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们焚风的反应堆能源技术了，虽然只是最基础的核裂变反应堆，但是其能源产生效率也是光伏发电和水利发电等方式的几何倍。最重要的是，这项技术彻底摆脱了源石这种物质，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能源革新。”
看着焚风的工程师递过来的工程建设草图和基础原理，恩希欧迪斯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以他的见解，也很快提出了问题：“你们焚风不觉得自己的技术才是和这片大地格格不入的吗？”
“或许吧。”这名工程师耸肩，“关于我们的传言有很多，但是其中有一些是沾点关系的。只不过我们很忙，没有心思站出来澄清或者反驳。”
这位年轻的喀兰贸易董事长笑了笑，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并不是对物理学和工程学不甚了解，恰恰相反，作为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他的理工学习水平甚至在一些不出名的研究员之上。
最终通过家族手腕和创立公司来振兴谢拉格，只是他多方考量的结果——他知道如果作为一名科学研究者，即使成就再有多么不凡也不能让谢拉格繁荣起来。
所以他对于泰拉整体的科研水平很有见解，或许某些尚在实验室里的尖端技术他还不甚了解，但是对于泰拉的大体技术水平他是有把握的。
因此他可以负责任地说：脱离源石能源体系，却能利用原子层面进行能源生产与利用，这样独立于泰拉的技术本身存在就是不合理的。
“恩希欧迪斯先生，我的家乡有句老话：不管黑菲林兽白菲林兽，能捉到鼷兽就是优秀的菲林兽。意思是只要好用就行，不用纠结这项技术是怎么来的。您觉得呢？”
“哈哈，当然。”恩希欧迪斯笑了，但是眼里仍有一丝警惕。
与罗德岛有过合作的他，当然能比很多势力更加了解焚风。如果说罗德岛是一个体量相当的优质合作伙伴，那与焚风联合的合作就完全谈不上有多么舒心惬意。
原因有很多，就领导层而言，罗德岛与他彼此间可以说知根知底。阿米娅和凯尔希主要还是在行政管理上面实权大一些，外交斡旋和战略规划还是得看博士。
他与博士下了几盘棋，知到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她会尽可能地用一切手段保证己方有生力量的完整性，甚至为此会放弃一些本可以得到的利益。
但是如果她的敌对一方绞尽脑汁也要留下她的部下，那谋略大师就会化作残酷的恶灵。她会以千百倍的代价报复回来，直至将对手折磨到精神崩溃。
都说领先世人半步是天才，领先世人一步是疯子，像博士这样能在疯与不疯之间自由切换的是谁都不想面对的敌人。但是这样的人他反而愿意投以信任，因为他本身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旗鼓相当但是在业务上没有冲突的公司，领导者还是有话可说的知己，实在没有比这个更加适合的合作者了。
但是焚风联合却不是这样，谢拉格对焚风联合来说实在是太过羸弱，以至于如果双方存在利益冲突，谢拉格连表达不满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的空军会让圣山的天然屏障形同虚设，可怕的战争机器会让战火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燃遍整个谢拉格。
所以和焚风联合合作，不是像与罗德岛那样“我们能得到什么”，而是“焚风联合想要的东西给出去，我们能不能承受失去这个的代价”。
因为焚风联合的领导者他根本就不了解，他也就没有办法进行基本的判断。
“那么，这个核电站的技术是交易的一部分吗？”
“是的。”
“……”回答的十分干脆，倒是让恩希欧迪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既然源石可以用作能源，又能用作炸弹，那么没道理核能不能用作武器。
而且从焚风联合给出的核电站设计图纸上，他明显发现核心能源周围的防护壁厚度和组成不对劲。比起源石能反应堆的隔热效果，那一层厚厚的复合金属外壳就显得过于累赘。
但是这样的设计又一定有它的道理——比如隔绝某种危害极大的物质。他都难以想象，一枚车载源石反应堆爆炸尚且能制造一个半径十余米的极危死区，能量密度是源石几何倍的核能如果爆炸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他的试探结果……焚风方面似乎是默许的。这有可以有很多解读，说明焚风联合不打算承担核电站的外部武装安全责任，也可能意味着焚风不会明面上限制谢拉格获取核武器的技术。
“是机遇……还是灾祸？”恩希欧迪斯沉思良久。焚风联合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因为给核技术是能源革命中的一环，谢拉格算是一个试点城市。
因为天灾隔绝的缘故，谢拉格确实在能源上比这片大地绝大多数地方更有可能摆脱源石制品依赖。萨米、萨尔贡没有稳定发展条件，如果连这里都不能成功，那就等于宣告能源革新的重大失败。
更何况，这份文件，与其说是与恩希欧迪斯的磋商，倒不如说是焚风联合的告知。
离开时，倒是焚风方面的代表和指挥官们真正想了解态度的那位遇上了。
【谢拉格无意参与进你们的争霸游戏中。】
“明白。但是您误会了一件事，焚风联合如果想称霸，这片大地上不会存在阻碍。”
【……】
“我们诚心与谢拉格合作，是不愿意看到这方净土因为外部力量的压迫而无力保护自身。”
【你们给出的技术太危险了，谢拉格还没有做好准备。】
“耶拉大人。”这位代表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面向喀兰圣山，“可能有些话由我来说不太合适，但是恩希欧迪斯先生也会是这个意思的：脱离了您的庇佑，不代表不能存活。谢拉格必须有自己的剑，属于谢拉格人的利剑。而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途径，让谢拉格铸造自己的利剑。毕竟……手里有剑不用和没有是两码事。”
说完，他深鞠一躬，离开了。
耶拉并没有生气或者其他的情绪，反而对这件事抱有极大的好奇。
祂知道自己时不时的沉睡会漏掉很多信息，却是头一次对“染指”谢拉格的行为表示默许。
相反，这位守护了谢拉格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兽，反而对喀兰圣山布满核导弹的样子感到好奇。
——“特异点”研究中心——
原“铅山2号”地址所在的研究中心，在简单的投票表决后，被命名为“特异点”研究中心。
这个研究中心的研究重心就是对于时空理论和次元理论的研究，目前基本的组织构架都已经成型。值得一提的是，从性质上，这不是焚风联合试图独占研究成果，此前泰拉各国对于本国的研究者参与这个项目颇有微词，已经多次试图将手伸进来。
焚风联合已经明确表示这是一个合作性质的研究，至于合作对象却不是这片大地上任意一个国家或者政权——是前文明的存续者和守护人。
梅兰德基金会、教皇厅直属研究所……这些带有与国家色彩不可分割的受邀者们，无一不是前文明的“后手”或者相关者直接领导的。而凯尔希作为遗尘漫步万余年的前文明成员，自然是代表罗德岛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
“这项技术将会应用于泰拉的整体科研水平进步，并运用到今后对于未知的探索中。”焚风联合的科研队伍代表如是说。
凯尔希听罢，不禁想起了昨天和上官羽落对弈时，她做出的承诺：焚风联合不会窃取本该属于泰拉文明的前文明遗产，反而会分享必要的技术，他们作为外来者并不热衷于称霸和掠夺，而是会融入进来，让泰拉文明更高效地度过前宇航级文明的“新手期”。
凯尔希没有办法验证她的说法，倒不如说她倒是主观上希望这是真的。相信一个没有能力验证的事情，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荒谬决定。
“姑且相信你们吧……”了解了焚风联合应对这次异次元事件的内幕后，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泰拉文明，即使拼光所有底蕴和力量，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和焚风联合的地表部分同归于尽。
他们的技术发展甚至已经超越了同等文明发展阶段的前文明。以至于如果焚风下决心，脚下的这颗行星破碎也只是让他们大动筋骨，毕竟星舰完全可以承担短期内延续文明的任务。
另一件事就是，乌萨斯的局势发展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期，新生的切城政权在发展势头上已经表现出了乌萨斯帝国的掘墓人的样貌，越来越多的地区开始响应塔露拉的号召，或明或暗成立了整合运动的支部，渐渐有了与帝国分庭抗礼的架势。
而乌萨斯的主要军事力量却因为先皇时期的功勋分封，分布在各大贵族和国公手上，直接受到乌萨斯皇帝费奥多尔指挥的只有一两支集团军和乌萨斯利刃。
精通于内斗的乌萨斯贵族只会将整合运动的兴起看成是可以利用的棋子，他们反而热衷于暗中提供帮助来掣肘对头，从未想过这样一个可能有着纲领和指导思想的组织燃起的变革之火可能会将腐朽的乌萨斯烧的一干二净。
凯尔希从来没有觉得乌萨斯是个让人感到舒服的国家，恰恰相反，承了骏鹰帝国的核心理念，这个军国主义风气盛行的国家屡次发动波及整片大地的战争。
如果不是看在乌萨斯是泰拉最大的成建制抵御邪魔的功劳上，她多多少少得在搞萨卡兹之前先召集十八路诸侯先把乌萨斯给平了。
但是成也邪魔败也邪魔，如果乌萨斯帝国倒了，谁来抗击本该由其抵御的邪魔？
所以在找到这样一个合格的继承者之前，乌萨斯不能倒。她和许多大国的领导者都是这样想的，与乌萨斯之间可以有冲突，但是不能把它彻底逼死。
这是属于乌萨斯帝国的“最终威慑”，其他人属实无可奈何。
眼下焚风联合推行的合作计划明确暗示了是用于对付邪魔的，那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她都没有理由反对这个项目的运行。
同时，由于“特异点”研究中心的特殊性，所有的大功率能源供应都运用了非源石反应堆供能。除了焚风联合建设的发电风箱和少量太阳能发电区，主设施的供能来自于1座冷聚变反应堆和3座聚变反应堆。
“这就是给这座研究中心供能的反应堆吗？”这是娜斯提。
“是一部分。”事先同焚风联合交接过的塞雷娅显然对此做过功课，“这个体积大概是8个箱型货车的反应炉，额定输出功率堪比一座中型移动都市。详细的介绍可以用个人终端获取，这不是什么机密，我们是有这个权限的。”
于是乎，“聚变反应堆”“冷聚变”等字眼就映入众人眼中。“太阳的力量”一词浮现在众人脑海中，唯独克丽斯滕想到的是“星星的光芒”。
“了不起。”一向骄傲的斐尔迪南也低下自己的头，由衷地赞叹这样的技术运用。专攻高能物理的他，应该说是整个莱茵生命除了克丽斯滕以外对能源领域最有话语权的人了，联想到命运科技偷偷卖给哥伦比亚军方的电磁脉冲炸弹，他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印证地七七八八了：焚风联合已经吃透了恒星这一天体的奇妙，并且或许已经拥有了相当成熟的理论体系和数据模型。
电磁脉冲炸弹、聚变反应堆这类看似不可能人为制造出来的科技他们都能通过观测和复现太阳来完成。事实上这个猜测已经接近事实了，电磁脉冲炸弹和聚变反应堆确实是通过对太阳的研究实现的，只不过冷聚变不是。
这项技术是焚风联合从一处前文明遗迹里面发掘出来的，被发现的时候还是碎片化的研究资料和统计数据，焚风联合是在整合研究和复现实验之后才将其运用的。
所以这也回答了凯尔希的问题，前文明的技术焚风联合也眼热的很，如果能够通过前文明保存最完好的遗迹发掘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都将是对泰拉文明的巨大提升。
复国孑遗、屹于巨人之肩……这些话语不足以形容泰拉文明，因为前文明太过璀璨。
在伊迪丝的数据库里，被赋予“先行者”代号的前文明，被猜测巅峰时期的文明体量已经接近28级奇点文明。
这也给泰拉提出了极大的要求和挑战：一是有没有资格继承这份足以登神庞大遗产，另一个是有没有做好准备应对可能是埋葬前文明的敌人。
“我们别无选择，泰拉也没有。”这是上官羽落给凯尔希的回答，“指挥官们已经同意了，在建立泰拉联合战线组织后，交予一部分部队的使用权，组建服务于这个联合战线的武装力量。至于更多的，需要泰拉脱离引力桎梏，我们才能给你们。”
此乃谎言。
事实上，焚风联合已经并不对航天技术做严格的封锁，命运科技的合作项目里，航空航天的研究甚至是明码标价的。与大炎的军事合作条款上，第三批合作项目里，就有一项叫“实验级亚轨道机动打击平台”的项目，三名指挥官在吃了顿烧烤后果断就给项目命名为“瑶光”计划。
这项计划旨在以合作的形式与大炎共同研发一种可机动部署的亚轨道打击平台，来适应需要超远程或者高贯穿威力的火力支援。
这也是焚风联合的阳谋，因为反物质引擎的供能完全依赖小型化的聚变反应炉，而这样的非源石能源有需要一套完整的非源石工业体系来维护……这样就倒逼大炎率先发起开辟离开源石建立工业体系的路。而大炎这样一个古老的帝国的动作，势必牵一发动全身，让整个泰拉开始试图构建去源石化的工业体系。
如果这项计划真的成功，那么源石就仅仅作为一种危险矿物，可以用于让泰拉文明在星海征途上走得更舒服。源石能源减少，天灾活动平息，矿石病从传播上被抑制……凯尔希面对的几大究极问题之一的源石灭世危机，就将被极大程度遏制。
即使日后爆发源石危机，泰拉也不至于被一锅端或者失去所有工业和科技回到石器时代。
至于为什么选择大炎……只要看了联合情报中心搞到的情报就知道。这样大威力的实验级武器，大炎选择的地点既不是什么军事重镇，也不是什么荒山野岭，而是皇城的郊外！
仔细想想大炎皇城镇压的……或许就不是那么难理解了。所以大炎即使有了这样一个大杀器，也最多用于充当个“压舱石”而不是对外扩张的“朗努基斯之枪”。
退一万步说，就算大炎那边计划进展不尽如人意，谢拉格也是后手。不过从零开始进行工业文明建设有些难为人，如果有的选，焚风联合也没必要在将谢拉格拖进整片大地的旋涡的问题上和耶拉彻底开撕。
综上考虑，焚风联合在大炎这边投资还是挺大的。
“开始吧。”诸葛天晓站在她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下令道。
第二天，命运科技就在各大媒体上占据了头版新闻。
【不依赖源石供能的反应堆！泰拉的工业新纪元！】
【骗局还是变革？命运科技推出非源石供能的反应堆】
【多家能源巨头股价暴跌，命运科技是否将问鼎泰拉能源的至尊宝座？】
……
在焚风联合明里暗里的推动下，能源革命，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