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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LD 05』
次日晨。
艾·空独自回到了我和妮娅门前。
……
……实话说，我不该用“凄惨”来形容一个仿生人的，它是真的不适合。但对于面前的艾·空，我却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
“谁？”
妮娅的反应更加直接。
直到听见对方叫了一声“娘”，她这才认出来者。
“呜哇！？艾·空昨晚不是跟小樓一起回家了吗，怎么今天变成这样了？”
艾·空斜靠在门框上，面黄肌瘦、神情木然。双眼正不断闪烁着汇聚不成进度条的光点 ，还落得满身都是污泥。浑身湿透，脑后的马尾上甚至缠着水藻。
妮娅赶忙把她搀进房内。刚一进门，艾·空便瘫在了座椅上。
“发生什么事了？是在哪里受欺负了吗！？”
“被欺负倒也没有吧……一身泥是因为，本机把处理器的99.7％都用来深度学习了。来的路上只是跟着导航走，没有看路，一脚踩空，滚进御史苑外面那水池子里了。”
“咦？对艾·空处理器的扩容还不够吗？还是线路之类的硬件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为了更好地复刻人类的思维方式，本机处理小樓的学习资料的同时还在自行重新设计思维算法，所以才占用了太多的内存。”
“那也不该对自理能力产生影响啊……总之要注意安全哦，别到处磕着碰着。现在艾·空万一把机体弄坏了，可是很难修的。”
“嗯……本机会注意的。”
“所以为什么自己一个人来了，没跟小樓和牧伊一起吗？”
“有点受不了那个家里的气氛，想先她们一步出门而已。”
“……？”
面对妮娅疑惑的表情，艾·空仰天长叹一声，解释道：
“小樓和牧伊这两个人在家里和在外面简直就是两种状态，比爹和娘都腻歪。和她们一起在家，本机就好像那什么电灯泡，是真的如坐针毡。更何况本机还没有关机的机会。”
“……嗯，辛苦了。”
妮娅褪去艾·空的外衣，拿到卫生间去清洗：
“所以妮娅刚刚听见楼下好像有什么骚动，那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两百层顶楼，娘还能听得到一楼发生的事情？也没什么，可能是身上有点脏，进中央御史台大门的时候被保安当成要饭的叉出去了……”
嘣的一声巨响，远在卫生间的妮娅拧断了手中的毛巾。
“别……别生气，娘，那些保安是因为恪守职责才拦住本机的，他们什么错都没有。”
“……那艾·空是怎么到顶楼来的？”
“爬墙上来的。本机在长钉82b见过娘攀着建筑物移动，学到了点身法。昨天着急带小樓回岗，就试着扛起小樓爬过一次。今天没带别人，也已经有经验了，爬得比昨天要快很多。”
妮娅端着水盆回来，用半张毛巾温柔地擦拭艾·空脸和头发上的污垢。
“这样啊。不愧是妮娅的女儿。”
虽然体表污渍逐渐被洗去，但清洁显然并不能让艾·空恢复精神——从今早我们见到她开始，她一直是全身脱力的样子，甚至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看着艾·空不再光洁的眼结膜，妮娅眉头一皱。
“艾·空这两天，莫非一口食物、一口水都没有吃过？”
“进食和饮水对本机来说是必要的行为吗？”
“那当然了！现在艾·空的机体是完全仿生的，很多器官都需要食水来滋养！妮娅还以为艾·空一得到消化系统就自然会试着吃点东西的，所以没做提醒……”
“本机也正觉得奇怪，为什么蓄电池的电量是满的，还会有'饥饿感'呢……”
艾·空垂眼念叨着，随即整个人从座椅上滑下，吓得妮娅赶忙将她扶住。
少量暗红色的黏液自艾·空体表的接缝当中渗出，金属与血的气味开始向外弥漫。再看艾·空的眼瞳和呼吸灯带，已经彻底失去了光亮。
盘腿坐在床上操纵提线、暂时脱不开身的我分出一根提线，取来面包递到妮娅手边。
“这个不行，霍利亚。现在艾·空的状态，只能用‘新鲜’的食物来治疗。”
趁着艾·空失神，妮娅左手伸向她的背后，将指尖复原至不定型状态，再一次自接缝浸入她的机体。
很快，艾·空全身肌肉颤动起来，她开始慢慢恢复神智。
“好些了吗，艾·空？”
妮娅关切地轻声问道，随即用牙齿从右小臂上撕咬下一小块肉，叼着递向艾·空嘴边。
“来，把这个吃了。”
看着艾·空慢慢咀嚼、咽下口中的肉，妮娅才收回浸入艾·空机体的左手，抹去额上的汗，开始集中精神自愈右臂的缺损。
暂停手里的事，我走下床去查看艾·空的情况。
——因为没有进食，一直处于饥饿状态，参与构成艾·空一部分器官的妮娅的细胞发生自噬，才会变成这样。艾·空会自己回来找霍利亚和妮娅，应该也是机体损伤达到阈值，甚至在潜意识里触发了求生行为的结果。
妮娅在意识中向我解释。
………………
…………
……
“原來還要給她餵食啊？說她是仿生人，我還以為只用充電就好呢！歹勢啦，艾空！”
等扛着手杖的小樓跟牧伊走休息室里的折跃门到岗后，向她们叮嘱了艾·空需要进食的特殊情况。
当然，妮娅隐瞒了艾·空体内含有自己的细胞一事。
“让孩子跟我们天天吃拼团外卖速食菜也太寒碜了，这段时间还是自己买菜自己烧饭吧。”
“牧伊妳就別進廚房了吧？我到現在都記得妳上次的炒飯明明把醬油錯倒成了醋，吃起來還是像把賣鹽的打死了一樣鹹。”
“我不下厨让你来啊？让我和艾·空一起看着你把厨房炸了？”
“……至少我做出來的飯能吃！”
“我可不想再跑到楼下道旁树树杈上去捡锅盖了。”
看着小樓和牧伊旁若无人的拌嘴，我和妮娅稍微理解了一点昨晚艾·空在她们家的心境。
“那个，本机可以下厨的。在接受娘的改造之前，本机就是在高星级酒店就职。”
后面的床上，总算是恢复过来的艾·空向两人缓缓举起了手。
“哦~幫大忙啦！那就，拜託艾空妳……啦？”
“还要让差点饿死在咱家的孩子给咱俩烧饭，这辈子有了。”
“我……我道過歉了嘛！！！而且我也確實不知道這世上還有要給仿生人餵食這種事啊！！！對了，這裡住起來怎麼樣？你們昨晚能睡好嗎？”
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小樓转而向我提问。
在熠耀34c的这段时间，我们借住在中央御史台顶层的员工休息室。这里生活设施相对完备，原本是提供给加班员工准备的临时住处。但小樓已经推掉了这个月所有的夜班，正好将此处借给我们。
“还好，我和妮娅对住处没有太大的要求。”
“妮娅过去还跟一起霍利亚睡过草地呢。”
“欸，睡草地嗎？我還沒有試過，是什麼感覺？”
“嗯……很软，还能枕在霍利亚身上。睡前一直在跟霍利亚聊天，一起吹夜风看星星，所以……感觉还挺不错？”
“這麼好？牧伊我們今晚到公園去找塊草地試試？”
“小樓你还是算了吧，这行星的路边杂草都能长到我脖子那么高，在里面一蹲就啥都看不见了。大晚上的，又冰又潮还刮风，那草里也全是虫子，万一还有谁家养的什么玩意儿路过的时候屙出来的……”
“……這就是追求格調不得不付出的犧牲啊。”
“那你今晚自个儿在野地挨野风吹去吧，我和艾·空就在家里吃火锅唱歌了。哎对，过了凌晨可就不留门了哦。”
“好了好了我不去了，牧伊妳閉嘴……嘶不對吧，那不是我家嗎？！”
“现在距离你打卡迟到还有1分13秒。”
“哦我操。”
小樓拎起手杖就朝着自己的办公室狂奔，还险些滑倒在走廊转角，一边骂着扫地机器人又拖完地不擦干一边噔噔噔地跑远。
“……牧伊，小樓她每天上班前都要花一个小时在这种事情上面吗？”
终于找到一个没人说话的空挡，艾·空幽怨地问向牧伊。
牧伊则是无所谓地耸耸肩。
“要不然我为什么把从任何地方到她单位的折跃门开得这么熟练呢。孩子喜欢玩极限，顺从她呗。”
………………
…………
……
在一系列乱七八糟的纷扰过后，靈詩樓·煌终于在写着自己名字的办公室里坐定，开始了今日的工作。
“今早的任務，是批准由熠耀34星系各處向上申請的文藝類企劃。”
相较于昨天，今天小樓的工作场景更加繁杂——
所有待处理的文件都以全息投影的浅蓝色气泡形式悬浮在整间办公室的空中，各个气泡间还有碰撞、反弹之类的物理效果。因为其数量之多，目测已有近百份文件漂浮在室内，且还在不断增加，看起来着实令人眼花。
为保证环境的昏暗、更好看清投影，小樓甚至还闭上灯，拉了办公室的窗帘。
“本机记得昨天小樓不是用全息眼镜处理文件的吗？为什么今天要换用投影？”
接替牧伊的位置，坐在小樓旁边协助她工作的艾·空问道。据小樓所说，这样应该多少能对艾·空产生一些艺术性的启发。
“不為什麼。動機、意義什麼的毫不重要，艾空。並不是作為藝術才帶有了意志，而是擁有意志所以成為了藝術。真正具有價值的，是我們的意志哦。”
小樓冲艾·空神气地一笑，用手杖勾下天花板上的一颗文件气泡，拿到眼前。
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今天没有在办公室摆骨牌吧，我猜。
“捕獲，34533號小行星，誘導其降落在熠耀34a衛1……用於採集隕鐵，鍛製廁所水管？好玩，準了。”
口中念叨着文件的摘要，小樓不假思索地用手指签署上几行文字，再一个弹指将气泡捅破。
“……等一下，小樓你刚刚批准了什么？”
“熠耀34a金工53苑用隕鐵鍛製水管的企劃啊。聽起來就好玩，不是嗎？有點像是那種每個男孩子小時候都會有的夢想。”
“真的会有男孩子对厕所水管感兴趣吗！？”
“那也有可能是想改善廁所女鬼的居住環境吧？基建也是浪漫的一部分啊。”
“？？？”
无视掉艾·空的瞠目结舌，小樓再次用手杖勾下一颗气泡。
“更新熠耀34c外側星環d向星域，以痕畫……我怎麼記得半年前才重繪過？算了，準了吧。”
“以痕，是指以太残痕？以太能升变反应在空间上留下的痕迹？”
“對，古磷人就愛研究這些。通過研究以太能湮變的反向進行：以太能升變來參悟登神的法則。研究沒研究出什麼東西我不清楚，反正古磷人只在他們自己活動的星域裡塗滿了‘以痕’這種意義不明的‘畫作’，再讓我們煌人當作藝術形式學了去。”
“如果本机记得没错，以太残痕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应该还暂时无法通过光学观测吧？”
“捧星空為紙，擷以太為墨，繪不可視之畫卷……不覺得這很美嗎？”
“没人能看的画，很难说它会有什么价值。本机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要批准这个企划。”
“至少能給數萬人提供半年時間的飯碗吧。共同富裕啦。”
“好现实的原因！？”
以太残痕……？
哦，我明白小樓和牧伊指的是什么了，只是名称不同而已——我们平时一般称其为“位面干涉痕迹”。
作为偏物质的世界介质，对以太进行的操作完全能称得上是一种低级的“位面干涉”。其中，将以太转变为物质的“湮变反应”略简单，是『05』内高级文明最常用的利用以太产能的方式。这种反应很少留痕，充分反应甚至能消除附近已有的位面干涉痕迹。至于将以太转变为概念的“升变反应”，则因其技术需求过高而难以掌控，极易留痕。磷人种直至族灭都没能通过以太升变反应转化出稳定存在且能够被利用的概念，空留下充斥大半个宇宙的、毫无意义的位面干涉痕迹。
说来惭愧，这痕迹还给我造成了不少麻烦。
在通过提线探查『05』内的外神踪迹那段时间，我经常将以太残痕当做外神的位面干涉痕迹来追踪，最终皆是一无所获。
而熠耀34内的以太残痕，我自是能通过提线的探查，在脑海中形成所谓“以痕画”的图像。只可惜，许是绘制难度过大，这些原本就无法被人类欣赏的画作也确实不成什么气候。
小樓依然在审批着一颗颗气泡中的企划案。
“好的，下一個……佳節將至，普天同慶，采九百二十九萬朵梔子花綴飾中央御史苑……？”
“是庆祝节日的企划吗？”
哪成想，小樓两眼一闭，啪地握紧面前的气泡，搓成纸团模样，朝身后窗户的方向随手一丢。
即便窗户没开，全息投影聚成的光团没入窗帘，仍是消失不见。
原本，牧伊只是无所事事地坐在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上喝着咖啡，看着我和妮娅读取记载煌文明简史的存储卡。
见小樓的动作，她和煦地一笑，打出响指，在自己手边开启了一道小型折跃门——
然后顺手把杯里剩下的咖啡泼了进去。
折跃门对面响起了属于某位男士的聒噪的惊呼声，所以牧伊立刻关掉了折跃门。
“謝啦，牧伊。好的，下一個……”
“等一下？发生什么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看着开始继续批阅文件的小樓，艾·空眼中原本不断闪烁的光点终是重新汇聚成旋转进度条的形态。
“煌人沒有這麼過節的。見到把很多白花、淡黄色花送到中央御史苑或者我家附近的企劃，直接揉吧揉吧丟出去就行。”
小樓拍打着袖口，面色阴沉地解释道，好似揉碎那投影气泡都是脏了她的手一般。
“哼。敢打我家小樓的注意，是当我不存在吗？”
牧伊起身，又去咖啡机那边给自己重新冲了杯咖啡来。拥有观测概念能力的她，似乎看一眼就能知道那企划书是发自谁的手——打击报复可谓信手拈来。
“哦……本机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唉，只能怪我家小樓生得一副好皮囊。十七八岁，正是招蜂引蝶的年纪。”
牧伊笑道。只是一抬手，她便抓住了小樓扔过来的便签本。
“这不是夸你年轻漂亮吗，小美女？”
方才把便签本放下，她的手中就又多出了小樓砸过来的订书机。
在和妮娅一起浏览煌文明简史的间隙，我开始与牧伊闲聊。
“牧伊和小樓是怎么认识的？”
“命运注定一般的相遇。”
“她自己黏上來的，甩都甩不脫。”
“甩不脱的是谁啊，我的樓小公主？”
抬手接住小樓扔来的全息眼镜，牧伊笑了笑，开始徐徐道来。
“我不是三年前来到这个世界，来到这个叫熠耀34c的行星上的吗？当时为了探查这个世界的信息，我首先去了附近的图书馆一趟。那图书馆规模很大，我没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书架，就想找个人问一下——我就是在那里遇见的她。”
“她笨，不會用門口的電腦自助檢索。”
“当时的小樓就缩在楼梯上，抱着一本纸质书，聚精会神地读。当时她才十四五岁，比现在矮一头，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附近只有她一个人，于是我悄悄走到她的后面，准备搭话。”
“那天圖書館人擠人，根本沒有空桌位，要不然我坐樓梯上幹嘛？她就是盯上我了，圖謀不軌。靠夭我那時候才十四歲——”
“等我走近，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她在一页一页地，把看过的书页的折角，用指尖一点一点地抠平。她旁边还放着几本书，凡是看完了的，那书角都和八成新的没两样。”
“我有強迫症。”
“至于她在读的书嘛——”
“這個就不用講了——”
“是小黄书。还是尺度相当大那种。哎呀，她读得那真叫一个聚精会神啊，脸蛋红扑扑的，翻到好看的内容了还会一边‘哈哇哇哇’地小声叫一边用手捂住脸继续顺着指缝看——”
“那明明是乙女向小說！！！《羽翼之戀》！！！把幾萬年歷史的名作叫成小黃書妳想挨打就直說！！！”
“然后我拍了她的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你明明是兩隻手突然按在我肩上，還‘嘿！’了一聲！差點把我嚇死！！！而且力氣好大，拍得我痛死了！！！”
“嗯，大概就这样吧？我没地方可去所以就住进她家，她在写小说，就是那个《砂月雲依詩》，但因为所有煌人都有的那什么诅咒，她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写好，所以我就帮她校对。再然后，这个ip大火，小樓向我告白，我也拿到了煌人种的身份，岁月静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等等，告白是怎麼回事！！？？我什麼時候——”
“你当时自己说的啊，‘要是没有牧伊的话，我就——’什么什么的。”
“那明明是……啊啊啊啊啊！！！”
这次飞过来的终于是小樓的手杖了。
当然，牧伊早有预料一般，只是微微抬手便正好接下了它。
“小樓，有新的企划案……”
艾·空在一旁唯唯诺诺地提醒道。
“嗯？我看看……”
小樓调整着呼吸，接过艾·空抓来的全息气泡，低头看去：
“中央御史苑有情人覓佳緣主題聯誼活動，申請購買999999朵雛菊鮮花……”
于是这团全息气泡飞出了窗帘，牧伊也再一次打开折跃门，倒空了手里的咖啡杯。
在那一刻，两位少女的视线短暂地相接。
虽然其中一位立即别过了脸，但只是一个对视，二人脸都浮上了一层浅淡的笑意。
看见这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艾·空面色复杂地缓慢向后挪动着自己的座位。她甚至还调低自己身上呼吸灯的亮度，尝试将身形融入办公室昏暗的背景。
但，似乎除我以外没有人注意到。
虽然手指还在划动全息板的影像，但从刚才开始，妮娅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靈詩樓·煌的身上。
她蹙着眉，神情比正在试图缩进窗帘后方的艾·空更加复杂。
………………
…………
……
“霍利亚。”
回到休息室时，妮娅从身后叫住了我。
“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妮娅微微颔首，点亮了手中的全息板。
“霍利亚呢？有没有发现什么？”
“牧伊不允许我用提线接触小樓，所以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
“妮娅也一样，没有多少能接触小樓的机会，所以妮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发现是不是错觉，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嗯，妮娅现在想说的不是那个。”
她踮起脚尖，把全息板举在我的面前。
“妮娅在煌文明简史里，发现了有关‘祛殃’的记录。”
“祛殃？那个磷人种建立的，对抗天灾的组织？”
“嗯。本来只是想随便浏览过去的，直到妮娅发现了一个名字。”
妮娅用手指划动着文档。
在祛殃组织的“主要成员”信息栏里，一个令人眼熟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其中：
徒花·栞。
“这并不奇怪，毕竟就连我提线探查的结果都表明她的确活过了整整六千三百万年……”
然而妮娅并未停止下翻的动作。
当看见另一个熟悉的人名出现在全息板上时，我的话顿住了。
那人的名字就排在徒花·栞的正下方。
“……法菈·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