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瓦尔林地区,有这样的一句古话:当第一片落雪飘入苏伊瓦尔时,严冬的门扉也就此被打开。
身为覆盖了大半个瓦尔林地区的森林,苏伊瓦尔对于生活在这个地区的人们来说,一直都是不可侵犯的象征,富饶与危险同时存在于这座森林,而那庇佑着人们的瓦士林城,也正是在这座森林中开拓出来的。
而在严寒的冬季,没有哪一个人有胆量独自踏入苏伊瓦尔之中,即使是最为老练的猎人,稍不注意,也极有可能在冬季的森林中迷路,尤其是神罚降临的现在,更没有人敢轻易踏入那片自然的领土。
“呕——呕——”
“……还没缓过来吗?”
俯卧在地上,南汐的身体颤抖着,一边不停的干呕,直至现在,那教堂中噩梦一般的景色仍然历历在目,只要一想起来,严重的反胃感便会涌上肠胃。
而当眼前的噩梦与昔日的阴影重叠的时候,那回忆的地狱便会毫不留情的将人抓往意识的深渊,无法逃脱,无法回避,因为不愿意放过南汐的人并非是噩梦,而是南汐自己。
“呕——”
“啧……”
不爽的咋舌,在好不容易摆脱了身后的追兵之后,断刃为了以防万一,一直带着两个包袱在森林中绕了许久的弯,直到确认了身后没有其他任何人时,才堪堪停下。
但此时令断刃极为不满的是,从停下来开始一直到现在,南汐就一直保持着这副不人不鬼状态,就好像一个正在做噩梦的人,偏偏却不愿意从梦中醒来。
“……维夏已经死了。”
“维夏……”
似乎是对这个名字有了反应,趴在地上的南汐终于停止了干呕,抬起了她那可怜的小脑袋,那红肿的双眼似乎仍含着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到底在干什么?”
忍无可忍的断刃,一只手将趴在地上的南汐拎了起来,可即使是身体被拎到了半空中,南汐也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口中不停的重复着道歉。
“你觉得,你光是在这里一个劲的道歉,会有什么意义?”
“……可是……都是因为我。”
“没错,就是因为你,不仅仅是维夏会死,还有那些留在城里的你的同伴,他们全都会死。”
“——!”
脸上麻木的神色终于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南汐的身体忽然大幅的颤抖起来,只见她一边颤抖着,一边喃喃道:
“不行,不要这样,我要回去,我要去救他们。”
“但你谁都救不了——”
呆呆的抬起头来,女孩与佣兵四目相对,得到的却是对方的冷冷一笑。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还妄想着去救别人,你是想让自己彻底变成一个笑话吗?”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
“你是想说你不能放着不管?那我问你,在你的这个朋友死之前,你在干什么?”
“我……”
脑海中瞬间又浮现了那漫溢着死亡的一幕,南汐下意识的想摇头辩解,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会赶过来救你,的确是你那个朋友的委托,但她之所以会死,原因是你。”
“不,不是,我——”
“你的朋友为了配合你那天真到可笑的想法,就这样悲惨的事情,天真,幼稚,毫无意义可言,不仅仅是她要因你而死,你剩下的那些同伴也全都会一个一个死去,这就是你愚蠢的代价,懂了吗?”
“……我……”
“你不仅天真,而且还懦弱,看看现在的你,只会趴在地上流眼泪,肆意发泄着自己的罪恶感。”
“你觉得我会可怜你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不带有一丝温度的话语,就像一把冰冷的利刃,插进了南汐的胸中,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那如同地狱一般的大火,与那猩红而浓稠的噩梦交织在了一起,彻底占据了南汐的思考。
“告诉我,你这个沉溺在童话世界中的小屁孩,你想要怎么样?”
“我……要怎样?”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南汐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在某一个瞬间,无数的想法闪过了她的脑海,想要为维夏报仇,想要回到过去,想要杀死……
但恍然之间,南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声音。
【求求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
“……为什么?”
“因为有人对我说过,一定要活下去……”
同时沉默了许久,断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逼问南汐,而是自言自语道:
“活下去……是这样吗?”
“……”
“总而言之,先找个地方把你的朋友给安葬了吧。”
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断刃提起了那几乎被鲜血染红的布袋,放眼望去,周围尽是模糊的黑暗。
“你会法术,对不对?”
“……嗯。”
“用你的法术照一下路吧,这里的雾气实在是太重了……但千万别太亮。”
随着一阵柔和的光芒扩散来,两人也得以窥见了周围环境的全貌,与普通的森林不同,这里长年笼罩着无法消散的雾气,而到了冬季,雾气对于视线的阻挡便会达到顶点,这也是苏伊瓦尔之所以令人的畏惧的原因。
而另一方面,未知显然也代表着危险,那些生活在森林中的野兽,无一不潜伏在浓雾之中,而一旦在森林中出现了过于亮眼的光源的话,恐怕就会吸引来某些麻烦的存在。
“别跟丢了,丫头。”
压着腰一头扎进了浓雾之中,而释放着法术的南汐则紧随其后,小小的光源只能照亮有限的区域,而在光芒所照不到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