怖惧之徒(三)

作者:波瑟爱因斯坦聚合物 更新时间:2023/1/16 9:17:11 字数:20110

“桑葚,别去!”凯洛因斯立马就感受到了危险,他伸手想要捉住桑葚,但是女孩却像脱手的绸缎一样跑了出去,消失在了那片阴影中,随即她惊恐而哀切的尖叫声便从里面爆发出来。

凯洛因斯冲进办事处,门厅内一片漆黑,他试着按下开关,但是预想中的光亮没有来临,空气中的血腥味十分刺鼻,不知哪里的部件在不详地响动。借着外面零星的月光,凯洛因斯隐约看见桑葚倒在地上,生死未知。沙发上也横卧着一具躯体,其肢体已经以极其扭曲的形态纠结在了一起,再往里隐约能看见三四具扭曲的躯体。

“桑葚,你怎么样?”凯洛因斯来到桑葚身旁,试了试她的鼻息,还行,呼吸还是相对平稳的。他又检查了一下她的肋骨和其他主要骨骼,还好没有断裂的迹象,但是她身上很湿黏,摸上去应该是流了不少血。凯洛因斯打开手机,正要借助光亮帮她包扎,没来由地,他感觉到一阵心悸,忙俯下身子,下一秒,一道呼啸的风从他身边掠过,后面的窗户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凯洛因斯没有吭声,此时任何多余的举动都只会暴露自己的信息。他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强大的压力,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俯下身子,尽可能把身体像帆布一样张开,把受伤的桑葚护住,随着一阵阵呼啸的风声,不知从何处响起了幽怨而又凄厉的哭声,那哭声不断在凯洛因斯身边飘忽,时远时近,听上去像是女人垂死之前的哀哭,细听似乎还能听出其中夹杂着的细弱而尖锐的孩子的哭声。女人沉闷的哭声和孩子尖锐的哭声夹杂在一起,让人仿佛置身修罗地狱,好像一抬头便会看见满脸憎恨的冤魂和她们惨不忍睹的尸体。哭声掠过凯洛因斯的上方,顿时凯洛因斯便感觉背部像被人狠狠砍了一刀一样,一阵尖锐的疼痛爆发出来,疼得他止不住抽搐了几下。

“狐火,钙质化!”下意识地,他用出了两个自己见过的可能会有用的场域型源石技艺。幽蓝的光芒与灰黑色的力场自他指尖的闪烁中释放出来,逐渐覆盖了周围的一片区域。哭声与风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与此同时,凯洛因斯感觉先前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也不见了。嵌入式源石分析设备并不能完全还原自己所见到的源石技艺,它只能依据解析和分解的源石技艺资料,利用人体内部的能量或者外部能量将其还原出来——虽然威力有限,但是那个袭击者,不管是谁,源石技艺对其限制似乎很大。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举着手机仔细扫视了着四周——确实没再看见什么东西。他这才坐在地上,松了口气,只觉得冷汗直冒,耳边轰鸣作响。他大口喘着粗气,颤抖着取出绷带,想要帮桑葚包扎。

不知为何,轰鸣作响的耳朵中总能听见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但是很遥远,就如同水里的人听岸上的人说话一样。或许是幻听了,然而那声音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随之而来的是一群模糊的黑影闯了进来,两个黑影将自己摁在地上,还有一个黑影在桑葚面前蹲了下来。凯洛因斯见状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那些黑影死死控制着他。还有个黑影一直在对他说着什么,可是他只觉得耳边轰鸣作响,什么都听不清。那黑影说了半天,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凑到他耳边,大声吼了一句话,这回凯洛因斯终于听清了:老子冯敬川!

“水。”凯洛因斯指指他腰间的水壶,冯警官叹了口气,解下水壶递到他跟前,又递给他两条巧克力,凯洛因斯一口气灌下大半壶水,几口将巧克力吃完,总算是觉得意识清醒了些。他晃晃脑袋,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办事处内部乱成一片,桑葚躺在一旁,冯警官站在旁边,神色很是沉重,他带来的其他警察正在忙碌着。

“她怎么样?”凯洛因斯指指桑葚。

“身上有几处大面积的创口,腿上的两处比较深,出血量有些大,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帮她处理了,问题不大。”冯警官说道。

“其他人呢?”凯洛因斯问道。

“你现在还很虚弱,先别考虑......”

“我问你其他人怎么样!”凯洛因斯提高声音再次问了一遍。

“.........他们都已经.........”

凯洛因斯闻言挣扎起来,他挣扎了几次才从地上爬起来,随即便跌跌撞撞来到沙发旁。沙发上的那句尸体还横陈在那里,尸体的左胳膊从关节处反折过来,被硬生生扭曲到了一个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肢体上的肌肉都已经拧成了麻花状,碎裂的骨茬暴露在外面。脖子处有一个血淋淋的巨大伤口,伤口处的肉量似乎少了许多,死者的右手上则沾满了鲜血和碎肉,甚至指甲缝里都夹杂着细碎的血肉。而尸体的面部表情更是令人不忍去看,哪怕只看那张脸都能让人想象到他生前经历了何等令人不寒而栗的折磨与痛苦。

凯洛因斯沉默地看着。“别看了......”冯警官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强行扳着他远离了那句尸体。

“其他人......也是这样吗?”凯洛因斯沙哑着嗓子问道。

“都很惨......我真的无法想象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冯警官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凯洛因斯忽然发现,冯警官同样很狼狈,灰头土脸,甚至额头处还有干涸的血迹,他正待发问。但是一个从二楼下来的年轻警官打断了他。

“请问凯洛因斯先生在这里吗?有个幸存者,他想见你。”

凯洛因斯浑浑噩噩地跟着那位警官上了二楼。这里的损毁更加严重,大片的碎砖从墙体上掉落下来,资料室的天花板更是直接塌了一半,倾倒下来的天花板旁坐着一具遗体,他手中握着一把断刀,但是自己身上却布满了刀痕,那是老宋,身为武人的他一定到了最后一刻还在战斗,直至燃尽了自己的源石技艺,想要在绝望的死斗中破开一道生机。然而对方的手段何其恶毒,他所有不屈的抗争最终只是让自己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最终导向了自己的死亡。

“他就在里面了,你最好注意点,他的情况不太妙。”年轻警官对凯洛因斯说道。凯洛因斯木然地点点头,走了进去。

这间房是杂物间,堆满了各种废弃的资料和各式各样的生活工具。地面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延伸进了杂物堆之间,看样子有人拖着受伤的身躯一路爬到了这里,将自己隐藏在了里面。凯洛因斯顺着血痕不断拨开挡在路上的废弃杂物,掀起一阵阵尘土。而在血痕尽头,一个虚弱的中年人靠在墙上,深一口浅一口地捯着气。

是九叔。他的情况不是不太妙能够概括的,他的胸前被绷带一层一层地裹起来,但是血迹还是不断渗出,在绷带上缓缓洇开。警方此时同意让凯洛因斯见他,大概是因为他们无能为力了。

“老九.......”凯洛因斯神色复杂地在九叔旁边坐下,他看着九叔,许久,才哑着嗓子问道:“果真是你吗?”

九叔闻言,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从喉咙深处憋出一声自嘲的嗤笑,“我早该想到的,您这样才华横溢,以多智近妖闻名的人怎可能被我的拙劣技巧瞒过去.......您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在找你谈话那次..........唉.........要我告诉你你哪里露出了破绽吗?”凯洛因斯说着,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那晚九叔明明电脑才刚刚合上,却装出已经睡觉了的样子,还有他努力装作对刘宗梅没印象的样子,事实上,刘宗梅卸任也就不到一个月,没有人会健忘到那种程度。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可以证明九叔是内奸的证据,只是,一步步揭露身边同伴的过程实在无法让凯洛因斯得到分毫成就感,相反,每一条证据都是煎熬。

“没必要了。”然而九叔凄惨地笑笑,“我的时间不多了,博士,咱们拣主要的说吧。”

凯洛因斯点了点头。

“我在一次野外调查中得了矿石病,从那时起,我就没法再和我的妻子女儿在一起生活了,是罗德岛和您收留了我,我本应该好好工作,报答您和罗德岛.........唉,我真是个混蛋,废物..........”九叔说着,垂下头去,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满是泪水,“可是我也不想啊.......”他呜咽着,“该死的......他掳走了我的妻子和女儿.......那个狗*的,他用我的妻子女儿威胁我.......他说,只有照他说的做她们才能活,我怎么办,博士....我怎么办.......”他望着博士,如同孩童一般无助。

“我欠仝仝很多,”他哽咽道,“从她小我就一直在外面调查,在野外调查,我以为.....总能赶得上,总能来得及,可是从那以后我只能每天在电话里听听她的声音了.......”

“他们不让仝仝说太多,每天只能通话一分钟,我只能知道她和我妻子还活着,可是我不知道......她住的地方好不好,能不能吃饱,有没有被虐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能知道她活着.....”凯洛因斯有些不忍地闭上眼睛,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他出现在办事处起九叔每一天是忍受着怎样的担心和煎熬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同自己等人相处的。诚然,他做了错事,他确实对不起所有死去的人,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直到那天......他跟我说,只要把你留在办事处里,到了晚上,他自会处理........他说干完这一票就放我和我的妻子女儿团聚,那天仝仝也久违地很高兴,还说想让我给她买绿豆糕吃......”九叔的面容剧烈地扭曲了起来,不是出于肉体上的疼痛,也许是出于强烈的愤怒,悔恨与痛苦,他咬着牙,发出咯咯的响声,“他以为能骗过我,他以为我忘了.......我的仝仝,她是爱吃绿豆糕,可是她.......她只爱吃我家门口的那家.......可是那家,早就关门了........打电话里那玩意说出绿豆糕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仝仝已经不在了........呜,咳咳........”眼泪终于从九叔的脸上流了下来,他虚弱地哭泣着,剧烈地咳嗽着,胸前的血迹随着身躯一颤一颤地加速蔓延。

凯洛因斯小心翼翼地拍着他的背,然而没用,待九叔终于停下来时,他更加虚弱了,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微的涣散,面庞也开始逐渐变得苍白了。

“所以你那天傍晚让我带桑葚出去,是为了保护我们。”凯洛因斯说道。

“咳......咳.......对.........”九叔颤巍巍地,艰涩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我只能.......这样弥补我的错误,带上,那孩子.......是我的私心.......她真的......很像仝仝.......如果,有可能........真想,让两个孩子,见见面.......她就像......我的......女儿........”九叔的语速越来越慢了,他竭力举起一只手,颤巍巍地比划着。

“你放心,桑葚没事,我会照顾好她,你不用担心。”凯洛因斯握住他的手,很冷。

外面楼梯上传来砰砰的脚步声,伴着由远及近的吵闹声。

“你还不能活动!你刚包扎好,需要休息!”是楼下的医护人员的声音。

“我求求你们了,让我进去吧!求求你们了!”桑葚惊慌地哭求着。

凯洛因斯看看几乎已经是弥留之际的九叔,犹豫了一下,“让她进来吧。”随即他说道。

“砰!”门被撞开了,桑葚一瘸一拐地冲了进来,一个医护人员想要上前搀扶她,但是被她甩开了。

“九叔!博士!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大家都死了........九叔........你醒醒啊,求求你醒过来啊........”她跌坐在地上,望着眼前的九叔无力地哭泣着,目睹了同事们的惨死,年龄尚小的她已经方寸大乱,只有身为医疗人员的基本素养让她没有贸然上去摇晃九叔。

“博士!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他......”桑葚抬起头乞求地望着凯洛因斯,她满脸泪水,眼中充满了恐慌与绝望。

“桑葚.......”凯洛因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现在他又能说什么呢?

“呃,唔.......”躺在凯洛因斯怀中的九叔忽然呻吟了起来,桑葚顿时停止了哭泣,同凯洛因斯一同向他看去。

许是听见了桑葚的声音,九叔本涣散的眼神忽然聚拢起来,焕发出些许的光。他再次颤巍巍地向桑葚伸出了手。

“九叔!”桑葚一把将他的手握住。然而这只布满老茧的粗糙的手此刻已经冰冷如霜。桑葚不由得想起,之前每一次握住这双手时,她总想起自己远在家乡、日渐衰老的父亲,想起离家时与父母的争吵,想起每次回家时父亲在家门口翘首以盼的样子,想起执行任务时偶尔路过街坊,看见父亲大声同邻居夸耀自己女儿的样子。每当这时她总会感到一阵心酸,而细心的九叔便会催促她赶紧给自己父母写封信报报平安。而如今,这大约是自己最后一次握住这双手了,念及此处,她不禁泪如雨下。

“幸福......活......下去.......”九叔的双唇瓮动着,断断续续地将几个字挤了出来。随后他便凝望着眼前他视作女儿一样的姑娘,慢慢闭上了眼睛。

“九叔!”桑葚嚎啕大哭,郁积多时的痛苦与悲伤令她几乎立不住身体,凯洛因斯扶住她,却几乎抱不住她剧烈抽搐的肩膀,她颤抖着、声嘶力竭地哭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博士!求求您......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做错了什么........”她激烈地控诉着,凯洛因斯无言以对,眼前的景象同样令他难过。然而此刻他只能扭过头去,闭上眼睛。悲伤与愤怒无法夺走他思考的能力,他为此感到幸运,也为此感到愧疚。

........

城东的某一宾馆。凯洛因斯从楼上下来,冯警官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你这边安顿好了吗?”冯警官问道。

“问题不大,桑葚睡了,她毕竟受伤不轻,需要好好休息。”凯洛因斯叹了口气,随即便看到冯警官面前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怎么,你们那边也不顺利?”他问。

“艹,别提了。”冯警官懊恼地抓抓头发,“烟罗巷那帮疯子,老子带着兄弟们正蹲在外面,不知道怎么给他们发现了。他们假装不知道,突然开始攻击我们,不少兄弟都挂了彩。我们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同他们交火。”

“结果呢?”

“折了两个兄弟,重伤十二个,轻伤二十八个。但是那几个大头都被逮住押回司里了,剩下的人击毙了不少,活着的也都押回去了。”

“那好像还算可以,好好审一审这些人说不定能审出点啥来。”

“别提这个了,提起来老子就来气。”

“怎么?”

“审讯的兄弟刚没几个问题,他们这群人都开始浑身抽搐,眼睛翻白,跟犯了羊癫疯似的,然后都开始自残!你信吗?所有人!嚼舌的嚼舌,撞墙的撞墙,抹脖子的抹脖子.......反正最后人是死的死残的残,问是别想问出东西来了.......”

“这样........”凯洛因斯说道,“那倒是印证了我的猜测。”

“什么猜测,说来听听?”冯警官一听忙就把头凑上前了。

“所谓鬼魂或许只是对方用来掩饰进攻手段的幌子,对方拥有的能力事实上不是‘驱鬼’,而是通过制造幻觉,或者心理暗示、催眠等手段让我们因为极度恐惧而死亡或者在幻觉中自残而死。”

“你的意思是,实际上没有鬼,只是对方让你产生有鬼的幻觉,然后把你吓死,或者让你在恐惧中自残而死?”

“正是这样。”凯洛因斯点点头。

“嘶.....且不提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你说的那些,幻觉和心理暗示真的能直接让人自杀或者把人吓死吗?”

“这样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我曾经在哥伦比亚医科大学学报上看到过一个实验:实验者选取一名死刑犯,提前告知他他会被放血而死。然后将他的眼睛蒙上,在他的手腕上用刀背划了一下,然后在他手臂上方用一根细管子放热水,水顺着手臂一滴一滴地滴进瓶子里。滴了三瓶,他就休克了,滴了五瓶时他已经死了,尸检结果表明他死于失血过多引起的休克以及器官坏死。但实际上他一滴血也没有流。”

“竟然有这样的事!人心里想的竟然能影响到现实身体的情况?”冯警官讶异道。

“是这样,那名学者在论文中推测,当人的意识受外界影响而发生变化时,其潜意识也会受到意识的这种影响从而发生改变,而人的生理状况与行为此时就会受到潜意识的影响作出反应。不过那位学者后来居说是被人起诉了,退出了学术圈,而他的这项研究与还未证明的推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对方的能力是引导幻觉或者心理暗示呢?”

“纵观所有我们所见的这一系列案件,死者固然死状可怖,但是其死因无一例外都是自残或者与其他人相杀。即使真有鬼怪,如果说它能像传说直接把人杀死,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给人制造幻觉,让人在幻觉中吓死呢?”

“因为它没能力直接把人杀死,甚至无法对人造成伤害!”冯警官一拍手说道。

“对了,这是关键。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我的员工临死之前告诉我他是被鬼怪杀掉的,但是其实真实死因是.......他自己用刀捅进了胸膛。”凯洛因斯想到老九和其他惨死的干员们,神色不禁黯淡下来。“如果说真有鬼,它能直接杀死人,那就没必要制造幻象让其自裁;如果它只能制造幻象,那么它完全可以在幻象中塑造得更加恐怖,而不是仅仅以自己为蓝本。所以说,其实没有鬼,无论是幻象还是心理暗示都只是对方作为人类的手段而已。”

“哦.....懂了,对了。既然是人搞的,那是不是只要预先知道了他的手段,那些幻象什么的对我就不管用了?”冯警官一拍脑门,兴奋地说道。

“没那么简单。”凯洛因斯摇了摇头道,“就像心理医生对你进行催眠时,你哪怕提前知道对方要催眠你,你还是会被催眠一样。目前我只知道源石技艺非常克制他的手段。还有.........”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有个没有证实过的猜测:如果他从头到尾都只用幻象来攻击我们的话,或许他本人的力量非常弱小。”

“有道理。”冯警官站起身道,“我这就叫兄弟们加紧搜查。不管怎样,首先都得找到他吧?”他回过头,又对凯洛因斯补充道。

回到宾馆,桑葚正坐在床边,神情落寞,双目无神地看着窗户外面。对于凯洛因斯的回来也没什么反应。凯洛因斯叹了口气,那天晚上凯洛因斯和桑葚找了家距离执法司较近的宾馆住下了,因为怕对方袭击桑葚,所以两人暂时住在了一起。袭击暂时还没来,但是这两天桑葚状态很不好,她总是这样出神,有时还会突然大哭起来,晚上似乎也会经常做一些噩梦。

“桑葚,吃点东西吧?”凯洛因斯问,然而桑葚并没有反应,好像没听见一般。凯洛因斯又问了一遍,她这才看了一眼凯洛因斯手中的东西,点了点头。

饭很快就做好了,桑葚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凯洛因斯也不说话,两人都只是沉默地吃着饭。

“我这两天,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桑葚忽然说道。凯洛因斯忙放下筷子,看向桑葚,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博士,办事处的每个人对我都很好,和大家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非常愉快,大家都是很温暖可靠的人。我真的感觉在办事处就像在一个大家庭中一样。”她艰涩地说着,仿佛锋利的刀口划过心头,“我真的很希望它是一场梦,可是每天早上我从房间中醒来时,都会意识到这不会是梦了,他们真的都不在了.........”她再也无法说下去了,眼泪像小溪一样流过面颊,一滴滴落在脚下的地毯中,她哽咽着,将头埋在了膝盖中。

凯洛因斯无言地将桑葚纳入怀中,拍着她的背。桑葚是个有些内向,但是很温柔善良,也很坚韧的孩子,在办事处的这些天凯洛因斯像办事处的很多人一样,待她像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诚然,在他的位置上生离死别并不少见,甚至不少人的死亡都经过了他的手。然而他从未因此轻贱过普通人的生命,尊严和感情。每当他在罗德岛的走廊上、在医务室的灯光下、在酒吧的桌角边、在战场的角落中目睹着普通人一幕幕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时,他总会想起自己所在意的那些人,这时他就会想到:他和这些人是一样的。面对桑葚的悲伤和下属的惨死,他只是觉得无力与悲愤。

桑葚哭了很长时间,或许有两个小时,或许短一点,或许更长。等到她终于停止哭泣时,凯洛因斯站起身,接了杯水递给她。

“谢谢博士,”她的声音非常沙哑,但是平静了许多,“我只是......”

“不必去解释什么,桑葚。”凯洛因斯开口说道,“你的表现都是正常的反应,是完全可以理解,可以体谅的,我完全没有不理解或责怪的意思。”

“没有,只不过,我没想到原来失去身边的人的感觉竟然会这么痛苦。”桑葚揉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在春乾外出救援时,我们也见证了很多人的离去,也面对过他们亲人和朋友的悲痛。那时的我也会难过,也会感同身受。我以为见得多了,我就能坦然面对这些事了,然而当它真的发生在我身上时,我才会发现我的痛苦与我所见到的那些人别无二致。”

“这很正常。”凯洛因斯点点头,“感同身受与亲身经历是有很大差别的。为亲近之人的逝去感到难过本应是人之常情。只有麻木之人才会对此习以为常。你完全没必要对此感到羞愧。况且.......”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了许多人的身影,其中马克维茨温和但是坚定的神情和薇薇安娜温柔炽烈的笑靥尤为清晰,令他不禁心头绞痛起来,他闭上眼,也不知是对桑葚说,还是对自己说道:“有谁不是这样呢?即使是我,第一次面对挚友和爱人的离去,一样是这样痛苦不堪啊。”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博士?”桑葚问道。

“对方不会放过我的。他可能以折磨我为乐,但是他最终的目的一定是杀死我。而我不管是为了活着离开这里还是为了给九叔他们报仇,都要把他干掉,我们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凯洛因斯说道,“桑葚,白天我需要你待在冯局长身边,白天在他那里远比在宾馆安全得多。至于晚上,冯局长会亲自送你回来,我会尽全力保护好你,可以吗?”桑葚点了点头。

次日,凯洛因斯将桑葚送往执法司后,便回往宾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你好,凯洛因斯先生,我是拉特兰公证所处理亨利,道恩等人的谋杀事件的执行者,你可以称呼我为阿莲娜。希望你配合我做一些调查。”那是个身材纤细,有着如同阳光一样灿烂的金发和紫罗兰一样深邃的眼眸的女士。她背后的翅膀与头上的光环表明了她的种族与国家。此刻她正举着自己的证件对凯洛因斯说道。

“你好,阿莲娜,如果你想将我作为怀疑对象调查的话,那么遗憾你偏离了正确方向。”

“你误会了,凯洛因斯先生。”阿莲娜说道,“大体情况我已经找执法司了解过了。我这次找你来是希望能合作一起找出幕后黑手。”

“这样吗?”凯洛因斯想了想,将她让进了宾馆,“不过关于如何找到他的踪迹这件事我目前也是毫无头绪。”

“听说你在遭受一次袭击之后就反推出了很多信息,你能与我共享这些信息吗?作为回报,在必要时我可以听候你的差遣。”阿莲娜说道。

“你这话没有任何可信度,即使我真要调动你时你临时变卦,我也没什么约束你的手段。”凯洛因斯瞥了她一眼。

“我可以......”她还没说完,凯洛因斯便说道:“不过我还是决定与你共享情报,至于你要不要为我所用,这取决于你自己。”

“这......不好吧。”阿莲娜迟疑道。

“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凯洛因斯说罢,便将自己的先前的推论与猜测告诉了她。

“听上去真的很不可思议,催眠和幻象并非是罕见的能力,很多源石技艺都会涉及到这个领域,可我从未听说过有人用其造成过如此大的影响。”

“不一样,对方的能力应该不是源石技艺,可能是来源于其他的东西。”

“没关系,你说过了,他这种能力很受源石技艺克制,想必我的铳应该可以很好地应对他了。”

“即便如此,你最好还是别独自行动。”凯洛因斯郑重道,“冯警官这几天一直在带人搜查,或许你可以协助他们一起。”

“好,我会考虑的。”阿莲娜说完,便离开了宾馆。

夜深,一片乌云将月亮盖在了后面,房间里很安静,偶尔有街上的车子急驰而过的声音传来。桑葚已经睡着了,凯洛因斯在另一张床上也正准备睡觉,出于习惯,在睡前他会在头脑中把当天处理过的所有事务从开始到现在全过一遍。

宾馆里有些冷,凯洛因斯不禁收紧了被子。扭头一看,旁边的桑葚甚至冻得发抖,凯洛因斯摇了摇头,过去帮她把被子也铺在身上。

夜更深了,月亮在乌云中时隐时现,银白色的月光断续地照在房间里。凯洛因斯出神地看着地上不断变化着形状的惨白的光斑,感觉身上越来越冷了。他皱了皱眉头,去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耳边传来隐隐的抽泣声,应该是桑葚又做噩梦了吧?她这几天经常做噩梦。凯洛因斯叹了口气,也没有过于在意。不知道为什么,调高了温度以后房间里还是那么冷,凯洛因斯正待去检查一下是不是空调坏了。忽然,他发现似乎不只是桑葚在哭。

那声音要阴沉得多,听上去怎么着都像是一老一小两个女性的声音。再一看空调遥控器,温度已经调到了30℃!可是屋里还是冷得像冰窖一样。随着哭声离耳畔越来越近,彻骨的冰冷伴着针扎般的疼痛从后背传至凯洛因斯全身。他定睛一看,空调上趴着一个浑身是血,被开膛破肚的少女,那少女正怨毒地盯着床上的桑葚,一行行鲜血从眼中流出来。而自己床边还站着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人正阴森森地盯着自己。这不正是九叔死去的妻子和女儿吗?看来始作俑者自己找上门来了,如凯洛因斯所料,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是假的,这是假的.......”凯洛因斯清楚眼前一切的本质,他试图用反暗示的方法让自己脱离眼前的虚假。然而没有用,即使深知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眼前迫近的冤魂、耳边的刺耳的哭声、身体上每一寸皮肤传来的感觉仍然是真实的。随着冤魂的逼近,凯洛因斯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该死!钙质化!”一滴冷汗滴了下来,凯洛因斯不能再犹豫了,如果只有他自己他可以赌一把,但是现在他不能拿桑葚的命去赌。随着一声惨叫,一老一小两只冤魂闪烁了几下,便消失在了厚重的源石技艺中。

“很不错,凯洛因斯先生。”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呱呱的鼓掌声。

“是你!”凯洛因斯几乎立刻就认出了那个声音,那个在清园发给自己规则的人就是这样的声音!他抑制住内心的澎湃,尽可能平静地对外面那个人说道:“既然独自出现在这里,想必是稳操胜券吧。”

“您过誉了,凯洛因斯先生。”外面那人哈哈笑了两声,“仅仅见了一面,您就能推断出我的能力会受到源石技艺制约。不得不承认,您确实是个天才。”

“你说错了一点:我们见过不止一面。”凯洛因斯纠正道。

“您是在说清园那次吧?说起来,那次是我的失误,真不好意思......如果早知道您的头脑如此强大,我本应该透露给你更多消息,让你尚不自知时就成为祂的养料的。当然.......您这样才智超然的人超出我的意料也是理所当然的。”尽管他一直在检讨自己,但是凯洛因斯感觉他就像是把他自己当成了在猎物面前整理皮毛的恶兽,而自己就是猎物。

“再见,凯洛因斯先生,我还会来拜访您的,直到您死。”凯洛因斯仿佛能看见他保持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对着猫眼眨眨眼睛,随即便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凯洛因斯听着脚步声渐渐变小、远去,直至消失,这才松了口气。他沿着墙壁坐下,喘息了片刻,爬到床上。忽然,一阵热风向他吹来,这才反应过来,空调温度还在30℃!

关了空调后,凯洛因斯回到床上。仔细思索着刚才的发生的袭击。“那个人,他很自信,甚至是很自傲。”凯洛因斯想道。“但是他的自信并不自然,从他的行事方式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张扬的人。之所以出现在我面前,要么就是他认为这有利于摧毁我的心态,要么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些心理需要。”凯洛因斯想到了些什么,忙用手捂住脸揉搓几下,整理了一下思绪,“他对我应该有一定的了解,而且他能与我斡旋这么久,应该也不会在现在蠢到冒着风险特意来搞我心态,这根本就不是他这种行事风格会做出的事........那就是他其实内心很渴望能做一个这样的人?”他掏出记事本随手写下几个词:自信、从容、谦虚、彬彬有礼。“这应该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他又在下面写下了另一组词:夸张、张扬。“这是他实际给我的感觉。事实上他一直在模仿这样一个理想型强者,甚至到了夸张的地步。这样的人往往正是因为缺少这般特质,所以才会不断在心中强调,在行为上逼迫自己。而这些行为可以在他人反应中获得反馈,从而让他更加坚定或者对自己产生怀疑。那么他希望我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呢.........”

“博士,昨晚那个凶手是不是来了?”第二天吃早饭时,桑葚忽然问道。

“是,不过你当时还在睡觉。”凯洛因斯说道。

“我知道.....可是昨晚做了噩梦。梦里.....九叔的妻子和女儿一直在追着我,要我偿命。”桑葚想起梦里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也看见了。”凯洛因斯说道,“我记得之前在办事处你也是被这两个人袭击了是吗?”

“嗯......是这样的。”桑葚点了点头。

“那些是幻象,并不是真实发生的。”

“是......我明白。”桑葚低声说道,“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即使您说是假的,我也明白是假的,我所感觉到的一切仍然是真实的。”

“嗯,我能理解。想要从中脱离确实是困难的,你可以努力试一下。但是不管如何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博士?总不能一直被他这样攻击吧?”桑葚问道。

“嗯.......”凯洛因斯想了想说:“去找冯警官和阿莲娜说一声,然后今晚换间宾馆。”

随后,凯洛因斯便和桑葚一起去执法司见了冯警官和阿莲娜。

“所以你是说他以后每天都会来袭击你,并且按照你的意思他会信守承诺的?”阿莲娜惊讶道。

“正是。”

“这听上去.....太疯狂了。但是你分析得又真的很有道理。如果换别人来说我绝对一个字都不会信。可是你的分析却让它合理了起来。”听完凯洛因斯的推断后,阿莲娜由衷地赞叹着,看向凯洛因斯的目光也带上了奇异的色彩。

而一旁的冯警官先前已经见识过了凯洛因斯诡奇的思维,此时倒是淡定了不少。“那我们只需要在你那宾馆里守着不就行了。”他问道。

“那不太可能,他同样可以用类似的手段迷惑你们。”凯洛因斯说道。

“你不是说过源石技艺很克制他的手段吗?那我的铳应该可以派上用场。”阿莲娜问道。

“可是你们又要如何分辨自己是否处在幻境中呢?”凯洛因斯问道。

冯警官和阿莲娜对视一眼,“如果我们藏的够好的话,那人应该就不知道有人在蹲伏他,也就无法对我们使用幻境吧?”冯警官说道。

“嗯.....今晚试一下也好。不过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凯洛因斯想了想,也同意了。

入夜,桑葚早早睡下了,凯洛因斯却一直没有睡着,冯警官和阿莲娜就躲在房间斜对面的杂物间中,自己这边只要一有动静,他们就能觉察到。但是凯洛因斯也必须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的手中握着一个对讲机,是冯警官硬塞给他的,叫他如果有需要一定要及时呼叫他们。对于他的关心凯洛因斯的确很是感激,但是如果他真的陷入幻境,又如何用这个对讲机通知他们呢?

“怎么样,有没有异常。”冯警官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没有——先别多说了,你们也多注意一下,一定要小心。”凯洛因斯小声说道。

“好,我知道了。”说罢,凯洛因斯便结束了通讯。屋里一片寂静,凯洛因斯等待许久,见仍然没什么异常,正巧也口渴了,便想下床喝口水。才刚把脚伸下床,忽然,一双冰寒彻骨的手从床底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随即他的身体便如同冻僵了一样无法控制,只能任由那只手把他往床底拖。他的身子像一截木桩一样被从床上拖倒,脸咣当一声砸到地上,凯洛因斯只感觉鼻子一阵剧痛,随即一阵热流冒了出来。而一旁的桑葚也发生了状况。“不......九叔......求求您,不要.......”她哭泣着呻吟道。

眼见自己马上就要被拖入床底了,而冯警官二人还没什么行动,凯洛因斯只能再次求助于他的源石分析指甲。随着指甲的闪亮,柔和的蓝色光焰再次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寒意退去了。

“您选择了逃避和叫同伴来蹲伏我.......凯洛因斯博士,您有些令我失望了。”那个人的声音果然再次在门外响起。“我还以为以您的智慧会想出更加聪明的方法来应对我的。”

“你真的可以通过某种方式知道这里有我的同伴?”凯洛因斯问道。

“当然.......按理来说,以我们的关系我是不可以将自己的信息透露给您的。但是我真的很希望您能将自己的智慧发挥到极致,与我来一场精彩的博弈,而不是将您宝贵的时间用在这些拙劣的小伎俩上。”他说话就像是在参加朗诵比赛一样,抑扬顿挫、夸张至极,“我可以告诉您,对于我来说,你们所有人的精神波动就像是黑暗中的火焰一样显眼——包括您屋内那位年轻的小姐和杂物间里的那两位。对我来讲,只要能感知到这些火焰,向其中添加一些薪柴岂不是轻而易举?”他拍了拍手,愉悦地说道:“今晚就到此为止吧。凯洛因斯先生,今晚我会放过您和您的同伴,希望明天见到您时您能够给我一些惊喜。”

那人离开后,凯洛因斯用冷水冲了冲鼻子,检查了一下,还好鼻梁没断。今晚那人戏弄自己的意味更明显了。诚然,贸然叫同伴来蹲伏确实是个欠考虑的选择,他有这样的反应倒是也不足为奇。

此时桑葚依然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眉头紧蹙,看样子还没摆脱对方施加的幻境。凯洛因斯见状忙把她叫醒了。

“博士,我梦见九叔了,他,他说要杀了我,还要说要去杀了我爸妈!”桑葚哽咽着,很是伤心。

“只是说吗?”凯洛因斯想着,将桑葚抱在怀里安慰:“只是幻象而已,”他拍打着桑葚的肩膀和背说道,“记得吗?九叔临死之前最后一句话还是让你幸福,他不会那么想的。”

待到桑葚平静下来以后,凯洛因斯匆忙走出门去。杂物间中的冯警官二人听见动静也出来查看,见是凯洛因斯便疑惑道:“怎么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们,一直都守着,没发现什么异常吗?”凯洛因斯问道。

“对呀,我们一直都在悄悄监视走廊,一点异常都没有,然后你突然就出来了。”阿莲娜说道。

“他甚至没有将你们催眠,而是直接施加了幻象吗?真是个狂妄的人啊。”凯洛因斯摇摇头。

“你说什么?”

“他刚刚已经来过了。据他所言,他能侦查到以自己为中心一定范围内的精神波动并且对其使用自己的手段。所以想要埋伏他是不现实的。”

阿莲娜和冯警官面面相觑,“也是,是我们把对方想的太简单了。”冯警官说道。

“也不是没有收获。”凯洛因斯说道。“对方制造幻觉并不是随心所欲的,应该不能超出他自己的认知。换句话说,他制造的幻觉完全是以他自己的感觉和内心为支撑的。”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今晚我和桑葚分别看到了不同的幻觉,再加上之前阿莲娜说过,幻觉类型的能力一般没有那么大威力。我猜测他可能对心理学有较深的研究。”

“把心理暗示和催眠藏在幻象中增加真实度和对人的影响程度吗?”阿莲娜问道。

“我还不能确实,但是十有八九是用了这样的手段。”

“那就能够解释他的实力来源于何处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天才。”阿莲娜说道。

“只不过现在要我们去面对这样一个天才,也真是令人头疼啊。”冯警官苦笑着说道。

“我有个想法需要你们配合一下:明天我会再换一家酒店,你们俩在我旁边的房间开个房。然后冯警官带俩小警员来,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或者对面再开个房。有一点很重要:告诉他们他们半夜听见任何动静,都别轻举妄动。”凯洛因斯说道。

“这倒是好办.......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呢?”冯警官问道。

“为了做个小实验。”凯洛因斯对他们笑笑,“印证一下我的猜测。至于为什么,等明晚结束了才能告诉你们原因。”

“凯洛因斯博士,您还是会改进的嘛,我还以为你已经疲于保命无暇思考了呢。”第三天晚上,那人还是站在了凯洛因斯房间门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旁边房间里就是你昨晚那两个同伴是吗?”他叹了口气,“您能想到将他们隐藏在房间里来规避我的探测,从而避免被我袭击,确实很不错。作为奖励我就再告诫你一点吧:被我标记过的精神体无论多远我都能找得到,所以您不要试图逃跑了,也不要试着叫人蹲我了,我都知道的。虽然接触甚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心理状况如何,但是您很清楚他们对我构不成阻碍。”

“哼,不管你怎么说。你现在还没有杀死我不是吗?”凯洛因斯说道。

“确实啊,凯洛因斯先生。您的在源石领域的研究确实帮了您很大的忙。但是这样大规模的场域型源石技艺对人的消耗是很大的。您又能坚持多久呢?您如此频繁的释放这样的源石技艺消耗的又是什么呢?您的生命?您的健康?还是......您的精神力?即使您能坚持,您身边那位女士的内心又能经得起几次拷问呢?”

“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凯洛因斯冷哼一声说道。

“您应该冷静下来,凯洛因斯先生。您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变通的道理。我将关于我的这么多情报都告诉您,只希望您能与我来一场精彩的博弈。希望您千万别让我失望啊。”说罢,他的脚步声便远去了。

凯洛因斯照例安抚好桑葚以后,将隔壁蹲伏的几人叫了出来。

“你们有听见什么动静吗?”凯洛因斯问道。

“没有,一切跟往常一样,难道还是中了他的幻术吗?”冯警官问道。

“我们有!我们听到有个人来到你房间门口说了些话,然后又离开了。但是你之前叮嘱过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就装不知道了。”另外那两个警员说道。

“果然如此.......”凯洛因斯思索了一阵,对几人说道:“这样的话,那人的能力直接作用范围应该并不大,所以他必须要接近我们一定范围内才能攻击我们。还有一点:他并不能读心,也并不能直接定位到我们每个人。他最多只能感知到每个人的精神波动并且区分出他标记过的目标。这一点是我们击败他的关键。”

“接下来你要开始反击了吗?”阿莲娜问道。

“还不到时候。”凯洛因斯说道,“给我几天时间,也给他几天时间。”

话虽如此,次日起床后看见桑葚明显憔悴的面容也很是心疼。她已经连续被真实的噩梦折磨一星期了。对于目睹了同事惨死的她来说,即使知道那是不真实的,那些针对她混合了心理暗示和催眠的噩梦仍然如同真的一样,令她痛苦不堪。

“桑葚,还能撑吗?”凯洛因斯低声问道。

“没问题的,博士,您有什么需要做的尽管去做就好,不用担心我。”桑葚顶着黑眼圈勉强对凯洛因斯笑笑。

“我答应九叔要照顾好你,你也答应九叔要幸福地活下去。所以如果你感觉忍不下去了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凯洛因斯郑重道。

“嗯......”桑葚点点头。但是傍晚凯洛因斯注意到,她这几天一直都食欲不振,今天一整天更是时不时揉脑袋,应该是头痛。到了晚上,她早早就上床了,但是却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今晚那人也来了。当凯洛因斯再一次用源石技艺破除他的幻象以后。他再次在门外对凯洛因斯大放厥词了一番。期间凯洛因斯想要悄悄凑近猫眼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然而透过猫眼看去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那人离开后,桑葚虚弱地趴在床上,痛苦地抱着脑袋。“博士......要到........什么时候?”她问道。

“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了。”凯洛因斯掏出速记本,在上面写了几笔以后。快步来到桑葚身边,把她抱进怀里,直到她在自己怀中沉沉地睡过去。

第五天。白天凯洛因斯叮嘱桑葚睡一会。他自己则找到了冯警官和阿莲娜。

“天福佳苑,他就在这里。”凯洛因斯掏出地图,指着苏渚市中心某个小区说道。

“你怎么知道?”冯警官和阿莲娜“蹭”地站起身,惊讶地看着凯洛因斯。

“这几天晚上我不停地换宾馆,将他每次来的时间都记下来了。并且这几天我问了每晚值夜班的工作人员,没有人听见汽车的声音。而且我托冯警官查过了宾馆周围的监控,也没有自行车、摩托车和汽车经停。只有那人每晚会把自己包裹严实进出这里,然后再消失在监控中,那么他每晚就是利用街道上监控的死角步行来的。在此基础上经过我的计算就可以得到他是每晚12点出发,并且出发地点就是这里。”他指指地图上天福佳苑的位置。

“今晚可以收网了。”凯洛因斯说道,“以我今天换的宾馆的位置,他应该会在半夜1:45左右回到那个小区。冯警官,你多叫点人,守在那个小区周围,但是他能察觉到精神波动,所以不要蹲伏,伪装成正常人守着。在1:45前后半小时以内进出这个小区的人都要严查。但是你和阿莲娜别去,今晚你在执法司守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我能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到时候配合你们警方的设备,应该可以把这个人的身份彻底找出来。”

“那我呢?我需要做什么?”阿莲娜问道。

“你是我们所有人里面对他威胁最大的人。”凯洛因斯说道,“你守在那个小区的居委会里,随时盯着监控,一旦他察觉不对准备跑,你立马就去追他。冯警官和其他人会帮你盯着监控的。”

“好。”阿莲娜点了点头。

“今晚随时保持联系。我们要随时保持通讯顺畅,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其他人。”冯警官提醒道。

傍晚,白天已经睡了不少觉的桑葚正紧张地坐在床上,望着门口。凯洛因斯也难免感到了紧张:虽然前三天的信息就足以推断出他的住址,并且根据第四天晚上他到来的时间也做了检验。但是那些只是理论上的。那人的心理变化和路途上发生的意外都是不可控事件。作为一名谋士,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现在只能祈祷今晚一切能顺利进行。

大约12:45,幻境再次来临了,这一次出现的是老宋和老良的鬼魂,两人皆是浑身是血,面目狰狞,老宋手中握着一把刀,而老良手中是一对锏。两人就这样杀气腾腾地向凯洛因斯二人逼过来。

“沸腾爆裂!”凯洛因斯撕开已经准备好的血包,血液浇灌在地上,源石技艺自指尖迸发,灼热的温度瞬间将血液蒸腾成一片红雾,将宋良二人的怨魂吞噬其中。

“我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凯洛因斯先生。”那人说道,“我真的很失望,看来已经到此为止了。您竟然已经开始透支血液来使用源石技艺了,可是您又有多少血液供您消耗呢?”

凯洛因斯没有说话,现在只需要沉默。

“唉........就明晚吧,凯洛因斯先生。我宽限您今晚和明天白天的时间,您和您那位小女士一起用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好好感受一下生命的美好。明晚,我会来取走您的性命。”

“在你杀掉我之前,可以让我知道杀了我的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吗?”凯洛因斯忽然开口问道。

“呵呵,真意外,原来你也会提出这样这样的请求啊。”那人意外道。

“人之常情罢了。你可以直接让我看到你的样子——当然 这不太现实。如果你愿意,哪怕向我描述一下也是可以的。”凯洛因斯恳求道。

“嗯.......”对方思索了片刻,随机说道,“出于对您的尊重,在您咽气之前我会让您见到我的。”说完,他便笑着离开了。马上能够杀掉凯洛因斯这件事看来让他相当愉悦。

而当那人脚步声消失后,凯洛因斯却是立马拿出对讲机对另一头的冯警官说道:“凶手为男性卡普里尼,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年龄约三十到三十五岁。瘦脸,眉毛浓且细,眼距适中,高颧骨,薄嘴唇。身材中等偏瘦,穿着一顶黑色渔夫帽,一件棕色夹克,一件黑色裤子。”

“稍等,我这边技术人员正在查。”冯警官回复道,不一会便有一份资料发到了凯洛因斯手机上。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凯洛因斯打开那个文档。映入眼帘的那张照片上的人虽然与自己“看”到的有一定差距,但是凯洛因斯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人是同一个。

“就是他!”凯洛因斯说道。

“太好了,总算找到他了!”冯警官兴奋地砸了下桌子。凯洛因斯忙又看了一遍这份资料:罗友斟,1063年生........现居于天福佳苑7单元B座601室,于XX医院任心理医生........

“知道这孙子是谁了就没关系了,接下来交给我们警方就行。他的幻术骗得了人心可骗不了机器设备!”冯警官对凯洛因斯说道。

“我还是觉得不太妥......这样,你帮我把我的对讲机也接入到你们的作战频道里。我需要了解那边的实时情况。”凯洛因斯说着,匆匆出了门。

“喂,兄弟,你也太多虑了吧?”冯警官说着,但是还是将作战频段告诉了他。

约1:50。

“各单位,报告你们的状况。”

“A组一切正常!”

“B组一切正常!”

“C组一切.......报告!我们已经发现了目标!他走进了小区。”C组的警官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目标已经进入了我的监控范围,现在正在向自己住处前进.......他已经进入了楼梯。”在居委会看着小区监控的阿莲娜说道。

“各单位注意!A组B组立刻赶往目标住处,对目标实施逮捕。C组与D组守住小区西门,防止目标逃走。其余单位随时待命。”冯警官说道。

“阿莲娜,盯好小区的监控。一旦对方从小区逃脱,你就立刻去追他。外面的监控冯警官会帮你盯好。”凯洛因斯也吩咐道。

“好,我明白。”

凯洛因斯一边往执法司赶,一边仔细研究着地图。

“冯警官,有两个地方建议你注意一下:如果他从东门逃跑的话,往东大约两百米处有一个菜市场,那边道路很复杂,建议着重把守一下,别让他进去。然后菜市场往南一百米有一个建筑工地,可以把他赶进去,然后围住那里,我和阿莲娜会尽快过去。”他对冯警官说道。

“好,就按照你说的来。”冯警官略一思索,便同意了。

不一会,作战频道中便传来AB两组的报告:“A组B组已经到达目标住所门外,准备实施抓捕。”

“等等,那是什么,不,别过来!”毫无征兆地,对讲机中忽然爆发出惨叫。

“A组B组遭到袭击,目标已经逃跑,请求支援!”

“启动无人机作战系统。”冯警官命令道。

“是!无人机作战系统已经启动!”操作人员应道。成编队的无人机升起,向着小区中疾驰而去。

“无人机已经发现目标!目标正向西门逃窜,是否使用对目标使用火力打击?”操作人员问道。

“准许使用火力打击,将目标往东门驱赶!”

无人机的枪口随即喷出火舌,密集的弹雨令罗友斟不得不停下脚步,转头向东门逃窜,然而他也很聪明,一直在楼宇的阴影和缝隙间穿行,令无人机的视角中时不时失去他的踪影。

“目标已从东门逃窜。”在物业看监控的阿莲娜也报告道。

“无人机继续监视他的情况。C组D组离开西门,与无人机编队配合将他向东驱赶!”冯警官命令道。

“目标已经与菜市场的小队发生交火。”无人机操作人员报告道。

“立刻向友军提供火力支援。”冯警官命令道。

“是!目标负伤逃跑!无人机编队将实时提供监控。”

“目标已经逃进工地......目标已经逃进施工建筑。是否进入建筑对目标进行搜寻?”

“驳回,建筑内幻境不利于无人机作战。无人机编队守住施工区出入口。其余单位立马赶往工地,对该工地实施封锁!”

凯洛因斯已经可以看到那座正在施工的楼和周围几座吊塔了,但是还未等他赶过去。耳边的对讲机便传来了阿莲娜的声音:“我已经到工地了,我会进去把他抓住。”

“等一下!阿莲娜,别单独行动,我们得一起进去。”凯洛因斯说道。

“没关系,他已经负伤了,我的铳也可以击破他的幻境。之前他只是用幻境迷惑我们而不是直接攻击我们,应该就是忌惮这件事。”阿莲娜说完便径直向工地中央的那座楼走去。

“喂,喂!”凯洛因斯叫了两声,然而阿莲娜没有回答。他只得加快了脚步。片刻之后,他来到了那片工地,十几架无人机正在天上盘旋,而执法司的众多警察已经如一道道壁垒将这片工地重重包围。

“阿莲娜,我进来了,你在哪?”凯洛因斯呼叫道。

“我在第三层。这楼好像目前才建了五层,无人机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他应该在第四层,你快点上来.......”她话音未落,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铳响迸发出来,随即对讲机信号便中断了,只有滋滋的杂音。

“可恶,她也受到袭击了吗!”凯洛因斯心急如焚地向楼上赶去。

“阿莲娜!”凯洛因斯到达三楼时,她已经倒在了地上,四肢都折断了,嘴边不断冒着血沫,金色的长发早已经被漆黑的血玷污。

“凯洛因斯先生........”阿莲娜气若游丝地看着凯洛因斯检查着他的伤势,“我击中他了...........但是我也,低估了他.......咳咳........”她扭头咳出一片血沫,凯洛因斯见状心凉了一半:除开四肢创口和头部创口的大量失血不谈,看样子她还受了很重的内伤,基本上是救不过来了。“他的能力......能直接作用于细胞.......只有你的场域.......才行.......咳咳........是我的错,我应该.......听你的话的........”她虚弱地向凯洛因斯挤出一个笑容。

凯洛因斯没有说话,他只是捡起了阿莲娜掉在地上的铳。

“你会......用吗.......”阿莲娜问道。即使已经虚弱不堪,她眼中却还是闪烁着孩子一样的好奇。

凯洛因斯熟练地拉动枪栓,将铳里的空弹壳退出。阿莲娜见状虚弱地笑了。“好好用吧.....让它.....随你.......杀敌........”凯洛因斯点了点头,正待往楼上走去,却又听阿莲娜在背后低语道:“谢谢你,把我从噩梦中解脱。能看着外面的星星死去,我已经很满足了。”凯洛因斯回头看去,只见阿莲娜回光返照般灿烂地对自己笑着。随后,在笑容中她的眼睛合上了,再也没了声息。

血迹从阿莲娜倒下的地方一路延伸,消失在了楼梯口。凯洛因斯将铳收入口袋,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地走上四楼。

罗友斟确实已经受了重伤,此时他正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伤口。他的脸上混着血污与灰尘,已经全然不复先前那般从容与狂傲。

“妈的!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突然知道我在哪里?你怎么可能知道我长什么样子!”罗友斟见凯洛因斯走了上来,惊怒交加地对他喊道。

“三天。”凯洛因斯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三天时间,我推断出了你住的小区,剩下一天验证了我的推断。今天晚上我用了两个源石技艺来对付你,第一个应对你的幻象,同时迷惑你。第二个,可以读到你的内心。这种来自于萨卡兹王者的源石技艺十分复杂,我只能读取几秒的记忆,但是知道你长什么样子足够了。”他说着,猛一挥手,指尖一阵亮光化作熊熊火环围绕在他身边。几只暗处的幽魂瞬间被烧灼地干干净净。“如你之前所说,现在你还剩下多少生命来攻击我呢?”

“嘿嘿.......懂了,原来如此。你之前一直在藏拙啊.......果然你也看不起我是吗?觉得我很好骗,很低端,根本不值得你用尽全力是吗?那你就错了!”罗友斟失态地大吼着,面容忽然扭曲成一团,身上的筋肉开始剧烈地鼓动。“你以为主的恩赐只有区区幻象吗?错了!那是我之所见、我之所想!如果没有我对于你们心理的准确把握和丰富的知识积累,那些所谓幻象根本不值一提!唔嗯.......”他忽然站了起来,浑身的肌肉开始急剧膨胀,扭曲,一块一块的肌肉如同铁疙瘩一样生长开来,将他的衣服都撑破了。他冲凯洛因斯嘿嘿笑道,“看吧,这也是主对我的恩赐!你以为你稳操胜券了,嗯?等着被我砸成肉酱吧!”

在他胡言乱语的时候,凯洛因斯就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铳。他话音未落,那把铳便迸发出耀眼的火光,伴着震耳欲聋的铳鸣,附着源石技艺的铳弹射入他的体内,随即爆发开来,炸出一大片血肉。罗友斟痛哼一声,然而伤口竟然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生长出细小的肉芽,随即便飞速愈合起来。凯洛因斯皱了皱眉头,指尖亮了起来,他正待举铳再来一发,忽然,一块半个人那么大的石块飞了过来。他不得不狼狈地翻滚躲了过去。

此时罗友斟已经完成了异变。他现在浑身肌肉虬结,闪烁着铁灰色的光,而他的脸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样子,双目赤红,脸色青黑,一张嘴更是裂到了耳朵根上,满嘴锋利的尖牙。

“原来你管你的能力叫主的恩赐吗?”凯洛因斯说着,手一挥,那灼热的火环再度出现在身边,“不管你的主到底是谁。总之会收到源石技艺的限制。你这具用赐福凝聚起来的身躯在我的源石技艺面前又能坚持几秒?”

“哼,天真,我不会再踏入你的源石技艺范围中的。”罗友斟说着,双脚一蹬,一道裂纹出现在地上,他本人已经向后疾退了十几米。与此同时,一块又一块巨大的砖石飞了过来。凯洛因斯只得左闪右避。

“跑吧!跑吧!看你能跑多久!”罗友斟一边歇斯底里地叫着,一边不断从旁边墙中挖出钢筋和混凝土块向凯洛因斯扔过来。而每当凯洛因斯试图靠近他时,他双脚一蹬就会又暴退一段距离,随即迎接凯洛因斯的又是一阵碎石雨,他只能拼命地躲闪着,时不时从指尖释放出源石技艺将石块击碎。尽管如此,他还是渐渐应接不暇起来,喘息声也是越来越重,身上也开始挂了彩。

“哈哈哈哈哈,你以为老子信仰主是为了干什么?人类已经无可救药了,只有主和他的仆从们才是能迎接未来的物种!先前要把清园里那东西放出来就是为了先把人类消灭掉,本来有了苏渚作为养料的祂能迅速发育起来,都是因为你!你是主的伟业之路上最大的阻碍,你给我死!”见凯洛因斯应付地越来越吃力,罗友斟更加猖狂地大笑起来。

眼见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跑动闪躲开始越来越吃力,凯洛因斯心一横,不再闪躲,而是将环绕身边的火焰开到最大,迎着碎石雨便向罗友斟冲了过去。

“破罐子破摔了?放弃吧!你没胜算的!”罗友斟嚣狂地叫着,然而凯洛因斯只是闷头往前冲着,一块块碎石迎面砸来,被源石技艺融化,然而也有几块大石块像子弹一样穿过源石技艺砸到他身上。不一会他便也遍体鳞伤。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向着罗友斟冲了过去。

眼见着凯洛因斯的源石技艺即将触及自己,罗友斟正待后退,谁料身子往后一仰,抵到了墙角,墙角后面就是四层楼的高空。“怎么可能!他难道是有意把我往墙角逼的!”罗友斟又惊又怒。顷刻间,周身闪耀着火焰的凯洛因斯如同流星一样撞了过来。而从源石技艺接触到他的皮肤的那一刻起,罗友斟就开始疯狂地惨叫起来,他虬结的肌肉开始迅速萎缩,干枯,随即如干裂的墙皮一样一层一层剥落下来,露出他瘦削而又残破的身躯。

“别........”尽管凯洛因斯伤得也不轻,然而此时的罗友斟就像被卸掉了骨头一样,浑身瘫软在地上,任由凯洛因一拳打青了他的眼眶,随即掏出铳对准了他的头颅。他只是呜咽着诉说道:“我不能,不能死在这里........爹妈都没了,他们那些平时满口仁义道德的东西却伪造遗嘱分走了他们的财产,一个子都没给我剩下!........那些人欺负我无权无势,我一个心理学博士竟然只能在一个小医院做个心理医生,一做就是十五年,凭什么!人类都是这样肮脏自私丑恶不堪的,只有主才是我的伯乐,主能理解我 ,主知道我的才能,只有主.......”

“砰!”凯洛因斯没让他说完,一颗铳弹已经射了出去,随后他的脑袋便向西瓜一样爆开了。

“如果你真是个虔诚的信徒,我倒是还会高看你一眼。”凯洛因斯用铳指着他的尸体,冷冷地说道,“可是你不是,你只是只敢对无辜者举起屠刀的怨天尤人的小丑罢了。”他闭起眼睛,想起因罗友斟而死的那些人,从蓝毒、那不知姓名的一家三口,再到阿莲娜,心中不禁一阵酸楚。“他们死的真的不值。”他摇摇头,说道。

一缕霞光透过楼层的窗口照射进来,楼梯口传来冯警官和桑葚焦急的呼喊声。凯洛因斯靠着墙壁,模模糊糊地看着向他跑来的一群人,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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