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踏歌出手的事云闲自然是知道，姐妹俩都跟他吹过耳边风。本着无功不受禄的想法，云闲将讨价还价的事全权交给了秋朝雪，自己只需要按着她的吩咐做，倒也不知道最后谈成的是多少灵石。
像是看透了云闲的心思，秋踏歌向云闲传音：“少爷可别想在这种地方大气。这种土财主我和姐姐见得多了，如果不要上一笔让他心疼的报酬，怕是会一直因此忌惮你。”
云闲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目前与她们传音只能单向，毕竟他目前只是玄师境修为，低修为修者发出的传音是可以被高修为修者截获的。
谈好了报酬，关山海像是心中下了块大石般长出一口气，挥手驱退侍童，身边只留左相右相两人。随后他端起茶杯轻松笑道：“公子可以开始了。”
“不知关宗主可曾听闻真水宗最近发生的事？”云闲问。
“确有听说一二。”关山海略加思索：“据说是有人废了一位真水宗的小辈，结果事后突然曝出这小辈有凌州背景，引得凌州地动山大发雷霆，命令真水宗火速缉拿真凶。”
“那关宗主如何看待此事？”云闲又问。
关山海与左相对视一眼，挑眉道：“凌州有名的玄宗强者我都认识，整个凌州也没有能让玄宗亲自保护的俊后生。那我便信公子一回，向公子托个底。”
“所谓的凌州出身，不过是生得好多占了点灵脉和秘境。难道他们便高人一等么？”关山海摇头，立场却是不言自明。
云闲突然一笑：“关宗主当真是个聪明人，不愧是澜州首屈一指的大宗门之主。倒是不知，澜州其他大宗的宗主也是这样想的吗？”
“并不。”关山海沉吟：“据我所知，凌州共有六名玄宗，一名玄尊。数年前那一战后，他们会定期轮流派两名玄宗带着玄阶中品法器留在澜州驻守。除此之外。”
“目前澜州最大的宗派，折天剑派，他们的宗主便是澜州唯一一名本地玄宗。但他已经归顺凌州并得到了一件玄阶中品法器作为赏赐。”关山海缓缓道：“澜州头一批宗门共有七个，包含我天衡宗与折天剑派在内。在这七个宗派里，凌州派有三个。”
“只有三个？”云闲皱眉，随机释然。这是修仙世界，头部战力便是一切。只要把最能打的攥在手里，剩下的一起上都掀不起大风浪。
闻言，秋朝雪和秋踏歌的脸色都有些阴沉。前者是感受到了切实阻力，后者则是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只有三个。”关山海重复道，脸上却带着苦笑：“那一战打断了澜州上层修者的脊梁。但我没有。那时我作为副宗主率人前往人魔边境守土，归来时却发现……”
“那如果我说，你们有翻盘的机会呢？”
闻言，关山海抬起头，那对饱经沧桑的黑眼珠牢牢盯着云闲，放射出无比锋锐的视线。那是真正来自尸山血海，从权谋征伐中脱颖而出的眼神。
云闲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快速跳动，他极力抑制着情绪不至表现得太过，保持着那副胸有成竹的伪装。
所幸一双雪白纤手及时端上一碗清茶，为他解了围。云闲端起茶，看向送上茶水的秋朝雪，后者回以一个温柔鼓励的浅笑。云闲心中大定，在桌上探起身，与关山海四目相对。
“公子乃是洛州人士？”关山海身旁的左相突然出声。那人面色白净，一副儒生模样，声音也令人如沐春风般自然。
“需要奴婢复述一遍主人和关宗主说的话吗？”一直半眯着眼睛的秋踏歌突然出声，伴随赤瞳睁开，玄宗气息四溢。
“这倒不必。”左相欠身施礼：“如有冒犯，还请恕罪。只是在下有些不解，公子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秋朝雪心神一动，霎时间道心竟有些不稳。是啊，七个玄宗，一个玄尊。彼此势力盘根错节，少爷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秋朝雪啊秋朝雪，说得比唱得好听。明明想着只要能一直一直陪在少爷身边，就算一直以最卑微的姿态服侍左右也心甘情愿。结果不仅率先占据了少爷的身体，还妄想能把少爷的心一并占有？
不仅是她，连秋踏歌也陷入沉默。是啊，为什么……少爷要这样做呢？只要一回忆起三年半前遇到少爷前的那段时光，一想到那对着姐姐高高举起的长戈，身体就会如堕冰窟般寒冷。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宁愿与少爷和姐姐远走高飞，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将过去的心魔彻底掩藏。
“好处？”云闲面色骤然一冷：“你不该问为什么我要管，而是应该问，为什么没人管？”
“凡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凌州进犯澜州半年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直到现在被卖到凌州为奴的凡人还有不知几何。就连战乱中幸存的这点凡人，也还在不断受你们澜州本地宗门压榨。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要为受难者做主！”
秋朝雪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巨大的幸福感和愧疚感涌上心头。看向云闲的眼神都更奇怪了几分。
秋踏歌则低下头，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有些挣扎。
随后云闲笑道：“当然，要谈好处也是可以的嘛。弄死几个凌州名门，了解私人恩怨。我爽了，你们也有好处拿。”
云闲假意轻抚乾坤戒，实则是催动万用物品栏。他摸出一把九环大刀，随口道：“听你说，只有部分玄宗才能用上玄阶中品法器？那玄尊用的应该就是玄阶上品咯？这把空烈斩乃地阶下品武器，不知道够不够？”
此物一出，对座的三个人呼吸都有些急促。那武器身上散发的庞大气息与隐隐的灵智足以说明云闲此言非虚。秋朝雪和秋踏歌则并不意外。无他，见多了。从前陪在少爷身边时更逆天的东西都见过，现在这点还算穷酸了。
但在连玄阶法器都能奉为至宝抢得天昏地暗的澜州人看来就不是这样了。
“这……”身形魁梧的右相发话了，他为难道：“公子高义，在下深感佩服。但这般大事怕是不能如此轻易答应下来，宗门从上到下都没做好准备，还请容我——”
“有的是时间给你准备。”云闲收起大刀：“也不需要你整个宗门全给我当打手。你们只需要确保凌州自玄宗往上被我收拾干净之后能把自己的东西夺回来就行。”
“当真？”沉默良久的关山海示意左相右相暂退。云闲这番话直截了当地戳破了他的心防。直面魔教时自己都未曾胆怯半分，平日里他还一直以正人君子自居，却连当年旧事都不敢追问一句。
澜州现状他并非不知，只是若天衡宗不这样做不仅立刻就会被其他宗门比下去，还会被视为异类。但现在他真切看到了改变的机会。
虽然……这机会来自外人，甚至不知是否可行。但他愿意赌上一回。
“当真。”云闲淡然。
“好。”关山海下定决心，铿锵有力地说道：“澜州天衡宗宗主关山海，愿为公子驱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