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不是没力了。
他看着我和阿剑。
他缓缓开口。
俺听说老白说剑招要潇洒，老胡说刀法要杀意，你们俩啥都没有，怎的算是徒弟！
现在想来，师傅已经死在市集里了吧。
对不起，师傅，我还是没能有杀念，还不能明白斩断情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我有一点明白了。
你一直在说退出江湖，我大概是明白江湖是什么了。
江湖就是一团浆糊啊。
我们输了，朝廷也输了。
喂，你练过那个刀法吧？
刘老汉望见了远处的追兵，只有一个人，骑着马。
只来一个，也够看不起我们的哈。
刘老汉笑笑，脸上的伤疤异常恐怖。
是。
我答。
帮我们。
刘老汉指指他的脸，又指指王大麻子的手指。
我明白了。
我抽出菜刀，念着师傅给我的刀决，朝着两人的关节砍去。阿剑本想制止，却动不了身子，我就这么砍着，砍鼻骨，砍耳朵软骨，砍眼窝，砍手指，砍手腕……
六十多刀，刘老汉再次有了世界上绝美的容颜，王大麻子重新有了十根手指。
两人冲上去。
那人下马，端起手中的火铳。
王大麻子举起爪子使出轻功，砰地一声，硝烟弥漫，天下第五从空中跌落，倒在血泊之中，血液被泥土掩埋，两种腥味混合搅动。
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颅，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去了另一个世界。
刘老汉没有喊叫，他只是继续冲着。
砰。
弹从左肩入，侥幸避开心脏从右背出，刘老汉一滑来到那人胯下，使出了猴子破桃。而那人手里的火枪抵着他的脖子，缓缓扣动扳机。
两人同时断气。
那人是朝廷的精锐部位——辽东铁骑。使用的是三孔神铳。
兵器谱上排行第一。
我无言。
阿剑同我一起登上了这城附近最高的山。
阿剑说我不知道他是谁。
我说你是阿剑。
阿剑说我是刺客的儿子，后来朝廷说他们有火枪队，再也不需要刺客了。
我沉默。
阿剑抽出佩剑，剑光分开太阳。
铁蹄已经来了。
我们已是死人。
阿剑说我很自私。我不想死在火枪底下，我爸就是死在火枪底下的，我得和我爸不一样，我想死在刀子底下。
我说我的刀砍不死人。
阿剑笑了。
怎么砍不死？
我也笑了。
我想起了师傅，师傅啊师傅，原来你根本没断过情丝。
枉你的刀叫那烂陀！
我抽出刮胡刀。
我和阿剑，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仿佛两条交织在一起的龙，围着山旋转。
剑光和刀光，断了云中的火光，散了红尘里的芬芳。
日暮斜阳，枯松如血，山峦如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