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会用道术的人？
“怎么会，这种事我根本就不……”
——不记得吗？
于吉的话停止了，她有些茫然地寻找着那个声音。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她辨不清那声音究竟来自哪里，也认不出那究竟是谁的声音。还有其他人在这个房间中？有人藏在角落中低语？记忆底部的碎片翻滚了起来？其实那只不过是内心深处的自言自语？还是说……
于吉用手抱住了头，将身体蜷了起来。从试图回想这件事情开始头就很难受，昏沉发胀的感觉在脑子里凝成一团，并不疼痛，但很难忍耐。
“于吉小姐……？”
赵空有些担心地出声询问，纤细的手掌按在了于吉的额头上，一道寒气从手心流出，浸入了于吉的脑内，她觉得轻松了不少，直起身子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我没事……也许是睡得太久，脑袋有些发昏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出去走走吗？我还要去照顾病人不太方便，不过会让小云陪着您的。”
“嗯，拜托了。”
于吉拉住赵空的手从床上站了起来，先前那种眩晕的感觉还残留着一些，让她脚步有些虚浮。赵空领着她向门走去，她忽然之间对姐妹两人一直在说的病人有些在意，便随口问了起来。
“说起来小云到县城去，是因为村里有瘟疫药不够用了，用道术治病也需要草药吗？”
“毕竟是门很复杂的学问，不少术也是需要用各种各样的东西为引的。最近村里确实是有很多人生病了，不过……要说是瘟疫的话，却也不太像呢。”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患病的人并不觉得痛苦，也没有呕吐发热之类的症状，只是一直全身无力，比较严重的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而且以往疫病流行时都是先从老弱之人开始，这回却反而只有壮年男性染病。因为无论如何都找不出原因，我也只有用些保命的手法让他们勉强支撑下去。”
“这岂不是很糟糕？我们没能把草药带回来，那些病人该不会……”
赵空的话让于吉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有些忐忑地向赵空询问，对方却是轻轻一笑。
“不必担心哦，那匹受伤的马正好冲到我们村子来了，草药也还在它身上放着，正因如此我才会去找你们的。”
“这么说，那些盗贼也是你解决……”
于吉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她意识到这并不可能。她与小云坠马的地方离村子尚有不少距离，张燕很快就追上两人，从时间来看那匹马还来不及跑出树林。
“不是哦，我到那里的时候，那些人……说实在的，那场面让人有些不愿提起呢。我还以为一定是您做的。”
——意思是，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于吉感到心里发寒，杀死盗贼的人没有直接出现在她面前，可能并非单纯想要行善救人。也许她此时安然无事，只是因为她躺在地上被误认为已死。
——而且还有一件无法忽略的事，那个时候忽然失去意识的现象……
“空，有没有哪种道术是可以让人失去感觉，但意识仍然清醒的？”
于吉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了一下，赵空思考片刻，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如果是《太平要术》中第六章用于给病人截肢和开膛的那个术，大概能起到你说的这种效果，不过我自己也没尝试过，所以不是很清楚呢。”
“果然存在吗……”
“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当时我曾经有过这么一段经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也许还有其他会道术的人来到了这个村子附近，那些盗贼也是这个人解决掉的。”
很短的一瞬间里，于吉察觉到赵空的呼吸因为惊讶而停顿了，为了给她引路而牵在一起的手也稍微用力了一些。
你想到了些什么吗——这个下意识的疑问在脑中徘徊了很久，但她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说住口。她想起来自己之前对小云说过的话，赵空显然是刻意控制了自己的消息不外传，但现在却又如此轻易地将实情透露给她这样一个才有过几句交谈的外人，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救了小云吗？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些牵涉过深了。
“姐姐大人，从村外来了几个很奇怪的人……”
门外传来了小云的声音，在她推开门进来的时候，说到一半的话猛然停止，紧接着于吉便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带着一阵风冲了过来。少女娇小的躯体扑到了于吉身上，她紧紧地抱住于吉，将额头抵在于吉的胸口。
“啊啊……太好了，吉姐你终于醒过来了！”
“嗯……抱歉，让你担心了。”
小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想起先前两人共同面对的绝望处境，于吉也不由得心中一酸，伸出双臂环住小云的肩膀，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
“嘻嘻，果然你们关系好得让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赵空在一旁发出了窃笑般的声音，将之前对于吉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小云终于回想起姐姐还在场，她连忙松开双手，一副害羞又有些慌乱的样子。
“姐、姐姐大人……”
“小云，你刚才说的奇怪的人是怎么回事？”
“啊，对了，刚才我砍柴的时候在村口遇上了两个人，他们的打扮很奇怪，一个人披着盔甲戴着面具，还有一个是个红头发的女孩子，提着一把很夸张的大刀……他们说想跟姐姐说几句话，我就让他们在医馆的大厅里等候了。”
“想和我说话吗……？他们说的是‘想见医生’？还是‘想见这个村里管事的人’？”
“那个……说起来这点也很奇怪，他们是指名道姓想要跟姐姐大人见面的，特意从外乡来找姐姐大人的以前还没有过……”
“这样啊……”
赵空似乎明白了什么，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那我就去见一下他们吧。小云，正好你来了，就由你陪于吉小姐在村里走走散一下心好了。”
“嗯！”
小云十分干脆地，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欣喜地答应了下来。虽说她以前也从来没拒绝过姐姐的要求，但这种情绪赵空以前也很少从她身上感受到。说来也是不凑巧，在这个村子里，正好没有和小云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她从小就没有能够一起开心的玩伴。而赵空作为她现在唯一的亲人，从她五岁左右时就开始一个人照顾她，比起姐姐，在小云心里倒更接近于母亲的地位。虽然于吉年纪比赵空还稍微大一点，对于小云来说，这大概是第一个和她同世代的亲近之人吧。
想到这里，赵空不禁又会心一笑，她向前凑了过去，弯腰贴近小云的耳边。
“小云，你从小就没什么朋友，现在能有一个至交我也为你开心，不过……”
“咦？”
“虽然你一直以来没怎么接触过男孩子，可别发展成断袖之好啊。”
“什……怎、怎么可能啊！”
小云瞬间满脸通红，用手捂住了脸颊，悄悄用余光瞄了一眼于吉，害怕她听到姐姐的话。看到小云这副样子，赵空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
“哎呀呀，我不会是给你提供灵感了吧……”
“都说不可能了啦！姐姐大人你快点去吧！”
“真是的，你以前可从来没对我这么粗暴过呢……”
在赵空的抱怨声中，小云推着她的背部将她送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