。
“科幻作品你别真信啊……”
用提线把正在扑腾着踹我的背的妮娅的双腿摆好，然后重新躺了上去。
“想去哪？”
“……？”
“……”
“膝枕，真的管用啊？”
“和那个没关系。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就按你所想的来吧。如果真的想尝试的话，[支配印式]有把握保障你的安全，我也可以把精力更多地放在世界的宏观监控上，防止『05』被你和外神玩崩溃。另外，从刚才的情况足以看出，你获取信息的能力有所欠缺。所以接下来我会在这方面协助你，而非代替你做决定。”
“那，霍利亚……不拦着妮娅了？”
“能让你说到这份上，我觉得我是已经拦不住了。倒不如说，迄今为止，那些你执意想去做的事，我有成功拦住过你一回吗？”
“……嘿嘿，也对。”
妮娅浅笑两声，再次用双手闭上我的眼。
毕竟我的根本目的是想告诉妮娅，照这样走下去可能会有危险。而既知如此的她依旧固执己见……那我也只能认为妮娅是真的有自己的考虑了。
“妮娅想去那些位面干涉痕迹最多的地方看看。如果能找到外神的位置就再好不过了。”
……
“探测外神的方位，先下手为强？我刚才是不是在意识中思考过，这种做法太过无谋来着？”
“都说了不要问嘛。”
“嗯……寻找外神的方位，然后呢？”
脸颊被妮娅捏了一把。
“好好好，不问了不问了……”
不知不觉，那个什么事都要我代她做主的小女孩，已经能够以自己的意志做决断了啊。老实说，我很高兴。
看来要花些时间习惯一下了。正如之前所想，我绝不该以我自己的标准来阻断妮娅成长的可能性。
“不过以防万一，我觉得需要提醒你两件事。”
“嗯？”
脑后的大腿稍稍改变姿势。但它的主人并没有松开手、让我睁眼的意思。
“第一件事，是关于[空白按键]。这东西可以将使用者输入的指令以位面干涉的形式作用出来。你清楚它的原理吗？”
“妮娅不明白。妮娅曾经忍着恶心，把这东西拆开过，但里面是空的，除了支持按键回弹的弹簧装置外，什么都没有。无论怎么看，这东西都只能是个普通的没有任何作用的按键——但只要组装完整，按键就是能行驶位面干涉的权能。”
“……零诺搓出来的玩意儿是这样的。这件本就普通的物品，是通过被零诺赋予特殊的概念，才成为了位面干涉的道具。换句话说，这个按键实际上是零诺自身能力的输出端，在概念上与祂互通。”
“也就是说，妮娅使用[空白按键]做的事情，零诺是能够知道的？而且，也不能用[空白按键]来对付零诺？”
“就是这样。不过我想说的是另外一点：它所能输出的位面干涉功率，是远超我们自身的。如果使用不当，其释放的位面波动很可能会瞬间把『05』给震碎。这次我们身边可没有随叫随到的世界中心个体，我自己没法处理太严重的事故。用的时候记得小心点。”
“好的，妮娅明白了。那，第二件事是？”
“这件事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关于我向全世界挑明‘支配者’这个称号的另一个原因。”
“嗯。妮娅从那个人类行政官的意识里读到了。”
——“是时候详细讲讲，您口中‘神明：支配者’的事了吧？这个早已消失于历史中的神明，真的再度于世间降临了吗？”（异世界语）——这是行政官当时说出的话。
“霍利亚在被叫作‘支配者’的时间里，曾经在这个世界生活过，而且还是曾经被这些人类文明视作‘神明’的，对吧？”
“嗯，不错，但还不是全部。还有呢？”
“还有吗……”
妮娅揉搓着我的头，沉吟许久。
“想不到了。”
“嗯，也难怪。毕竟距离我告诉你这件事，已经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还记得我曾在『03』里给你讲过的，那个在神灵的庇佑下一直停滞不前的世界吗？”
“……哦！”
在妮娅恍然大悟的轻呼中，我总算摆脱她的手，再一次睁开眼。
“哉罗399，哉罗星云中编号为399的恒星系……呵，真巧啊。这星云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在我眼前，妮娅露出了兴奋的阴笑。
那是掠食者发现了正在自己走向绝境的猎物时所流露出的，嘲讽、冰冷且胜券在握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