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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又过去的相当长的时间啊，从原来的三十多号人，到现在的不到二十人……”
“那个，是每个月固定的吗？”
“当然不是，那样也太蠢了点……通常都是教会有需要，我就会去送。”
现在的南汐，终于明白了当初那句“守护自己无法守护的事物，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意思了，无论是他们能够安然无恙的占据着那些无人居住的空屋，还是即使在缺少工作的情况下仍能获得足够的食物，恐怕都和与维夏合作的教会有关。
“那样的事情，不会觉得很残忍吗？”
“一开始有点，后来习惯了……”
依靠在那长满苔藓的木墙上，维夏在黑暗中哈出一口寒气，目光穿过了天花板的空洞，看上了无边黑暗的夜空。
“有时候，我觉得我在做选择题，是大家一起死，还是一个一个死……几乎每一次我都要做一个问题：究竟谁是该死的？”
“一开始的时候，还会有几个居心叵测的家伙，我把他们带过去，催眠自己是为了这个团队好，然后心里就会好受一点，再然后，大家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我又该……让谁去死？”
瞪大了自己的双眼，维夏空洞的目光中似乎透露着无穷无尽的挣扎，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孩子的面庞，那些都是被她亲手“杀死”的人，直到最后一刻，他们都无条件的相信着自己这位大姐大。
“为什么？一定要有人去死——”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所有人都一定会死啊……”
颤抖着，维夏将双手覆盖在自己的面庞上，嘴里吐露的，是无比残酷的真相。
“食物，衣服，所有的这些……仅仅只靠我们的话，哪怕数量再翻一翻也不够，居住的房子，如果没有事先打好招呼的话，马上就会被毫不留情的赶出去，光靠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孩童，无论拥有什么都会被立即抢走……”
“那如果有一天，只剩下了你和小梅两个人……你难道也要把小梅交出去吗？”
“不，不会……我……”
“一定会有这么一天，我可以肯定。”
沉默的看着南汐，或许是在遇到她的那一天，维夏就已经隐约感受到了，这个孩子是特殊的，但既不是因为她可以使用法术，也不是因为她那远超于其他孩子的感知力，或许仅仅是因为，南汐比自已更加“骄傲”。
“我知道，恐怕大家现在的一切，都是依靠着维夏你得来的……但我绝对不会认同，你的行为，是建立在把其他人当做可以消耗的物品之上的，但那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把你当做是不可或缺家人啊，维夏。”
从小到大，伊莉丝曾教会过南汐数不胜数的道理，但其中有一条，则是伊莉丝时时刻刻念叨着的：想要被其他人爱着，就必须先要爱着其他人。直到现在，南汐也依然清楚的记得。
“明明你才来这里一个多月，你就认为比我更清楚了吗？”
“至少，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如果你真的认为你在做正确的事的话，那为什么……你要露出愧疚的表情呢？”
哑口无言，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维夏的内心就开始趋于麻木起来，她强迫着自己，相信着她是为了所有人而做出的选择，骗过了自己的内心，就这样扮演着所有人的大姐大。
“你放弃了，对不对？”
质问着眼前火红的少女，南汐的声音犹如重锤一般敲了下来，听见了女孩发自内心的质问，维夏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大概从那一天开始，她就无条件接受了命运，但也许，维夏一直都有机会去再一次改变。
“不是放弃啊……就算想改变，又能做些什么？”
话语间，维夏又回想起那个被血液浸染的夜晚，八个醉醺醺的暴徒，轻而易举的摧毁了少女一直以来的努力，与潜藏于心底的期望，在绝对难以跨越的力量差距面前，似乎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徒劳。
“只是失败一次的话——”
“因为我只能失败一次啊！”
“……那么，你要就这样放弃吗？”
面对维夏几乎是要吼出来的反驳，南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铿锵有力的说道：
“既然你不想放弃的话，那就再试一次。”
“…………”
明明想要再说些什么反驳，但却又怎样也说不出口，维夏的心里或许早已有了答案，她急切的想要证明，对方实在是太过天真，可事实上，纵使是这份天真，也比自己那故作成熟的样子，要来的真实。
“给我几天考虑一下吧……”
“……嗯。”
“话说你不打算去其他人面前告发我吗？既然是如此不可原谅的事情，那我也理应受到惩罚才对。”
“我不会说的。”
摇了摇头，南汐一边裹紧了身上的长袍，一边在手心点燃了一束火苗，随着橙红色的火焰在南汐的手掌上跳动，暖意也逐渐驱散了周围的寒冷。
“为什么？”
“因为他们相信你。”
身躯猛然一震，听见了这句话后，维夏的身体开始不受抑制的颤抖起来，又过了片刻，她那麻木而空洞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几丝笑意。
“也……是啊。”
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子，维夏就这样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这间破旧的木屋，一阵寒风袭来，甚至还能听见身后木屋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先回去吧，让他们等久了可不好。”
“说起来，柯西小姐知道我们住在哪吗？”
“放心吧，我之前有跟她交代过，她对这里很熟的很。”
并肩走在了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维夏借着旁边的建筑，勉强分辨出了回家的道路，但她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问道：
“南汐，你觉得到底怎么样才算是身为一名贵族的骄傲？”
“不清楚……我也从来没当过贵族。”
“那你觉得，现在的我，还像是一名真正的贵族吗？”
愣了一下，南汐先是看了看身旁的维夏，然后又揣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认真的回答道：
“嗯……我的姐姐曾经告诉过我，同一个词在不同人的口中，意义可能是不同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对于你来说，贵族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我觉得，既然你会专门问我，那就证明现在的你还不是你心目中贵族的样子……大概是这样吧。”
“是这样啊……”
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维夏突然又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然后又左右甩动着自己的头，火红的发丝在空中抖动，最后又重新落在少女的肩上，眨眼之间，维夏又变回了平日里的那副样子。
“那看来，我还得再加把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