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

2004.4.24，23:00

「您好，哥哥。」

「小雅.......」

她学着我的腔调问候我，然后噗嗤笑出了声。

这次打过来的电话号码是我最熟悉的那个号码，在上一个号码挂断后的十几分钟后。

小雅那里似乎没有任何杂音，之前很响亮的脚步声都没有。所以对于她现在的状况，我知道再怎么训斥也没用了。

「医院旁边的小树林黑洞洞的，看上去很可怕呢。我赶忙加快脚步跑出来了。」

「你呀。」

「所以现在我已经站在公交车站台上了。我来看看，夜班车似乎还没有停运呢。」

确实，这是时候也只有夜班车会在这个时候还飞驰着，所以小雅想要找的那辆通到这里的公交车，只有那辆车了吧。

「43号线是吧。」

「.......」

我刚想肯定，但是她却打断了我的话。

「哥哥不要回答我，我只是在陈述路线，哥哥当一个听众就好了。因为这是我一个人的冒险！」

听小雅那么坚决，我也只好作罢。

不自觉的又叹了一口气。

突然听到一阵与粗布摩擦的声音，应该是她把手机粗鲁的塞进口袋里发出的声音。

然后就是一阵阵的杂音，我给小雅买的手机也不算好，所以降噪效果也不是很好。但是这个时候传来的周围的真实感，也让我安心不少。

手机似乎被她再次拿起。

「哥哥，车上人好少啊，这站上车的人也很少。」

「因为是夜班车的关系吧。」

「但是我上车投币的时候，司机先生很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什么？」

「而且还有个大叔看到我之后想触摸我的身体，这也是错觉吗？」

「那只是痴汉而已啊！不对，我估计......」

我突然想起某些很重要的东西，小雅既然是是从病房里直接走出来的，而又没有任何打扮的话。

「小雅，你不会穿着病号服吧。」

「哎呀.......」

她似乎恍然大悟的叫了一声，然后她一定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左看右看吧。

「我猜对了？小雅，你有点太着急了！」

「是啊，我完全忘了换一身衣服呢。」

她高亢的心情突然沉了下去，似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如果去了哥哥的公司，一定会被哥哥和哥哥的同事骂吧。」

「别这样说，听上去好像就不该住院一样。」

我苦笑道，但是她的感情却被我一下子激起来了。

「哥哥，我本来就不该住院嘛！说到底我都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小雅似乎对于自己住院这件事很迷惑的样子，更多的原因是我一直没有告诉她吧。

也不能说一直，只是现在而已。

「哥哥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原因住院的吗？」

「我知道。只是一些小毛小病啦！」

我尽量安慰她，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真的听进去。但是过多的解释，就会变成掩饰了。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

你住进医院的原因，都是哥哥的错。

一切都是哥哥的罪过。

......

「哥哥，刚才投的那一枚硬币，让我突然想到了硬币的另一种用法。」

突然延伸而出的问题，小雅似乎意有所指的说道。

「一块钱的硬币吧。小雅想到了什么新玩法呢？」

「不算是新玩法......但是想起来很多东西吧。」

她的语速变的很慢，是在思考着什么吗？我渐渐提起了兴致。

「那些做生意的大叔大妈们，都喜欢绑一枚硬币在计算器上面吧。就是像幸运币一样。」

听着小雅的描述，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

「是啊。因为这样的话，他们会觉得能招来更多的金钱吧。一种迷信的说法罢了。」

「但是我也曾经想过哦！」

小雅似乎有点激动。

「我应该向哥哥提过这件事吧！」

「什，什么？」

「......」

小雅突然不出声了，又一束炽热的怒火透过无线电波，向我的脸颊威胁着。

等等，我又踩到什么地雷了吗？小雅刚才的话都是在试探我吗？

「哥哥居然忘了？」

虽然小雅非常的生气，但是这话语里又透露出一点消沉的感伤。

这种样子的小雅才是最头疼的，劝解她不是，与她对骂也不行，拿着哭泣当挡箭牌的她是无敌的。

我烦躁的转着手中的原子笔，大脑里的影像飞速运转着，寻找自己曾经承诺过但是忘掉的某个东西。

「对了！小雅说过要当老板娘的，是吗？」

我有点不坚定的询问道。

「嗯！」

她深深的肯定着，态度真的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啊。

「我曾经向哥哥说过我的理想，就是开一冰淇淋家店，成为那家店的老板娘。」

「小雅很喜欢赚钱吗？」

「不，说来，只是一直很想要这种感觉吧，当老板娘，然后哥哥作为这家店的常客，一定是最美的未来呢。」

「冰淇淋这种东西，我也不会一直都吃吧，会闹肚子的。」

我是实话实说，但是小雅还是「哼」了一声。

「不行，这就是哥哥的宿命！」

「是说我这一生都在栽在冰淇淋上面了吗？这样的老板娘也太可怕了吧！」

「可是......有点奇怪。」

小音语气似乎很困惑，即使是我吐槽也不去调侃，这是怎么了？

「这样重要的理想我居然忘记了，直到刚才才想起来。但是听哥哥的话，似乎记忆也没有差错的样子。」

她突然笑了几声，估计是猜到什么了。

「我明白了！我住院的原因，就是这件事吧，是我的记忆力出了问题，才进了医院的。」

「记忆个大头鬼。」

我直接否定了她的猜想。

「这样的话，难道是唯独失去的那个时候的记忆吗？」

仿佛一道电流从我的脑袋里穿过去。胸口更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堵住了。异样的情感在我的大脑氤氲着，弄得大脑有点昏沉。

「不知道诶。」

我只能这样回答，说着这世上最无聊的敷衍话。

但是。

「哥哥，你突然变得很奇怪呢。」

带着复杂感情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这次，小雅似乎没有放过我。

「那里奇怪了？」

「哥哥说谎的语气，我作为妹妹还听不出来吗？而且哥哥也太小看我的第六感了吧。」

「我哪里说谎了？我不会欺骗小雅的。」

「你敢发誓吗？」

「我......」

「从刚才到现在，哥哥一直都在说谎吧。现在，我已经完全忍受不了了。」

那一边的小雅，似乎在哭的样子。可以听到小小的鼻音。

「『这不是哥哥吧』，我一直用这句话，安慰自己，但是，我已经忍受的极限了。」

「......」

原来她一直在忍受吗？我作为哥哥，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我突然发现自己亏欠东西变多了。

但是，可是。

人总是有一点秘密不愿意说出来的吧。

「哥哥，你一定有什么瞒着我吧。」

小雅下达了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