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单地与酒保交谈了几句过后，爱德蒙将木杯归还，再一次从酒吧拥挤的人群中穿过，来到了室外。
久违地呼吸到班戈市略带潮湿的空气，爱德蒙长吁了一口气，将胸腔内那股沙啤的辛辣感全部挤出。
他回头望了一下这家酒吧的招牌，记住了这个隐藏于班戈市阴暗角落的地方，以及那个怪异的金发少年因达尔。
再一次来到班戈市中心，爱德蒙并没有直接去往公共马车院，而是转向来到了公共马车的停靠点。
在这座城市，有着类似于地球那边公交系统一样的公共马车服务，这是班戈市市政为了方便在这座城市工作的劳工而设置的，一位乘客乘坐一次只收取两便士，和刚才的沙啤是一个价钱。
一位劳工要是有私人马车，未免也太过于引人注意。因为考虑到这点，所以爱德蒙今天并没有让车夫在公共马车院等候自己，而是在距离班戈市外面几百米的路道上待命。他本人则是通过乘坐班戈市内的公共马车来离开市区，从而与车夫会和，这样就可以排除被人注意到的可能。
爱德蒙休闲地站在停靠点，一边玩弄着裤子里的怀表，一边与其他劳工一起等待着公共马车。
正当他思考今天小艾米会准备什么样的晚饭时，一股诡异的异样感突然刺激着他的直觉神经。
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
爱德蒙猛然警觉了起来，他停止了手插在裤兜里玩弄怀表的动作，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悄悄开启了灵视，虽然依然保持着刚才休闲的站姿，但眼睛的余光早已开始扫视起四周的环境。
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尔格气息也正常...
爱德蒙大致看了一下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奇怪的东西。
是我的错觉？
正当他感到奇怪之际，他突然瞥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爱德蒙强忍着自己身体的本能动作，将头微微低了下去。
视野的余光中，一只眼睛豁然出现在他脚边的积水里，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
终于找到了。
爱德蒙在心里吁了一口气，身体上仍没有多余的举动，和刚才一样继续等待着公共马车。
他继续用视野余光打量着那只眼睛，发现那眼睛并非是独立出现在积水里的，而是有许多无形的细线拉着它，像是在拉一个提线木偶。
果然是有人操纵的，这些细线的范围应该就是这个监视手段的最大距离。
爱德蒙一边思考着现状，一边漫不经心地望了望车道，看上去像是想要看看自己等待的马车是否已经接近。
但实际上，他已经通过灵视慢慢地观察着那些细线所延伸的方向，发现它们全部涌入了车道斜对面的一栋拱顶式建筑里。
藏在那里吗？
爱德蒙在心里偷笑了一下，继续玩弄起裤兜里的怀表。
不一会儿，公共马车就出现在了劳工们的视野里，所有人一涌而上，似乎是为了抢夺那为数不多的座位而争先恐后。
爱德蒙自然也参与其中，他向着人群中挤去，不知情般地一脚踩在了那滩有着眼睛的积水里。
在一片拥挤中，劳工陆续登上了公共马车的车厢，一一将两便士投进了车门前的纸箱子里，确认不再有人上车后，坐在纸箱子旁边的人摇了摇手边的摇铃。听到铃声，车厢外驾的车夫便再一次驱使着马匹，使得这辆公共马车再一次动了起来。
马车驶离，公共停靠站台再一次短暂地恢复了寂静，地上那滩被踩散的积水中，已经不成形的眼睛抖动了一下，慢慢地消隐了下去。
站台斜对面的拱顶式建筑物内，一名坐在三楼窗边位置的黑发青年松开了捂住左眼的左手，缓缓地叹了口气。
“怎么样，目标有什么怪异举动吗？”
坐在他对面的女性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有，就像是一个正常的劳工一样，等候公共马车，然后像是抢饭一样地挤了上去。”黑发青年端起杯子，抿了口里面的咖啡，不紧不慢地回道。
“呵。”听到这样的回答，坐在他对面的女性直接将手中的杯子砸在了桌子上：
“一位在昨天还彬彬有礼的绅士，到今天就成了一个需要挤公共马车的劳工？汝觉得，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当然不存在。”黑发青年也将捧着的咖啡杯放在了桌子上：
“这证明目标很谨慎，他变换多种身份与这座城市产生接触，一方面应该是想掩盖自己的行迹，另一方面，他或许在试图了解关于关于这座城市较为全面的信息。”
“汝的意思是，目标正在调查这座城市？”一头雪色白发的女性身体微动，猩红的瞳眸闪烁出些许疑虑。
“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从他的行动轨迹上来看，无论是去喷泉广场的酒吧，还是去炼金应用学院和教堂，再到今天的小巷子酒吧，黛拉，你不觉得这些场所，刚好代表了这座城市的各部分的人类群体吗？”
“吾对人类的生活习性没什么兴趣。”黛拉晃了晃自己雪白的长发和那对小尖角，冷哼道：
“吾委托汝去监视目标，是因为目标来自阿尔斯特，吾想从他的身上得知一些关于阿尔斯特现状的信息，至于目标对这座城市有什么贪图执念，吾并无兴趣。”
“话不能这么说，黛拉。”那位黑发青年并没有因为黛拉的话语而被激怒，而是习惯般地将双手交叉于前，微笑道：
“通过目标的行为我们就能大致猜到，阿尔斯特或许出现了本不属于那里的居民，那居民并不知道阿尔斯特附近的情形，才会有目标这样来实地调查的情况。”
“而从他能使用阿尔斯特的公务马车来看，当地教会恐怕也与目标有一定的利益来往，但这件事并没有上报给你的金主背后...嗯，我的意思是你朋友背后的教会，这件事其实已经很严重了。”
听到这里，黛拉抬起手来打断了黑发青年的发言：
“吾明白汝的意思了，教会那群被正神吓破了胆的废物居然敢隐瞒上报，这足以让他们被阿维卡教廷评定为背叛行为。”
“是的，所以阿尔斯特的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黑发青年托起下巴，神情复杂地凝视着桌子对面的黛拉。
黛拉也沉默了下来，俩人就这么望着对方一语不发，各自心里都有着复杂的心事。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这家三楼咖啡馆的某个小角落里，一名戴着鸭舌帽身着夹克的男人正坐在位置上，悄悄地观察着他们的神情。
原来我已经被一个组织给盯上了吗，他们甚至调查到了我的行迹...
从灵视的超听觉中听见俩人的交谈，爱德蒙情绪复杂地靠在椅子上，微微吐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