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
寂寥的暗影中只有点滴掀起的水花,在双目所不能及的地方,灵力因子在不知所谓地四处飘荡,双脚仿佛踏入猩红的沼泽中,越是行动,越是沉重,越是被向下拖拽着
再度切开了外层的包裹后,纭梦还是单刀赴会,径直传送进了〈歼灭者〉的内部,走入了这扭曲天使的内核当中
“楠梦到底在哪里呢……?”
纭梦在这一望无际的空旷平原里寻找女儿的身影,漆黑的环境总是让她不觉生理不适,她怕黑的习惯似乎也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抹除
心悸发慌,难掩窒息的感觉让汗珠滚落脸庞,若不是依靠创造的能力勉强开辟出视野,她的状态或许也会像陷入流沙一样逐渐下沉吧?
“「创造」”
以一根装有针孔摄像头的纤细银针走在前头探路,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依旧只有一整片一眼就能望到极远处,如马路般平整的平原将她困在原地,难以找到前行的方向
无法找到方向,就只能闷头前进,徒劳无功地四处奔走,好像拼尽全力,却没有目标的埋头乱跑,纭梦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感觉在这没有一点儿声响的空间里……
无论如何行走,也不会有任何回应,无论做些什么,能获得的,除了只有自己越发烦躁的内心,也不会有任何其它反馈了,时间的流逝已经无法感知,压抑的空气却越来越沉重
这里就像是一个「空壳」,什么都不存在,不明白意义,找不到方向,既没有梦想,也没有未来,更没有希望
——就和现在那么多活了那么久,却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活着的人一样,麻木如傀儡的苟延残喘着,也仿佛在说某人内心的映射也是同样这般空虚
“……”忽然间,纭梦停住了脚步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走不出去了
“你们同病相怜,你是这个意思没错吗?”
纭梦幽幽地道出这句话,而脚下,几声婴儿迷茫的啼哭,便是对她最明确的回应,少女沉默着,缓缓叹了口气
“原来这里是你内心的倒影啊……我的傻女儿”
纭梦苦笑一声,俯下身,小手轻柔地抚摸过脚下流淌的血液,她恍然间才明白,这里为何空旷——因为女孩的内心本就如此虚无
她没有过去,看不见未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存在,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有疼爱她的家人,却找不到自我
拼命向外表现出乐观,试图麻痹心中本质的抑郁,努力地找寻着爱好,去拍照,去玩乐,试图给自己的生命增添一点意义
她渴求着存活,可又不知道自己拖着这残破的身体活着又有个什么意义,但她就是想要活着,因为她更害怕死了,会不会就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了,活着已经是她的一种执念了
所以她努力扮作开朗的模样讨好着身边的人们,从别人的脸上乞讨来夸赞与关注,来视作自身价值的象征,来获得她活下去的意义
“但这样子活着……真的好累啊”
熟悉的音色传入耳中,语调却不再高昂,只伴着浓浓的倦累,仿佛是熬夜加班通宵了几日后,坐在窗口,点着香烟,目光暗淡的成年人那般,孤独麻木地吐着生活的苦
“楠梦……你终于开口了吗?”
没有回应,看来只是楠梦的心声在倾述,可这番话却让纭梦沉默了很久……很久……
这让她想起从前的自己,又或是现在的自己也一样没有改变,她不自觉抿住了唇瓣,不甘?愤怒?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该如何表达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她可以不开解自己的埋怨烦躁,可她总甘愿做别人情绪的“垃圾桶”,哪怕会让自己遍体鳞伤,她也鲜少会抛下他人,所以——
“你不搭理我的话,我就来主动找你喽?”
‘让我走入你的内心,将你从海底打捞起吧!’
少女莞尔一笑,没有再迈开步伐试图离去,而是释然地双开双臂,往后倒去,不管不顾地扑入这片粘稠而叫人反胃的血海之中……
纵使无数人内心并不如外表那般光彩,有恐惧、有嫉妒,但也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不顾一切地去扑进你心中的阴暗,试图往被藏起的“漆黑海洋”,带去一点温暖的光亮
至少,名为纭梦的少女,是会如此去做的
「咕嘟咕嘟……」
…………
自〈造物主〉闯入〈歼灭者〉的体内已过去两个小时了,太阳,已烧灭最后一点火光,如墨般的黑夜掩盖了天空,也渐渐浇灭了众人本还精神的脸庞
“神无月,有检测到什么新消息吗?”
刚养好身上的伤,琴里便换上干练的司令装扮,匆忙地询问着神无月,可神无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言语,她也只能低下头去
“……纭梦她没事的,至少现在”
“士道你怎么敢确定?那个怪物有多危——”
士道的眼神哀伤得起初让琴里感到一丝陌生,她很少见到她的哥哥会露出这种眼神,可这份担心,很快就又被焦急感变作了一套质疑,士道不语,只是默默取出了他一直藏在口袋中的小物件
一个看起来十分精巧的小摄像头
“这是什么……?”
“纭梦在封印你之后重新给我的,能检测周遭的灵力,实时监控到我们的情况,你们的身上也都有这么个小东西,不是吗?”
士道一说,琴里连忙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有这个一模一样的小东西,可她还是有些不解
“纭梦姐确实在那时候叫我给每个人配了监控器保证安全,你的意思是说,她偷偷把我给的这些玩意儿改造了?可那又怎么能确定纭梦姐现在的安危?!”
“那琴里你便往里头注入一点灵力试试吧?”
琴里照做,摄像头竞突然亮起一个绿灯
“这是她给你的答复哦?说明她还安全”
“原来是这样啊……”
听到这句话,琴里悬着的心一下子安了下来,长吁出一口气后——她的眉头却猛地紧皱起来,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带着一丝怀疑的目光,琴里抬头看向士道
“士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作用的?”
“欸?”
一瞬间,一语惊醒梦中人
听到此话,在场所有人都呆滞了一刻,随后齐刷刷看向少年,士道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在脸上,琴里的面容也越来越扭曲,伸出双拳,一把拧住了自家哥哥的脑袋
“蠢货,让我们来好好聊一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