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炮？！】
那个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拔高了八度，尖锐得几乎要刺破陈尧的耳膜。
【又是主炮？！那个刷了一层白漆的铁皮罐头是疯了吗？它的能量是捡来的吗？不要钱的吗？】
声音在陈尧的脑海里疯狂地咆哮着，每一个字都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
【为了抓我们两个，它要用主炮轰我们？！我们是什么？宇宙通缉榜第一的传奇大盗吗？我们不配啊！】
奥斯卡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荒谬和惊恐。
【我们这艘连三手都算不上的破船，别说主炮了，连人家战舰厕所的冲水马桶都扛不住！被那玩意儿擦一下，连灰都剩不下啊！不，连灰都不会有，我们会直接在物理层面上被抹除！从这个宇宙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美食家！喂！你倒是动一动啊！快！跃迁！立刻！马上！现在就给我跃迁！】
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是像是被扔进粒子对撞机里的蚂蚁。
【别管什么狗屁坐标了！随便跳到哪里都行！就算是跳到恒星的核心里泡个岩浆澡，也比被那玩意儿轰成连夸克都找不到的渣强啊！】
陈尧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她的手指紧紧扣在冰冷的控制台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没有理会奥斯卡的鬼哭狼嚎，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控制台的屏幕上。
那里，一个代表着希望的进度条，正在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飞速攀升。
百分之七十……
那蓝色的光条，像是蜗牛在散步。
百分之七十五……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割着神经。
百分之八十……
太慢了！
实在是太慢了！
在“圣裁者”号那足以撕裂星辰的主炮面前，这剩下的，看似短暂的十几秒充能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没有尽头的世纪！
而飞船之外，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天空之上。
那艘纯白色的，宛如神明造物的宏伟战舰，它的舰首，那颗曾经短暂熄灭的人造“太阳”，已经再一次，开始疯狂地汇聚起，那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心悸的，死亡光芒！
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恐怖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能量波动，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让周围的空间，都开始产生肉眼可见的，剧烈地，如同水波般的扭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味道，仿佛连原子都在这股威压下痛苦地呻吟。
那头刚刚在主炮下遭受重创，半边身子都变得焦黑的巨龙利维坦，似乎也感觉到了，那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致命的威胁。
它残存的独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极致的恐惧。
它发出一声充满了不甘与惊骇的咆哮，那声音不再有之前的霸道与威严，只剩下纯粹的，想要活下去的本能。
它那山峦般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下一沉，竟然，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头也不回地，朝着下方那浑浊的沼泽深处，疯狂逃去！
巨大的身躯砸进沼泽，掀起滔天的泥浆。
连这颗星球上，食物链顶端的五阶霸主，都选择了，暂避锋芒！甚至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可见，这即将发射的第二炮，其威力，将是何等的，毁天灭地！
现在，整个被死亡能量锁定的天空中，只剩下了，他们这艘小小的，孤零零的，在巨大的战舰阴影下，渺小得如同尘埃一般的，运输舰。
他们，成了主炮，唯一的，目标！
【跑啊！看见没！那个长得像变异泥鳅一样的丑八怪都跑了！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等死吗？！】
奥斯卡的声音已经急得，快要哭了，带着浓重的哭腔。
【喂！美食家！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你不是什么狗屁的一代宗师吗？你不是号称能徒手撕战舰吗？你快用你的小宇宙，用你的原力，用你的查克拉，爆发一下啊！】
【再不爆发，我们就要被火化了！还是最高规格的那种！连骨灰盒都省了！】
办法？
陈尧的脑子里，无数的念头如同星辰爆炸般，在疯狂地，运转着。
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在极限地计算着生路。
硬抗？
那不是办法，那是自杀。这艘运输舰的装甲，在主炮面前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逃？
跃迁引擎还差最后百分之十五，至少还需要十几秒。而对方的主炮，随时可能发射。时间上，来不及。
难道，真的，只能，束手就擒？
坐在这里，等待着被那道光芒吞噬，化为虚无？
不。
陈尧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她的骨子里，那股属于武道宗师的，不屈的，向死而生的意志，让她，永远不会，也永远不可能，选择放弃！
只要还没死，就一定有办法！
一定有！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飞速地，扫过控制台上，每一个闪烁的按钮，每一项变动的数据。
通讯系统？没用。
武器系统？一个笑话。
生命维持系统？马上就不需要了。
突然。
她的目光，穿过驾驶舱内昏暗的光线，定格在了，那个角落里。
那个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昏死过去的，穿着白色研究服的身影。
布莱恩博士。
人质！
对！
她手上，还有一个人质！
一个，联邦军方，不远万里，甚至不惜动用“圣裁者”号这种战略级兵器，指名道姓，要抓捕的，重要犯人！
一个念头，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般，瞬间划过了她的脑海。
这是一场豪赌。
赌注，是他们的命。
“接通，‘圣裁者’号的，通讯。”
陈尧的声音，冰冷而又果决，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什么？】
奥斯卡正在进行的，关于一百零八种死法的悲情演讲，戛然而止。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接通通讯？美食家，你想干什么？你脑子被刚才的爆炸震坏了吗？跟他们谈判？】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了这个宇宙最好笑的笑话。
【别傻了！你清醒一点！我们有什么资格跟他们谈判？我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人家想用激光刀切，还是想用粒子刀剁，全看心情！你跟他们说，你手里有布莱恩博士？你猜他们会怎么说？】
奥斯卡自问自答，模仿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毫无感情的语调。
【他们只会说：‘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省得我们自己动手抓了。为了表示感谢，我们决定送你们一发主炮，让你们连人带船一起轰掉，也算是为联邦清理垃圾了。’】
【你这是在给他们递刀子！你这是在提醒他们，哦，人质也在这，正好一炮双响，买一送一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
陈尧的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属于绝境赌徒的炽热光芒。
她不相信，联邦会为了所谓的尊严，轻易放弃一个掌握着重要机密的科学家。
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地操作起来。
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带起一连串的残影。
很快，一个加密的，强制性的通讯请求，被发送了出去。
几乎是在请求发出的瞬间，通讯，就被接通了。
对方似乎也想看看，这只笼罩在炮口下的蝼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想说些什么。
一束柔和的光芒，从驾驶舱的天花板上投射下来。
光芒在半空中交织，凝聚。
一个全息投影，出现在了驾驶舱的中央。
那是一个，完全看不清具体面容的，被笼罩在刺目的圣光之中的，高大的人形轮廓。
光芒柔和而神圣，却带着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正是，“圣裁者”号的指挥官，“天使”。
“实验体六号。”
那个威严的，听不出男女的，仿佛由无数声音混合而成的中性嗓音，从全息投影中，缓缓传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般的力量。
“你，终于，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给予陈尧，或者说，给予所有“罪人”一个忏悔的机会。
“现在，解除飞船的所有武装和动力，关闭跃迁引擎，原地等待，我们的接收小队。”
“任何多余的，无意义的动作，都将被视为，对联邦威严的，挑衅。”
那声音，高高在上，仿佛神祇在对凡人下达神谕。
陈尧没有说话。
她甚至没有看那个光影一眼。
她只是，缓缓地，从驾驶座上，站起身。
她的动作很慢，很稳，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堆放杂物的角落。
然后，她弯下腰，伸出手，像拎一只小鸡一样，一把，将那个像一滩烂泥一样，昏死过去的布莱恩博士，从地上拎了起来。
布莱恩博士的身体软绵绵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
陈尧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他，像一面盾牌一样，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冰冷地，正对着，驾驶舱中央的那个，散发着圣光的全息投影。
“……”
通讯的另一头，陷入了，短暂的，诡异的，沉默。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似乎，连那位高高在上的，视众生为蝼蚁的“天使”指挥官，也没想到，陈尧会做出，如此……
粗暴，野蛮，而又直接的，举动。
这完全不符合一个“待宰羔羊”的形象。
【干得漂亮！美食家！】
死寂被奥斯卡兴奋的尖叫声打破，他的声音瞬间从绝望的谷底，飙升到了狂喜的云端。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不是脑子坏了，你是天才！绝境中的天才！】
【就是这样！把人质亮出来！把这张肉票狠狠地甩在他们脸上！告诉他们！我们手上可是有重要人质的！】
【想要他活命，就乖乖地，把那个该死的主炮给老子关了！不然我们就撕票！】
奥斯卡的声音里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快感，仿佛刚才那个哭爹喊娘要投降的不是他一样。
然而，那位“天使”指挥官的反应，却完全，彻底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短暂的沉默过后。
“布莱恩博士。”
那个威严的中性声音，再一次响起，语气里，听不出任何人类应有的情绪波动，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一个违反了《联邦基因伦理法案》，背叛了自己科学信仰的，罪人。”
光影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表明“他”的不屑。
“你以为，用这样一个肮脏的，卑劣的罪人，就能威胁到，伟大的，联邦的意志吗？”
“你太天真了，实验体六号。”
“对于联邦而言，一个罪人的价值，远不如，维护联邦至高无上的，尊严。”
那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整个驾驶舱的空气。
“主炮，充能，继续。”
“发射倒计时，三十秒。”
冰冷的，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最终的宣判，通过扩音设备，回荡在，整个驾驶舱内。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陈尧和奥斯卡的心上。
布莱-恩博士的价值，竟然，如此之低？
低到了，连，让主炮的发射程序，暂停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下，不仅是奥斯卡那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浇灭。
就连一向镇定的陈尧，都微微，愣住了。
她的瞳孔，难以抑制地，收缩了一下。
她，似乎，算错了一步。
而且是，最致命的一步。
【完……完了……】
奥斯卡的声音，像是漏了气的皮球，充满了空洞的，无力的绝望。
【这下真的完了……彻底完了……】
他的声音在颤抖，带着哭腔。
【人家……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个白大褂的死活！我们最后的底牌，我们唯一的希望，打出去，结果是个王炸，把自己给炸了！】
【我早就说了！我早就说了这个办法不行！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你这个自大的美食家！现在好了！我们把人家给激怒了！三十秒！只有三十秒了！】
【二十五秒了！美食家！你听到了吗！倒计时在走了！我们快没时间了！】
奥斯卡的哀嚎，如同背景音一般，衬托着那冰冷的，电子合成的倒计时。
陈尧的目光，猛地转向控制台。
跃迁引擎的充能进度条，显示着——百分之九十五。
还差，最后的，百分之五。
按照现在的充能速度，至少，还需要，五秒钟。
五秒。
看似短暂，此刻却如同天堑。
而主炮的发射，却已经，进入了，最后的，不容更改的，倒计时。
死局！
这，是一个，真正的，毫无生路的，死局！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二十秒！】
奥斯卡的声音已经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我不想死啊……我还有好多美食没有品尝过……我还没有看到宇宙的尽头……我怎么能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还是被一发主炮轰死的……这死法一点都不优雅！】
【十八秒！】
【美食家！你快想想办法啊！你再不说话我就要以为你已经被吓傻了！】
【十五秒！】
【要不……我们现在投降？现在解除武装还来得及吗？我们可以跪下来求他！说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这艘小小的飞船，和船上的一切，彻底淹没。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连奥斯卡都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地交代遗言的，绝望时刻。
陈尧的脑海里。
那片沉寂的，浩瀚如星海的，属于龙徽鹭的，庞大的，记忆碎片之海，突然，毫无征兆地，疯狂地，闪烁了起来！
无数的记忆光点，像被激活的星辰，骤然亮起！
一段，不属于常规记忆的，被层层加密的，隐藏在记忆海洋最深处的，黑暗信息，像是挣脱了枷锁的猛兽，猛地，冲破了所有的阻碍，涌上了她的心头！
那是一段，关于联邦最高机密，关于“圣裁者”号，和它的神秘指挥官，“天使”的，绝密情报！
一段，足以颠覆一切的情报！
陈尧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瞬间，亮了！
那是一种，从死亡的深渊中，重新看到万丈光芒的，璀璨光亮！
她抬起头，原本因为惊愕和失算而略显僵硬的脸庞，此刻，却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极致嘲讽的，弧度。
那笑容，就像是暗夜里悄然绽放的，剧毒的，死亡之花。
“你，真的，不在乎吗？”
她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凝重和急切，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声音通过飞船的扩音设备，清晰地，传了出去。
传到了那艘白色战舰的舰桥，传到了那个圣光人影的耳中。
“‘天使’指挥官。”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念出了对方的代号。
然后，她的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咧得更大了。
“或者，我应该称呼你……”
“斯蒂芬森上将的，克隆体，‘圣子计划’的，第十二号……”
“失败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