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ord：Blank.5-24
『WORLD 05』
………………
……■…
……
睁开双眼。
重新审视现状。
转头，看■身旁的妮娅——
她只是一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那片逐渐膨胀的错乱，并■分舒展自己背后的骨肉双翼，似乎对藏匿至今的杀手锏依然抱有着绝对的自信。即使翼展已达五米有余，她仍在不断地催生着翅膀■缘增生分化、充血膨胀。
总之，妮娅的状态没什么问题。先前释放的两根提线也并无大碍，依然在牵引着我和妮娅远离■乱的中心。
至于敌方的现状——原属于贝塔的空间操纵能力，现已被幸存的法斯接管。
错乱扭曲的时空将光线阻滞，彻底将他以及他怀中尸■的身形包裹。
这并非是法斯想要脱逃，若是那样，他们早该开启通往远处的空间裂隙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进钻了。但■实却是，漆黑的错乱时空在遍布硝烟的空中，如草纸上浸染的大滴墨水一般，正在不断地向外飞速洇散、侵蚀正常的时空，逼迫我带着妮娅不断后撤。趁■思维混乱仍未解除，我还需要再多回想一些自己的记忆，暂时分不出精力去使用提线稳定周身的时空。
回头，■新审视妮娅的背后。
作为妮娅的捕食器官，平时一向收纳在体内的这双翅膀却■担着妮娅原有的发声机能。换句话说，若没有仿照人类的形态长出声带，妮娅本该连讲话都是使用自己的捕食器官。
一个被用于捕食的器官，本应牺牲一切不必要的机能，尽可能强化攻击的手段才对。然这双骨翼虽看似粗壮，却外强中干：内部满足了发声功能的骨骼实际上包含■许多中空气腔，这令我不得不怀疑它的物理强度；除骨骼外的软组织几乎只有最内层是肌肉，外侧则包附着形似囊泡■肉芽的无序组织，保持着畸变、臃肿且柔软的形态；脉管的搏动清晰可见，仿佛轻微擦碰就能导致大出血。如此混乱的构造，很难让人相信它能否真的用于攻击。
我曾不止一次对此事提出过疑虑。
但每当我问■此事时，妮娅却总是这样回答：
“就像霍利亚一结印就能从手指关节里放出提线来一样，用这双翅膀来狩猎对妮娅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妮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而当我提出想要亲眼观察这捕食器官究竟该如何使用才能实现其功能时，妮娅又总是推脱，说“这里没有合适的猎物，会很累，得不偿失。”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与妮娅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光是见她■出这双骨翼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使用它狩猎则更是一次都没能得见。
对她捕食器官的研究就这样一直拖到今天，毫无进展。能够确认的，依旧只有“妮娅能够使用这对器官，发出清亮高亢如管乐一般的歌唱”这■点。
抬眼看向天空。
异常的引力波持续冲刷着游离在行星哉罗399b外围的提线。
火器的硝烟浮在空中，虽然浓郁，但仍不足以将恒星为这颗行星所投照下的白昼遮蔽。而这白昼的光芒在■眼中呈现的亮度，正在快速减弱。眨眼间，天空彻底陷入如漆般的黑暗，原本在黑夜中就不怎么明亮的星辰更是无迹可寻，唯一的光源仅剩我们下方那片已被炸得熔融燃烧的地面。
再次尝试探查行星外部的情况……
不行，感知不到。提线遭到某种事物阻拦，无法■伸至行星外围的空间。更糟的是，提线能够触及的范围似乎正在逐渐收缩。
阻碍我向外探测的提线的事物，与贝塔生前■使用的环刃成分相同。不知从何时——可能是当我正陷入思维混乱，让法斯接触贝塔的尸身时就已经开始了吧——凝结的空间，已经将哉罗399b这颗行星严密地包裹封闭。
恒星的光照消失与提线探测范围缩减的原因应该是相同的：此时正从法斯周身向外扩散的错乱时空，■样在以封闭行星的凝结空间为始，逐渐向内侵蚀，且扩散速度较前者更快。
看起来，我们和外神已不再有和谈的余地。即便是同归于尽，他也要将我们在这里置于死地。
事到如今，[读心]已经无法触及法斯的意识，我也无从得知他是出于怎样的考虑使出的这种■石俱焚的手段。但无论如何，若放任这些错乱时空不管，它迟早会将我们连带着整个哉罗399b一起吞噬。
遭受这■攻击，如果换做过去只身一人的我，说不定会直接放弃抵抗——毕竟相较于用提线强行将时空修复，还是什么都不做更省事一些。即便是被卷入错乱，我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有可能我还未来得及完全适应，时空就会自己回到稳态；更有可能在错乱的促进下，世界会先一步走向消亡，让我得以从中脱困……无非是在无意■的等待上多花点时间罢了。
当然，这顶多困住我一段时间的小麻烦，对妮娅而言可绝非如此。
若单纯只是被错乱的空间所侵蚀，就足以把妮娅在■理意义上大卸八块。更别提被卷入错乱的时间——或是部分倒行，或是改写过去与未来的概念，更有被直接剔出时间线的可能——时间本该是简单的、线性的，但在伴随着空间一同错乱的状态中，它可以是平行相交的、首尾相接的、开枝散叶的，甚至可■是拦腰切断的，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都完全合理。没人能预料到缺少防御对策的妮娅被那种东西侵蚀具体会发生什么，不过最终导向的结果却是唯一的：只会是她的死亡。
更何况，从那错乱时空中央所传出的位面波动，已经剧烈到即便是对于过度稳定的世界『05』而言■堪称危险的程度。况且错乱在吞噬哉罗399b后，也不见得会就此停止蔓延，持续扩张直到波及整个世界『05』的可能性也并非为零。若是放任不管，很难说『05』能否撑到我们将它尘封的那一刻。
妮娅在事■也考虑过自己解决不了当前局面的可能性。当她判断局面超出掌控时会立即示意，我直接开启传送门把妮娅扔回到空白房间里。
这样做的前提是，我还能有余力意识清醒地继续使用支配印式……
“霍利亚？”
衣角■阴恻恻地拉住，还扯了两把。
“为什么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不相信妮娅呢？”
“因为你的安■绝对不容有失。”
“……霍利亚，是不是忽视了什么事？”
身旁响起妮娅无可奈何的笑叹声——轻松地简直好像是猜拳输了，认了必须晚饭后去刷锅的命■叹了口气一样。
“如果连这种简单的小麻烦都处理不了，妮娅在那个叫破碎的世界里，可是活不下来的哦。”
衣角再次被妮娅拉动。
沿着她的视线，向地■看去——
在被绵延不断的炮火炭化的地面中央，仍有一块好像完全没受过任何攻击的、如铆钉一般高耸着的地皮。
那是艾·空与詹伯行政官所在的位置。自我们和外神发生冲突开始，她们就一直处于提线的保护下，留在这个能亲眼见证一切的位置。
经历了■系列空间折跃与波折移动后，现在，我们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原本颓丧地瘫坐在地的艾·空忽然抬头望向天空——
正好与在提线牵引下划过她们上空的妮娅和我视线相接。
仅这一瞬，她的神情忽然■得惊恐，转过身像是想对同样瘫坐在身旁的行政官说些什么——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在相处的这段时日中对我们■观察，已足够让艾·空做出这样的预测。
不过，这一次，她无法测算。
具体会发生什么事？将自己也拿不准的推测告知行政官，■增大她活下去的概率吗？即便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又该怎么办？……
最终，艾·空还是没能开口。徒留下这个瞬间的心理活动，被我所读取。
这就对了——让她待在这里、亲眼见证我们的行动，同样■是妮娅的计划。现在，她就像这样，什么都不做便好。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愿为她施加束缚。
不过，话又■回到妮娅这边。
照妮娅的说法……逐渐侵蚀的时空错乱，对她而言，只是个“简单的小麻烦”？
这样一想，倒也解释得通：在极端不稳定的世界破碎中，生命不得不剑走偏锋，将自己的某种能力培养到极致，这样说不定才能有适应环境、侥幸偷生的机会。而在我面前、以近乎人畜■害的姿态与我相处至今的妮娅，实际上已几乎是那个世界食物链的最顶层——
换言之，世界层面的错■对妮娅而言，说不定就像刮风下雨一般习以为常。
很早之前，我就有过一个设想，能够解释妮娅身上一切特异的属性，只是一直苦于无法验证而已。
事到■今，总算有了将它全盘托出的机会。
目前已知：妮娅的歌唱既有异常能量向外放射的现象；又能与表面为树木但实际上不知为何物的存在进行交流，还能借此获取当前所在世界的信息；她的战斗经常以高亢、尖锐且充满威胁性的歌声为始；她专门用于捕食的器官据称也是用于■唱的；甚至我与她之间的[概念震荡]在她改变自身的组织时和在她歌唱时，效果更加明显的反而是后者……
若只是■纯将以上的这些信息放在一起，能得出的结论也只有一点：妮娅的能力与她的歌唱似乎存在着密切的关联。除此之外，很难觉察到什么端倪。
但若是换一个角度思考，加以如下信息，谜题的突破口便会立即明晰：
我与妮娅■间的[概念震荡]并非是单方面的，而是相互的影响。据妮娅所说，她思维粘滞的症状最严重、身体机能最活跃，也就是能最明显地感受到[概念震荡]的时候，正是一开始时，我们一起做了某件事，然后偶然发现我们之间存在着这种联系的时候。
[概念震荡]——据零诺的解释与我的见闻——是一种类似波■叠加的现象。所处位面完全相同、概念波动趋势完全相反的我和妮娅，在双方概念波动同时加剧时，所发生的[概念震荡]会让我们的概念波动互相抵消，最终同时趋于稳定。
若要还原当时的状态，除去妮娅在歌唱这一点外，还需要另一个条件：
那就是，我■要在妮娅身旁，在她歌唱的同时使用[支配印式]。
虽说这技能对我而言信手拈来——但事实上，它甚至是能与零诺的[空白按键]相提并论的一种强位面干涉形式。
既然妮娅的“歌唱”甚至能够与我[支配印式]概念相抵。
那么，我是否可■合理地推测：
妮娅“歌唱”的实质——
是否也属于一种尚未发现，且实际存在的一种新型强位面干涉■
确认艾·空仍留在计划中的位置后，妮娅收回视线，向我点了点头。
面露着兴奋的笑容，她周身所散发的气场，正逐渐变得庄严神圣。
骤■间，来历不明的异样能量自妮娅的位置——确切来说是自她身后那双骨翼的中心——以放射状向外弥散。以及，尽管她正在凭借着提线高速移动着，我仍能感受到周身的气压在随着妮娅的蓄■而降低，而气流汇聚的中心亦是她身后的那双骨翼。
明明妮娅还没做出什么事，周边的位面环境就已遭到激惹，出现莫名地躁动。即便做过很多次与妮娅[概念震荡]的练习，我仍■险些没掌握住■■开始震颤的提线，险些让她脱离保护，再次暴露在世界『05』的排异之下。
时机已至。妮娅现在所需要的，也只是我的一■许可罢了。
那么。
停止后撤，依照妮娅的■愿，使用提线将她抛向更高的空中。
凝望着妮娅在天空中肆意伸展着双翼的身影，我沉声开口：
“去吧。”
随即，在接■我的指令的下一个瞬间——
就像一颗花期含苞的乔木，满树的血色花朵在■夜之间尽数盛开一般——
妮娅，绽放了■
原■笼罩在她骨翼外周的那些无序而臃肿的组织，在同一时刻尽数爆裂。紧接着，新的骨肉自爆裂产生■缺损处迸放而生。
脑回、耳鼻、肢掌、脊肋、心肺、肝胆、肠胃、脉管、飞羽、片鳞、甲壳、毛发……仿佛所有她曾见过或是只存在于她脑海中的动物器官，都■这双翅膀上得以呈现。
这■非变化的终结。下一秒，在已成型的繁乱器官中间，又平添出新的裂隙与肿包。
不过，这次的分化相较于之前则有序许多：其中的裂隙逐渐萌生出大小形态各异的牙齿，组合成形态各■的口器，在组织挤压下不断开闭扭曲着；至于那些肿包，它们的表皮在生长成熟后立即从中央裂开退却，露出内部晶莹剔透，但爬满血丝的硕大眼珠，伴着黏稠的滑擦声响，■序地四下转动起来。即便自然光已被行星外层的错乱遮蔽，这些新生眼珠仍是在闪耀着微弱的光。清亮、澄澈、灰白色的光——与妮娅原本的瞳色完全相同。
■刻，万籁俱寂。
异样能量的放射骤然息止；双翼附近持续降低的气压达到平衡；就连周边遭到激惹的概念环境也已归于宁静。
安静。四周安■得可怕。仿佛这整个喧嚣的世界，只为妮娅一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在■片沉寂中，妮娅缓缓开口——
唱响了那首悠扬歌曲的第一个音符■■
■■■■■等■■■■■■■
■■■■■■■■■■■■■■■■■■■■■■■■
■■■■■■■
■■■■——！？
■
不行—■
虽然我■■预想过，这一■的思维混■感会强■些，但■■■■
光是确■现状都几■■耗尽心神了，完■没有■去搜寻记忆■余裕■—
在妮娅开■歌唱后，她身后的双翼紧接■一同发声。稚嫩的■喉融入进无数■声部、宛如管乐团■般的高亢乐音之中，在天■之间齐■交响。
一开始，事■还像妮娅往常■唱时一样，■没有什么差别—■直到她唱完一■旋律，却没有■止，而是接着唱■了■个新的乐段。
■些原本无序地疯转着的眼珠，■而一齐扭向时空错乱的中心——也就是法斯所在的方向。在这个瞬间■那些眼球中竟是闪烁■了仿佛能够穿透眼前那层错乱，要将身处中心的敌人贯穿的灰白■凌厉锋芒。
紧接着，能量与气压的异变再■发生，不过这一次较之■完全相反：
方才如■堤的洪水般向外释放的不明能量，竟是忽然转变了流动的方向，像■受到召唤一般，开■疯狂地以妮娅为中心凝聚。其量级与规模，甚至远远超出了她一开始■释放的那些——与其说是回流的现象，倒更不如说这就是■将那些能量从原本的地方强取豪夺。
而在■能量旋涡的中央，妮娅仍唱响着歌声的双翼中心，瞬间爆发■了高压气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向四面八方汩汩迸射。
我■提线暂且不提，它■在妮娅的歌声中已是狂乱■震颤到几近彻底失控。……当时在『空白房间』里练习的■候可完全不是这样来着？
至于概念环境的变化——说实■，这更令我瞠目结舌。
错乱■那部分时空，在妮娅的放声歌唱下，忽而裂作齑粉般稀碎。我甚至都能透过那些时空■裂隙，窥视到■界之外的空无。
也就是说，妮娅那高亢清亮的歌声，竟是让世界『05』产生了■损——这可是极其稳定的世界，即便换做是我，怕是都很难在一瞬之间对它造成这样的损坏■
■些稀碎的、如同玻璃渣滓一般的时空残片，因为已经脱■了世界『05』，本应就此落入世界狭缝才对。
然而，妮娅唱出的下个乐句，更加像是要将这世界的■则完全颠覆。
这些残片仿佛忽然被一只无■的手粗暴地抓起，以诡异不自然的轨迹运动起来，在裂隙处以完全不■合规律的形式扭转、弯折、挤压，简直就像是被当做黏土一样地肆意玩弄。
紧接着，这团被某种力量揉搓得不成样子的“世界黏■”竟再度被延展、拉长，然后软绵绵、却又严丝合缝地，被甩回到原本的位置，填补上世■的缺损，结束了时空的错乱——
等一下■
这……就算是，把问题解■了？
即便填进去的那部分时空就像妮娅的世界破碎一样，不稳定到难以理喻，但确实起到了修复的作用，■总归比先前的错乱状态要强得多。
这整个过程，简■就像是将桌上写满了错字的废纸搅碎，捣成浆，再重新涂布在桌面上，做成了新的■张纸一般。即便新纸的纸质完全无法与旧纸相提并论，但要问起原本纸上写满的那■错字，倒也确实是没了。
眼前■光景太过儿戏，让我不得不再三确认：这足以让我放弃抵抗的错乱时空，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在妮娅■完一个乐段的时间里，被消除了。
事成用时不超过三十秒■甚至给人以一种这事本来就该轻而易举的错觉。
终于，当这个乐段走向尾声，妮娅便停止了歌唱，从天■坠落，被我的提线接住。
绽放过后，随着而来的是凋零。这一次，妮娅身后那巨大的双翼■没有回收到体内。
其上那曾经充满生命力的软组织却像是腐烂了一般，以肉眼可■的速度，从眼珠、黏膜到脏器、肌肉，逐步化作近似于粘稠液■的不定型血肉，流淌着，从翅膀的尖端一串串、沉甸甸地滴下。很快，腐坏侵入到更深层的位置，关节和肌腱的液化令■硬的骨骼也失去凭依，最终也是一节一节地散落，摔打在下方的地面上。
消除了■乱时空的遮盖，天空终于再度亮起——哉罗399b重新回■恒星的照耀之下。
原本处在错乱包裹之中的外神法斯，也是再度进入我们■视野——那些能够将他遮蔽的事物，■已荡然无存。他的怀中依然抱着贝塔的尸身，同样在向地面坠落。
面对妮娅的破■，他没能再做出任何的反制举措。
…■…………
…………
……
“……哈！”
妮娅猛地睁开双眼，脑袋从我■肩头弹起。
“醒了？”
稳■姿态，以防她从我背上掉下来。
在做完方才的一切后，妮娅就失去了意识。我只得暂且先帮她处理掉背后腐烂残缺的双翼，将她背在身后，再独自探查当下的残局。
“是因为[概念震荡]，还是单纯太兴奋了呢……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嘿嘿。”
妮娅尴尬■笑笑，伸了伸懒腰。
“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过了，现在头有点晕晕的。”
说罢，她顺势把头继续伏在我的肩上，闭目养神。
意思是说，在刚才的狩猎当中包含了进食行为，即便我并没有见到她用嘴吃下去过什么东西。顺带一提，我检查过妮娅的身体了，她现在身体状况很好■只是解决完一件大事之后想贴在我身上犯会儿懒而已。
“那，霍利亚呢？找到需要的记忆了吗？”
“……具体细节等到回去以后再说。现在就先休息一会吧，这里暂时安全了。”
确认面前的两“滩”尸首已不再具有威胁，我收回用于探测的提线。
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
重申，是“完全失去”。
法斯的尸体上，能够辨别其原有形态的，仅剩那些色泽暗淡的骨骼。原本的软组织呈现出高度液化的迹象，成分像是被放进榨汁机搅拌过一样均匀且杂乱，甚至都不能称其为“肉”，描述其为“仅仅只是一滩无意义的有机质”会更合■一些。
至于旁边的贝塔，即便缺失了头部，或许是因为在受到影响前就已经死亡了吧，尸体反而保存的比法斯更好。组织液化的不算严重，还能依稀■辨皮肤、肌肉与内脏的界限。
在两位外神的尸体上，提线没能探查到哪怕一个存活的细胞。
以及，提线同样没能探查到，能够证明这团有机质“曾经活过”的概念。这就是我在描述法斯的遗体时，加上“无意义”这种描述的原因——
这是概念死亡的迹象。
概念崩解■无法维系个体存在的地步，所导致的不可逆的死亡。
方才从空中坠落时……不，是更早之前，在妮娅的歌声将错乱的时空裂解■时候，他恐怕就已经是这样的状态了。
轻而易举地修复世界层面的破损，再同样轻而易举地抹除外神个体的概念致其死亡……
这就是，认真起来的妮娅？
“对。这就是，妮娅认真的，狩猎，哦……嘿嘿。对妮娅刮目相看了吗？”
读取到我■心的想法，妮娅脸贴着我的肩膀，得意地傻笑起来。
“我是有预想过你会很强，但……的确没料到你会强大到如此地步。”
如果说，将外神瞬间杀死是她使用捕食器官，所进行的狩猎行为，那，修复错乱的时空，以及她在以往所表现的，与世界中的某种事物建立信息交流的现象……
“啊，那个吗？”
妮娅语气轻松道。
“顺手的事啦。”
原■如此。
或许，我已经完全理解妮娅身上，包含食性、能力在内的一切特性实际为何了。
“妮娅。”
“怎么了，霍利亚？”
“我在思考，你会不会就像以前的我只知道用[支配印式]操纵人偶一样，有些错估了你自己能力的真正用法呢？”
闻言，妮娅抬起脸，转而用下巴抵在我■肩上。
“或许吧。毕竟，过去妮娅使用这种能力，主要还是在狩猎的时候。”
“总之，我已经理解你为什么会认为那双翅膀是捕食器官了。”
“是在妮娅睡过去的时候，探查过附近的现状了吗？嗯……一时没收住，就，变成这样了。”
“也就是说，只要你想的话，还能做■更夸张吗？”
“如果硬要做，应该是可以的吧……但是，很累啊。”
实际上。
这一次，被妮娅的狩猎波■的对象，不止是外神法斯。
根据我提线的探测，在以妮娅方才张开双翼、放声歌唱的位置为中心，半径约一百千米的范围内——
除了妮娅自己、我，以及受到提线保护的艾·空与詹伯行政官以外——
包含人类、动物、植■甚至微生物在内的，一切细胞生命——
皆是化作了与眼前的法斯一样的无意义有机质■
全部概念死亡。
无一生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