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产，还是负债？”
这个问题，像一把无形的手术刀，在寂静的空气中划开一道冰冷的裂口，精准地剖开了所有伪装，直指最赤裸、最残酷的核心。
老爹站在一旁，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的额头上，冷汗已经浸湿了发根，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
它不是一场考试，没有对错之分。
但它却比任何问题都更加致命。
回答“资产”，在这个连正式身份都没有的阶段，在一个刚刚展现了恐怖能力的“怪物”口中说出，只会显得无比的自大、狂妄，甚至是对公会权威的挑衅。一个新人，一个潜在的威胁，凭什么说自己是公会的资产？谁给你的自信？
回答“负债”，则更加直接。那等于亲口承认自己是个麻烦，是公会的累赘，是一个需要被处理掉的隐患。公会为什么要留下一个累赘？为什么要耗费资源去监管一个对自己毫无益处，反而可能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
这是一个语言的陷阱。
一个无论向左还是向右，都通向悬崖的绝境。
【喔喔喔喔喔！来了来了！我最喜欢的环节！终极送命题！】
奥斯卡那令人厌烦的声音，此刻在陈尧的脑海里简直像是开了场盛大的派对，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癫狂。
【喂，美食家，听到了吗？人家在问你，你觉得自己是个值钱的宝贝，还是个没人要的垃圾？】
【这个问题可太有水平了，我喜欢。它把所有的压力都推到了你这边，让你自己给自己的命运下判决书。太阴险了，太恶毒了，我爱死这种调调了！】
奥斯卡的声音上蹿下跳，像一只在滚烫的铁板上狂舞的猴子，兴奋得几乎要实体化出来。
【快，让我看看你怎么选！是跪下来抱着那个冰山男的大腿，哭着喊‘我很有用，我能暖床，我还能表演吞剑，求求你别杀我’？嗯……虽然很没骨气，但说不定能活命哦，毕竟你这张脸蛋还挺能骗人的。】
【还是说，你准备霸气侧漏地告诉他‘老娘就是规矩，你们这帮凡人都得跪下来给我唱征服’？】
【我个人强烈推荐第二种！虽然死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但是帅啊！多有格调！咱们死也要死得有宗师风范！别给你脑子里那个女科学家的智慧丢人！】
陈尧完全没有理会脑海里那个聒噪到几乎掀翻她头盖骨的声音。
她的世界，在零提出问题的瞬间，就变得异常安静。
外界的一切，老爹紧张的呼吸，空气中尘埃的浮动，甚至是自己心脏的跳动，都仿佛被无限地放慢了。
她的眼神，依旧保持着那种恰到好处的平静。
那张精心伪装出来的、带着一丝迷茫和脆弱的脸上，此刻，又多了一分新的特质。
一种属于“龙徽鹭”的、在面对一个极其复杂、极具挑战性的学术难题时，才会显露出的专注和认真。
她没有被问题的杀气所震慑，反而像一个真正的学者，开始解构这个问题本身。
她看着零，看着他金丝眼镜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没有立刻回答。
沉默，在这一刻，成为了她的武器。
她在思考，也在施压。
她在告诉对方，我正在认真对待你的问题，而不是凭本能给出一个冲动的答案。
终于，在她将所有可能性在脑中推演了不下百遍之后，她缓缓地，清晰地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这潭死水。
“仲裁官先生。”
她开口了，不是回答，而是反问。
“这个问题，取决于公会如何定义‘价值’。”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瞬间改变了整个房间的气场。
原本指向她的那把无形的手术刀，被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四两拨千斤的巧劲，调转了方向。
零的眉毛，微不可察地，向上挑了一下。
这是一个极细微的动作，细微到连一旁的老爹都没有察觉，但却被陈尧精准地捕捉到了。
他感兴趣了。
“哦？”
零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示意她继续。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姿态表明，他已经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变成了一个平等的“倾听者”。
陈尧知道，她已经成功地抓住了主动权。
“如果公会的‘价值’，仅仅在于维持现有秩序的稳定，在于消除一切潜在的、不可控的风险。”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镇定和逻辑感，像是在陈述一个科学公理。
“那么，一个拥有未知能力、一个无法被现有规则完全掌控、一个随时可能成为‘异常’的我，无疑是‘负债’。”
她坦然地承认了自己“负重”的一面，没有丝毫的辩解和掩饰。
这种坦诚，反而让她的论述显得更加可信。
老爹在一旁听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直接承认自己是负债？这……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然而，陈尧的话锋，却在下一秒，陡然一转。
“但如果……”
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力量，一丝引人深思的穿透力。
“如果，公会的‘价值’，不仅仅是守成，更在于探索未知，在于储备更强大的力量，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我们现在完全无法想象的、更大的危机……”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这个停顿，给了听者足够的思考和回味的空间。
然后，她抬起眼，那双清冷的、伪装出无辜的目光，此刻却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穿透零的镜片，直视他最深处的灵魂。
“……那么，一个独一无二的、一个拥有无限进化潜力的我，就是公会最宝贵的‘资产’。”
话音落下。
整个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老爹已经彻底傻了。
他张着嘴，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大口地呼吸着，却感觉吸入肺里的全是令人窒息的真空。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世界观，在过去的十几分钟里，正在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少女，一遍又一遍地刷新、击碎、然后重塑。
这……这番话，已经远远超出了回答问题的范畴。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这是一种反客为主的极致艺术！
她没有掉进那个“是”或“否”的陷阱里。
她跳出了陷阱，站在了更高的地方，然后把问题的定义权，把选择权，重新抛回给了公会，抛回给了眼前的仲裁官！
她没有说自己是资产还是负债。
她在告诉零：我的价值，到底是什么，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你们的眼光，取决于你们的格局，取决于你们对“未来”的定义！
你们是想当一个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守财奴”，还是想当一个开拓无垠星海的“冒险家”？
这是何等的胆魄！
这是何等的智慧！
这根本不是一个新人，甚至不是一个普通猎人能拥有的思维高度！
【漂亮！】
奥斯卡那聒噪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惊叹。
它甚至忍不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在陈尧的脑海里回荡。
【太他妈漂亮了！喂，美食家，你这招叫什么来着？以退为进？釜底抽薪？还是你们人类兵法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脑子里那个叫龙徽鹭的女科学家的基因，可不只是带了影后的天赋，这他妈简直是把一个顶级战略顾问的脑子都给你打包赠送了啊！】
奥斯卡的声音里充满了捡到宝的兴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知识储备了，这是逻辑，是思维方式！是把对手拉到你的领域，然后用你丰富的经验打败他的经典套路！你赚大了，你这个走了狗屎运的美食家！】
零，第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没有立刻说话。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那双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陈尧。
那目光，不再是审视，不再是评估。
而像是一台超高精度的扫描仪，试图将她从灵魂到基因，从思维到本能，从过去到未来，彻底地、完整地看穿。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浆。
一分一秒地，艰难地流逝着。
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每一秒，对老爹来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过度紧张而疯狂擂动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是为这场无声的对决，敲响的战鼓。
他不知道零在想什么。
这位仲裁官大人的心思，如深海般不可测。
他只知道，陈尧的命运，公会的未来，甚至可能……整个人类的未来，都悬于这位大人接下来的一念之间。
终于。
在老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
零，笑了。
不是之前那种礼貌性的、公式化的、几乎看不见弧度的微笑。
而是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欣赏和玩味的笑容。
这个笑容，仿佛春风过境，让他那张如同万年冰山般冷峻禁欲的脸，瞬间融化。
冰雪消融，百花绽放。
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超越了性别的魅力，足以让任何看到这个笑容的人，为之失神。
“很有趣的答案。”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像是被暖阳融化的冰泉，清冽而悦耳。
“你成功地说服我了。”
这句话，轻描淡写。
却像是一道赦免令，瞬间解除了压在老爹心头的那座大山。
老爹整个人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零转过身，不再看陈尧，目光落在了已经呆若木鸡的老爹身上。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威严。
“通知总部，对‘龙徽鹭’的仲裁结束。”
老爹一个激灵，连忙站直了身体，努力做出恭敬聆听的样子。
“裁决结果如下：”
零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宣读一段早已写好的代码。
“第一，鉴于其能力‘根源吞噬’的特殊性、被动性和不可控性，经过重新评估，将其危险等级与潜力等级同时列为最高。即刻起，建立公会最高机密档案，赋予其正式代号‘衔尾蛇’。此档案，非经三位S级议员或仲裁官本人联合授权，任何权限者，不得查阅。”
老爹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最高机密档案？
代号‘衔尾蛇’？
衔尾蛇，在古老的传说中，是吞噬自己尾巴的蛇，代表着循环、无限、以及自我吞噬的永恒。
用这个作为代号，公会对她的能力的评价，已经不言而喻。
这既是认可，也是一种深深的忌惮。
零没有理会老爹的震惊，继续宣布。
“第二，鉴于其在仲裁过程中表现出的卓越心智与巨大潜力，符合公会《特殊人才引进法案》第三十七条。现决定，破格授予其‘精英猎人’身份，初始编号E-F7-001，即刻生效。”
“身份生效后，‘衔尾蛇’将直接享有C级内部权限，可自由查阅C级及以下所有资料库，可自由接取三阶及以下所有等级的任务，无需通过考核与审查。”
“轰！”
如果说第一条裁决是重磅炸弹，那这第二条，简直就是一颗在老爹脑子里引爆的核弹！
他整个人都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
破格……成为精英猎人？
一个新人，一个连见习猎人徽章都还没拿到手的“黑户”，直接跳过了见习猎人、正式猎人这两个巨大的阶层，一步登天，成为了无数猎人奋斗一生都难以企及的“精英猎人”？
还直接赋予C级权限？
要知道，他这个在七号城分部当了十几年负责人的“老爹”，权限等级也才刚刚够到D级而已！
这……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不合规矩！这在公会成立数百年的历史上，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
零的声音，依旧在继续，仿佛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第三，为了对代号‘衔尾蛇’的特殊能力，进行长期的、持续的观察、评估与引导。自即日起，由我，仲裁官‘零’，暂时担任其直属负责人。她的一切行动，由我直接监督，她的一切需求，由我直接审批。她对我一人负责。”
一连串的裁决，如同狂风暴雨，把老爹最后一点理智也给彻底冲垮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彻底颠覆。
最高机密档案……
一步登天的精英身份……
仲裁官大人亲自担任直属负责人……
这……这哪里是什么裁决？
这分明是天上掉下来的、最大最圆的那个馅饼！
而且是镶着金边、嵌着钻石、还是未来无限潜力味的！
“大……大人……这……这……”
老爹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他想说这不符合规矩，想说这太草率了，想说这会引起巨大的争议。
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的裁决，需要质疑吗？”
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压。
“不……不需要！属下遵命！坚决执行大人的裁决！”
老爹一个激灵，瞬间从混乱中清醒过来，双腿一并，猛地立正站好，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回答，生怕慢了半秒。
零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理会他。
他转回身，面向依旧平静的陈尧。
他从自己那身一丝不苟的黑色制服怀中，取出了一枚徽章。
那徽章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银色金属打造，入手冰凉，表面流淌着如同液态金属般的光泽。
徽章的正面，雕刻着自由猎人公会最核心的标志——一架精密的天平。
而在徽章的背面，则盘踞着一条正在吞噬自己尾巴的蛇。
天平，与衔尾蛇。
秩序，与混沌。
规则，与无限。
他将这枚徽章，递到了陈尧的面前。
“这是你的新身份ID，精英猎人E-F7-001。”
他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淡，听不出喜怒。
“同时，它也是……你的枷锁。”
“欢迎加入自由猎人公会，‘衔尾蛇’。”
陈尧伸出手，接过了那枚冰凉沉重的徽章。
入手的感觉，仿佛握住了一块万年寒冰，又像握住了一道冰冷的锁链。
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用一场堪称完美的表演，用那属于龙徽鹭的、超越时代的智慧，用自己两世为人的胆魄和对人心的精准拿捏，为自己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争取到了一个最有利、最安全的开局。
“多谢，零大人。”
她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个结果，也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和身份背后所代表的一切。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切，装模作样。】奥斯卡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不屑和酸溜溜的味道。
【不就是个高级点的狗牌吗？还枷锁，说得真好听。说白了，就是给你装了个GPS定位器，还是个带窃听功能的全天候监控版本。以后你拉屎放屁，那个冰山脸估计都能收到实时数据报告。】
【还有那个什么精英猎人，C级权限，听起来很威风是吧？蠢货！这意味着他们会给你派更危险的任务，让你去啃最硬的骨头，把你当成最好用的消耗品！你以为是馅饼？这是涂了蜜糖的毒药！】
【最最恶心的是那个什么直属负责人！我的天，他这是要把你拴在裤腰带上啊！美其名曰观察评估，实际上就是贴身看管！你完蛋了美食家，你以后连偷偷吃个宵夜都得向他打报告了！】
陈尧在心底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奥斯卡的哀嚎。
这些，她又何尝不知道？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所获得的每一分“优待”，背后都标好了价码。
精英身份是荣耀，也是最显眼的靶子。
C级权限是便利，也是更沉重的责任。
而零的“亲自负责”，既是保护，更是最严密的监视。
但她不在乎。
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她要的就是成为“最特殊的”，要的就是进入公会的权力核心，要的就是站在这个最顶尖的“仲裁官”身边。
只有这样，她才能最快地了解这个世界，最快地获取资源，最快地……找到回家的路。
或者，找到足以让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真正的力量。
“那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可以离开了吗？”她抬起头，平静地问道。
“当然。”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优雅得像一位中世纪的贵族，“七号城，现在对你来说，是自由的。”
陈尧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再看旁边已经彻底石化的老爹一眼。
她握紧了那枚冰冷的“衔尾蛇”徽章，转身，迈开脚步，径直走出了这间让她重获“新生”的静室。
她的背影，挺拔，孤傲，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一丝决绝的冷意。
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时，老爹才敢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深海里被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零……零大人。”
他鼓起全部的勇气，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声音开口。
“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这完全不符合公会的规矩……”
一个新人，直接授予精英身份，并且由仲裁官亲自负责。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整个公会高层都会引发一场巨大的地震。
“规矩？”
零转过头，看着他，金丝眼镜后的眸子，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光。
他反问道：“谁的规矩？”
老爹愣住了。
公会的规矩，当然是公会最高议会制定的《最高宪章》……
“《最高宪章》，以及建立在其之上的所有规章制度，其核心目的，是用来保护普通人，以及约束我们这些拥有力量的‘怪物’的。”
零淡淡地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用对待普通‘怪物’的规矩，去束缚她这样的存在，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零看着老爹，像一个老师在提问自己的学生。
“会……会激起她的反抗？”老爹不确定地猜测道。
“不只是反抗。”零摇了摇头，“是推向对立面。我们会亲手制造出一个无法控制的、对我们充满敌意的、潜力无穷的敌人。这是最愚蠢的做法。”
“对于‘她’这种特殊的存在，常规的‘围堵’和‘限制’是无效的，甚至是有害的。”
“拉拢，观察，引导，将其纳入我们的体系之内，让她在我们的注视下成长，让她的力量为我们所用……”
“这，才是对付‘她’这种存在的，最高效的规矩。”
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上，一串串肉眼无法看到的、瀑布般的数据流，飞速闪过。
【目标：衔尾蛇（代号确认）】
【原识别名：龙徽鹭/六号实验体】
【基因模板契合度：97.3%（稳定）】
【潜在威胁等级评估：EX（无法估量/持续上升）】
【处理方案：否决‘清除’选项，否决‘监禁’选项。】
【最终方案确认：启动‘牧羊人’计划。】
他的目光，投向陈尧离开的方向，深邃而悠远。
仿佛穿透了层层的墙壁，看到了那个渐行渐远的、孤傲的背影。
“从今天起，我就是她的牧羊人。”
“要么，将她引向正确的道路。”
“要么……”
“……在她彻底失控之前，亲手终结她。”
……
陈尧走出公会总部大楼，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但所有看向她的目光，都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敬畏和恐惧，还多了一丝好奇和探究。
显然，仲裁官降临，并且安然无恙地把她放了出来，这个消息，已经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七号城。
陈尧没有在意这些目光，她正准备离开，一个身影却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拦在了她的面前。
是莉莉丝。
那个天才机械师少女。
她看起来有些狼狈，工装服上沾着新的油污，脸上也有些疲惫，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陈尧。
“喂！你……你没事吧？”她有些别扭地问道。
“你看到了。”陈尧淡淡地回答。
“我当然看到了！”莉莉丝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仲裁官都来了！你到底……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好奇和一丝丝……戒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