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大学的校门巍峨矗立，阳光将大理石门柱镀上金边。张浊跟在苏媱身后，望着往来人群里形形色色的青春面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那副鬼脸面具的轮廓——十年之约的日子已近，他总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发什么呆？再磨磨蹭蹭，你第一天上课就要迟到了！”苏媱回头，见张浊站在原地走神，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被帝京大学的‘美女资源’看呆了？”
张浊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我在想，某人都大四了还没找到男朋友，是不是眼光太高？”
“你找死啊！”苏媱作势要掐他，却在瞥见张浊身侧一道身影时，动作猛地一滞。
张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林荫道上，一名女生正抱着书本缓步走来。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荡，衬得肌肤愈发瓷白。而最令人瞩目的，是她那双眼睛——酒红色的虹膜在阳光下泛着剔透的光泽，像盛着一汪浸了红葡萄酒的深潭，明明是极艳丽的色彩，却被她清冷的气质压得沉静，只在抬眼时，才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是她！
张浊的心脏骤然缩紧，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十年了，这双酒红色的眼睛，哪怕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里被他反复描摹，此刻亲眼见到，依旧让他喉头发紧。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迈步，想朝那道身影走去。
“喂！张浊你干嘛去？”苏媱急忙拽住他，“那是文学院的系花林玖，听说性子冷淡得很，你别上去惹麻烦！”
“林玖……”张浊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姐姐，你不懂。”
他挣开苏媱的手，深吸一口气，朝着那抹“酒红”走去。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映得柔和，本该是清俊少年的模样，却因那双眼底化不开的沉静，添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故事感。
“同学，”张浊在林玖身侧站定，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的眼睛……很特别。”
林玖抱着书本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眼看向他。那双酒红色的眸子落在张浊脸上时，起初是一片漠然，随即，瞳孔猛地收缩——她看见了他耳后那颗极淡的小痣，看见了他嘴角那抹熟悉的、带着自嘲的弧度，更看见了他眼中那片她刻在灵魂里的、属于十年前迷宫里的倔强。
“你……”林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是谁？”
张浊缓缓勾起嘴角，从口袋里摸出那副鬼脸面具，在她眼前晃了晃，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十年前，迷宫里，自恋说自己眼睛很好看不用介绍的家伙，还记得吗？”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林玖脑海中炸响。她死死盯着那副鬼脸面具，又猛地看向张浊的脸，酒红色的眸子里瞬间翻涌起惊涛骇浪——有震惊，有狂喜，还有一丝后怕的委屈。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怀里的书本散落一地。
“你……你是张浊？”她的声音发颤，酒红色的瞳孔里氤氲起一层水雾，“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嗯，我没死。”张浊弯腰帮她捡书，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引来林玖一阵微不可察的轻颤，“倒是你，这十年……”
“我以为你死了。”林玖打断他，声音里的脆弱再也藏不住，“迷宫分开后，我被一个老人救了……我找了你十年，张浊，我真的找了你十年……”
她的眼眶红了，酒红色的眸子里水光潋滟，看得张浊心脏狠狠一揪。他刚想开口，身后却传来苏媱咋咋呼呼的声音：“张浊！你干嘛呢？哎？林玖同学，你们认识？”
林玖猛地别过头，迅速擦去眼角的湿意，重新变回那副清冷模样，只是指尖还微微发颤。张浊无奈地起身，对苏媱笑道：“姐，介绍一下，这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林玖。”
“朋友？”苏媱狐疑地看看张浊，又看看林玖那双美得过分的酒红眼睛，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感，“什么朋友？比我这个“亲”姐姐还重要？”
接下来的一天，张浊开始了与林玖的“甜蜜”校园生活。
帝京大学的梧桐道上，总能看见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张浊话不多，但总能在林玖需要时递上一瓶温热的牛奶，或是在她被搭讪时不动声色地站到她身前。
“喂，张浊，你老实说，你和林玖到底什么关系？”傍晚，苏媱堵在张浊宿舍楼下，双手抱胸，一脸“审问”的架势。
张浊靠在栏杆上，望着不远处正在等他的林玖，夕阳将她的侧影镀上金边，酒红眼睛在暮色里像嵌了两颗红宝石。他轻笑：“我说了，很重要的朋友。”
“朋友会让你魂不守舍？朋友会让她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了我？”苏媱气鼓鼓地跺脚，“还有，她看你的眼神也不对劲！那根本不是看朋友的眼神！”
张浊没接话，只是笑着拍拍她的肩：“姐，有些事，以后你会明白的。”
他转身走向林玖，留下苏媱在原地抓狂：“喂！张浊你给我说清楚……”
周末，张浊带着林玖回了苏家别墅。
苏百媚早已备好了一桌子菜，见林玖跟着进来，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微笑：“小浊，这位就是你说的‘很重要的朋友’吧？快坐快坐，阿姨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林玖有些拘谨地坐下，酒红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安。张浊坐在她身侧，不动声色地帮她夹菜：“媚姨，她叫林玖，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饭桌上，苏百媚状似无意地提起：“小玖啊，你这双眼睛真好看，像红葡萄酒一样。对了，你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小浊找了你好久呢。”
林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看向张浊，见他微微点头，才轻声开口：“我被救出去后，跟着那位老人学了些东西……他是研究古物的，偶尔会接触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她顿了顿，看向张浊，“我知道，这世界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就像你……”
“我？”张浊挑眉。
“你也不是普通人，对吧？”林玖的酒红眼睛里闪着笃定的光，“十年前，你身上就有种很奇怪的气息，现在……更浓了。”
苏百媚放下筷子，笑道：“小玖果然聪明。实不相瞒，我们家……多少知道些这世界的阴影。阿姨我啊以前就是特殊部门的人，专门对付那些信奉古神的邪教徒。”
林玖猛地抬头：“邪教徒？”
“嗯，”苏百媚神色严肃了些，“他们藏在城市阴影里，普通人察觉不到，但他们做的事情，个个都能掀起血雨腥风。国家成立的特殊部门一直在跟他们斗，但……成效不大。”
张浊沉默地听着，指尖摩挲着杯沿。他知道林玖说的“学了些东西”意味着什么——她一定也接触到了那些黑暗，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挣扎。
晚饭后，客厅里只剩下张浊、林玖和苏百媚。
林玖看着张浊，犹豫了很久，才轻声问：“张浊，大姐和小妹……你有她们的消息吗？”
张浊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没有。十年了，我托了很多关系，也查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她们的踪迹。”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但我总觉得，她们还活着。大姐、小妹……她们那么特别，一定不会就这么消失的。”
林玖的酒红眼睛黯淡下去，轻声道：“我也一直担心她们……那个组织太可怕了，我这些年查到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更庞大的阴谋。”
苏百媚叹了口气：“别太担心，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小浊，小玖，你们既然都经历过那些事，以后就要更小心。那些邪教徒……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道他们秘密的人。”
张浊抬起头，目光坚定：“我知道。所以，我一定会找到大姐和小妹，也一定会揪出那些躲在阴影里的家伙。”他看向林玖，酒红眼睛里映出他的身影，“还有，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林玖的心猛地一跳，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慌忙别过头，小声道：“嗯……我也是。”
客厅里的灯光柔和地洒下，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窗外是繁华都市的霓虹，窗内却藏着关于黑暗、关于等待、关于十年之约的秘密。而张浊知道，属于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但至少现在，他身边有了可以并肩的人，这让未来的路，似乎没那么冰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