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挞着思雨的黑影也缓缓转过头来，那个人带着一个小丑的面具，在一旁摇头晃脑的，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却总给人感觉是在无情的嘲笑。
一边笑着，一边将手中那布满荆棘的鞭子重重地打在思雨的身上，这一次格外的用力，楚馨予甚至能听到一声仿佛皮肉被撕裂的撕扯声。
思雨的身上裂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鲜血如同泉涌一般涌出，她的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周围也恢复到了黑暗之中，这个地方，只有她和楚馨予。
思雨的身体抽搐了一会儿，缓缓爬起身来，抬起了头。
在楚馨予的视线之中，她的脸上全是伤痕，空洞的右眼不断的流淌出鲜血，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再没了当初的美感，反而变得异常的恐怖。
她一点点的爬起身来，飞快的朝着楚馨予扑了过来。
楚馨予没有动，任由她将自己扑倒在地上。
两人近距离的看着对方，看着这样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却依旧能够在她的记忆之中泛起惊涛骇浪的脸庞，楚馨予对于她此刻的模样，心头一点儿害怕都没有，她抿着嘴，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更正常。
“我好恨。”
思雨的嘴里喃喃念叨着，声音陡然大声起来。
“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活着？”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一起走到最后，一起毕业，一起上大学，一起去世界的各个地方。”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楚馨予深吸了一口气。
“我试过了，思雨。”
“我为了救你，丢弃了自己原本的身体，献祭了自己的灵魂，让自己的时间回溯到事情发生之前。”
“我努力的想要去改变一切，想让这一段历史就此消失，我们都活下来。”
“可是历史是没办法改变的啊，不管我付出了怎样的行动，什么都无法改变。”
楚馨予认真的看着她，双手抓着她的双臂，陡然用力了许多。
“我们能够改变的，只有自己的，未来！”
说着，一脚踢在了思雨的小腹，将她踢飞了出去。
看着落在远处的思雨，楚馨予拔出了手中的剑，闭上了双眼。
形意剑修炼成型之后，只要她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某个地方，天地秩序，就一定会在那个地方形成一个破绽。
也就是所谓的“斩意”。
只需要击中那个地方，剑意便可以破万法！
这一次，一道紫色的斩意在她的视线之中悄然成型，速度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快。
“我的修行，我现在所掌握的力量，为的，正是保护我所深爱的，在意的每一个人，保护我们的未来。”
“这是，拥有了这个力量的我，唯一能够改变的事情！”
叮！
一剑斩出，天道湮灭，万籁俱静！
思雨的身影，连同着这片幻象所构成的空间，都在这条巨大的斩击之中悄然消散。
在最后的关头，思雨那原本扭曲血腥的俏脸，一瞬之间恢复了原貌。
她对着馨予微微笑着，笑容之中更多了几分释怀。
幻境消失，周围包围着她的白雾也一同消散，一个灵魂体不知何时起站在了她视线的前方，此刻正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这是什么力量？”男人惊讶的问道。
“是你......”
楚馨予有些厌恶的看着她，她自然也知道，刚刚的幻境，必然是这个男人做的。
而这个男人，正是之前苏昕芸没有找到，不知所踪的卡欧斯。
卡欧斯端详着楚馨予喃喃道：“刚才的那一剑，我并没有感受到任何魔法的波动，借助死气张开的幻境，使用魔法都姑且难以挣脱，更何况你还未曾使用过魔法。”
“这莫非，是空女的力量？”
楚馨予看着他，却并不想解释什么。
形意剑，或者说这一类的修炼方式，如今世界的人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但她仍要说道：“空女早就和我分离了，你是知道的。”
卡欧斯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先前借助着空女的力量维持自身形态的时候，你分明有很多次机会吸收空女的灵魂力量让自己早点苏醒，但你偏偏没这么做。”
“如今在你的体内，空女的力量依旧存在才是。”
“随你怎么理解。”楚馨予轻描淡写的说道，转身正准备离开。
卡欧斯却在后边叫住了她。
“空女在我手中的主仆印记以及力量已经消散，在这个世间本该彻底消失，但吸收了空女灵魂力量的你，在这做大山的魂场作用下，我有信心把你变成第二个空女。”
“这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力量，不是吗，既然你想保护大家，多一份力量，何尝不是多一个筹码呢？”
楚馨予转过身来，皱眉说道：“以你的做事风格，这么提议必定是会有代价的，容我拒绝。”
卡欧斯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开，再看着刚刚被切碎的空间。
其实他刚刚就在这道剑痕的正中央，幸好闪得够快，不然必然会被波及到。
看着这一道细长的剑痕，一直长到月寒山的半山腰，斩出的那一瞬间，卡欧斯能明显看到剑痕上下的空间都被切得错位了，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但那个瞬间带来的视觉冲击还是让得他忍不住咋舌。
“力量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啊。”
不过楚馨予走出去没几步，很快就返回来了，并一脸焦急的问道：“你有看到会长吗？”
从卡欧斯的反应来看，他对于苏昕芸也会来到这里这件事是很清楚的。
“因为魂雾的原因，你们两人的位置相差很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按照守门人的风格，她现在应该在月寒山的魂泉泡着呢。”
又是魂雾又是魂泉的，一下子忽然冒出来的两个专业名词让得楚馨予有些愣神，不过她多少也猜得出来，这些名词其实都在说明这座山的一个特点——
这里的灵魂力量十分的浓郁。
“想要去魂泉的话，那你得陪我走一段路。”
楚馨予没有拒绝，欣然答应了。
过去，借助着空女的身体静养的楚馨予，其实中途有好几次短暂的醒过来。
在那段故事，也就是她穿越回过去的那个事情的最后，因为她和卡欧斯的灵魂力量都不足以再次提供给时女完成时间回溯，更何况时女的归属权已经不属于卡欧斯了，所以更不可能实现灵魂的时间穿越。
于是卡欧斯给出的办法就是，将她的灵魂从一年前的本体之中抽离出来，而这来自未来的灵魂从本体离开，而一旦体内那来自未来，具有身体最佳优先级的灵魂离开，便会使得这具身体真正符合这个时间线的灵魂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从而继承一部分记忆，开始正常时间线的生活。
而除了苏昕芸之外，几乎没有谁的灵魂在离开了本体之后能够长久存活的，因为一般人的灵魂力量十分薄弱，仰仗从魔法之中转化来的灵魂力量存活，离开了本体，就好像鱼儿离开了水，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于是卡欧斯便将自己所创造的那些卡片之中，可以说灵魂力最浓郁的一张卡，也就是空女所召唤了出来，利用空女的灵魂躯体与楚馨予的灵魂融合。
她真正的灵魂，在一年的时间里，都是在空女的体内沉睡的，直到正常时间线的楚馨予走上她的老路，直到她的灵魂再度从体内分离，她这才有机会重新回归到自己的躯体之中。
这一切并不在预料之中，而是历史的必然性。
也就是在空女体内苟活的这段时间，她多多少少对卡欧斯有所了解。
虽然不知道他至今为止一共创造了多少张卡片，但她所看到的那些卡片，灵魂媒介基本都是少女，要么就是女孩。
卡欧斯对待她们，就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每张卡片，放在现在的目光来看，都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一般的艺术。
因为在魔法界之中，普遍把奇迹比喻成生命与灵智的创造以及融合，能够创造生命，并为生命赋予灵智的，都可以说是奇迹。
卡欧斯掌管的卡片，每一张都有着一些个性，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大多数卡片都不怎么喜欢说话，被召唤出来也是在一旁默默地吸收着水晶里地灵魂力量，空女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空女自诞生开始就没说过几句话，比其他姐妹更冷淡。
最喜欢和卡欧斯聊天玩耍的，一个是看上去不过小学生模样的花，一个则是喜欢恶作剧的混沌。
这两个长得很像，花的性格像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女孩，性格很温柔；混沌则十分古灵精怪，经常喜欢搞恶作剧，但她的恶作剧更多的还是为了博人一笑，达到目的之后，她就笑嘻嘻的离开了。
在看到这些之前，楚馨予一直以为卡欧斯只是孤零零的一个孤魂，现在看来，他也有着自己的家庭，以及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呢。
这一点，他比楚馨予要强上很多。
为何在失去思雨之后，楚馨予的内心一度陷入低迷甚至崩溃，一方面除了对自己的无能狂怒之外，另一方面则是失去了精神寄托。
也许每一个渴望被爱的孤儿，大多如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