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没有官员，这座县衙就败了。
郭三金用力推开陈旧的大门，看着空荡荡的院落，还有那四处散乱的物件，似是看到了前两日县衙内混乱的情景。
虽说，他并非真正的县官，但看到这样的场面也会不由得情绪低落。
最起码...值钱的东西都被抢光了，连纂刻着“正大光明”的匾额，都被人拆掉烧了火，看情形夜里似乎还有乞丐暂住。
“县衙混得像破庙一样，没人信官老爷，就像没人信土地爷。”
郭三金将包裹丢在案台上，吹了吹上面沉积的灰尘后，才看向跟随沈梦楠进来的小姑娘。
“女侠...给这丫头一件衣服遮羞吧。”
看到场地内仍在发呆的沈梦楠和满面羞红的小姑娘，郭三金刻意避开双眼，片刻后才扭头过来。
此时，那丫头的身上搭着沈梦楠原本披在身上的红衣，堪堪遮住了裸~露的娇躯，一双被烧伤的小脚丫不住颤抖着，目光中看向自己仍带着丝畏惧，而沈梦楠则穿着贴身的红色肚兜，隆起的弧度让人难以移开目光，两把明晃晃的短刀栓在腰间，对于郭三金的视线也毫不在意。
她就像个雕琢精致的人偶，虽然表面美丽异常，但却好像没有灵魂。
无口无心无表情，这就是个典型自幼被组织培育出来的“三无”刺客，她的人生就是遵守命令，对于其他的一概不知。
真不清楚...那些人是怎么安心让这样的刺客监督自己的......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是这样的人最看重命令了，这样的人最不容易被名利牵制......
郭三金捏着下巴，再次感谢“女菩萨”的馈赠后，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下她吗？”
沈梦楠听到郭三金的话，看向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半晌才点了点头。
“先发制人！”
郭三金直接回答，转身坐在案台上，一边掂量着惊堂木，一边望着院内的小姑娘。“说说你自己吧，为什么会被吊起来？”
小姑娘经历刚才的事情，仍旧有些恐惧，但回想刚才是这位大人救下自己，双眼一红便如实道：“启禀大人，小妮也不知道...小妮在此之前，只记得父母和弟弟要逃离鸿鹄县，父亲去一户财主家借钱，回来小妮就被人绑走了，两天没吃饭，今天就被吊起来要被烧死……”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她这是被父母卖了。”
郭三金没有安慰眼泪汪汪的小姑娘，扭头朝着沈梦楠解释道：“今天这出戏是那些土财主与商人联合演的，一来他们打算借着三个巫婆重整鸿鹄县的秩序，蛊惑人心，二来则是想借此时机大肆敛财。”
“那些富商抛钱就是为了引诱其他人也参与进来，大家都害怕厉鬼索命，这孝敬的钱财自然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
沈梦楠似乎并不关注事情的起因，更不在乎郭三金想做什么。
而后者捏着眉心，再次提醒道：“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救下小丫头？”
自古官员上任都要和地方乡绅打好关系，这样才能便于展开工作，可郭三金刚出现便打了所有乡绅的脸面，这着实不合情理。
“是大人宅心仁厚，是大人刚正不阿！”
小姑娘站在庭院内赶紧回答，显然这才是她心里最好的答案。
可是郭三金却摇了摇头，毫不避讳的张口说道：“小姑娘，我救你不是为了伸张正义，恰恰相反...我是为了赚钱。”
“您要卖了我？”小姑娘猛地打了个冷战，同时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郭三金的心里都不由得一软，至此他也只能话锋一转。“卖人能赚几个钱？况且你才十三四岁，要屁股没屁股，要胸脯没胸脯，到处都传言你是妖孽，有谁愿意买你啊！”
“那你想做什么……”
这次无需郭三金提醒，沈梦楠总算后知后觉的张开了口，听此言语让某人舒坦了不少。
“新官上任与乡绅搞好关系的确是常用的伎俩，但很少有人想过这样的周期太长，而且这样上任后只能赚县民的银子，速度太慢还复杂，过路时你也看到了，好多家庭都在背井离乡，而且县衙也的确没有人手，足以说明这钱不好赚！”
“那你想做什么......”
“呵呵...当然是赚有钱人的钱！”
郭三金将兽头铁印拍在案桌上，指着继续道：“有这个东西，我就能先砸疼那些乡绅，等他们着急了，我再给个机会让他们来孝敬，这样来钱最快，而且也最安全。”
“大人不怕惹祸上身吗？”小丫头颤巍巍的站在一旁，见沈梦楠沉默不言，紧咬樱唇的问道。
而沈梦楠见郭三金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也总算跟着点了点脑袋。
总算能与沈梦楠正常沟通的郭三金摆出一副流氓模样，凑到她的眼前，用极为暧昧的语气应道：“我当然害怕了，所以夫人...你也不想任务失败没办法回去交差吧，我只管赚钱，捎带着帮你调查任务，你只管保护好我就行了。”
郭三金绕了一圈，其实就是想让沉默寡言还有点天然呆的沈梦楠知道现在谁才是老大。
“大人与夫人会收留我吗？”小丫头探着脑袋，看到郭三金与沈梦楠贴的很近，甚至胸膛都快贴在一起，再瞧见后者毫无表情，以为他们是老夫老妻了，再三犹豫才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小妮会做工，会织布，会做饭，会唱小曲......”
“行了，不需要你会这么多，你只要记住自己是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知道背叛我是什么下场就好了。”
小姑娘也算心思机敏，连忙朝着郭三金磕头感谢，虽说对于两人之前的谈话仍有些云里雾里，但好歹她也有了靠山与归宿。
“好了小丫头需要上药。”
郭三金低头瞧见小丫头的玉足上的烧伤，便提醒沈梦楠先去处理一下，而后者得到命令后转身便将手足无措的小姑娘单手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朝着县衙后院走去了。
只剩他独自留在县衙大堂内，看着凌乱的现场，脸上满是无奈。
看来，这个官没那么好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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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酒楼雅间内，一个白瓷酒杯摔在地上。
才刚从祭台离开的豪绅们围坐在桌旁，纷纷低下脑袋不敢言语，唯独一个圆滚滚的乡绅吹胡子瞪眼。
“不是说新任县官至少要三天后到吗？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着急了吧……”
“是着急送死，还是着急敛财？”胖乡绅听到旁边人的话，不屑的斥责道：“况且，这县官刚上任也太目中无人了，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他刚过来就搅局，还扣押了咱们找来的神婆，这分明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他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能不能活过明天还不一定呢！”
“就是！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桌旁豪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着不懂事的新任县官，唯独一个面色蜡黄的乡绅沉默不语，待声音渐弱，他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照理说路清远做县官足有十几年了，初次来到鸿鹄县不该如此鲁莽，要知道第一任与第二任县官来到此地，都是首先与咱们交流感情，视作异父异母亲兄弟的，这样既能维持县衙周转，也方便调兵遣将。”
“而这个路清远反倒是有些离谱，我听闻他也是上面人调派的，不该这样不懂规矩啊。”
“你有什么打算？”胖乡绅凑上来询问，显然他也有这样的困惑。
“咱们该以不变应万变！第一，探探虚实，先不要轻举妄动；第二，隐藏好咱们最近手中的货，不要让新任县官察觉到；第三，联系岭南一带的路子，尽快摸清楚路清远的底细，等了解他这个人的过往与本性，咱们再想办法不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