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眉头一挑刚想发作，陌生女孩的手就已经握住了林中尉的手腕。
她注意到林中尉脸上再次露出熟悉的忍痛表情，视线又集中在陌生少女那可亲的笑容上，在女孩握住林中尉手腕的片刻，林中尉浑身颤抖地挪开手，但还是在爱丽丝面前努力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爱丽丝眨了眨眼，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少女。她看上去就只有十六七岁，但以貌取人在这个世界可行不通。
“你好。”女孩双手合十自然下垂，向她欠身轻鞠躬，“我姓‘白鹭’，叫做‘白鹭未来’。和林中尉说的一样，在145中队担任副长机，也是你今后的负责人，请多指教。”
爱丽丝看着女孩伸出的手，又回想起方才林中尉在她手中吃瘪忍痛，心想这孩子难不成也是个...怪力少女？
她不做犹豫便握了上去。手上的压力传感器正常，触觉传感器回馈以女孩肌肤特有的柔软温暖。很显然，白鹭小姐只是抱有善意在介绍自己，看来不是每个人都和林中尉一样初次见面时富有侵略性。
战斗机中队竟然会有女孩什么的...还是这样漂亮的妹子，说实话，爱丽丝不敢相信。
“你好，我叫天童爱丽丝。”
爱丽丝简要的介绍自己：“今天刚来145中队报道，请多关照。”
“......”
爱丽丝做完自我介绍后，她注意到白鹭小姐的视线集中在自己的脸上，准确来说，是盯着自己的双眼目不转睛。她刚想收回手，却不料白鹭小姐用力握紧了右手，五指如同老虎钳般夹住她的手指。
“那...那个，白鹭桑？”
爱丽丝眼中，白鹭小姐的面孔放大，她凑上前来到几乎是鼻尖快要触碰的距离。
爱丽丝忽然听见一声口哨，想必是林中尉在她两背后调侃。如此近的距离下，她瞧见白鹭小姐那双水润的眼睛里泛着吸引视线的光泽，浅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那张惊慌的脸庞。她忽然想起自己上一次这么近接近女孩子的脸蛋，还是小时候自家精灵奶奶安慰自己。白皙透粉的脸蛋可爱异常。除了爱丽丝这种人造人之外，女孩子的肌肤都需要好好呵护，即便天生丽质的精灵也不例外，更何况白鹭小姐是名飞行员，在高强度训练之余还要养护自己的肌肤，想必是有心费了一番功夫。
她不知道白鹭小姐在想什么，所以这时候的光脑乱作一团，胡思乱想就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很可爱。
“你......”
爱丽丝耳旁传来白鹭小姐的悄悄话。
“...不是人类吧。”
“......”
爱丽丝沉默不语。她的第一反应是“伪装困惑”，也就是“撒谎”，或许会说“您在说什么”这种傻话，但女孩的双眼中显然没有玩笑意味，这代表她很确信自己说的都是事实。
而如今的沉默也很能印证事实。人类在遭遇危险时会陷入应激本能，这被称作“第一边缘反应”，又或者说是“冻结反应”，是人类大脑百万年来面对大型食肉动物时进化出的能力，目的是为了节省体能的同时思考对策，当然也包括在大型猛兽面前跑得越快死的越早这一经验之谈。
爱丽丝的身体虽然不能算是人类，但她的灵魂却是不择不扣的人类，有些“过时”的本能仍被保留，尽管眼前的少女不能算是“洪水猛兽”。
不过，被窥探秘密总归免不了陷入危险。
“......”
爱丽丝移开视线。片刻间，手上不再传来白鹭小姐的力道，少女后退几步和爱丽丝拉开距离，听得她苦笑着鞠躬道歉。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没...没事。”
爱丽丝憋出两个字来，视线却不敢与白鹭碰上。这个世界并没有有关人造人的法律，或者说对待一切人造智慧生命的道德观都处于萌芽阶段，但人造智慧生命的存在确实不争的事实。于是，没人敢百分百确信这世界对人造生命报以善意。
人类这个种族，总是讲究“非我族群其心必异”。看看亚人的处境就知道了，哪怕他们在法律上享有与人类相同的权利，但在人类数量呈现压倒性优势的世界里，还不是会有歧视和刻意针对，一些“白人至上主义者”宁愿和黑人相处都不愿意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瞧见亚人，极端点的直接突突一梭子，就更别提爱丽丝这种人造人了。
至少，保守自己人造人的秘密，对爱丽丝来说是生存的法则之一。
她是如何看穿自己的非人身份的？
爱丽丝也不确定人家是看穿了自己人造人的身份故意这么说，还是认为自己只是“亚人”中的一员。
不过无论如何，爱丽丝都有必要和白鹭小姐私下里好好谈谈这件事。
“离下班还省点时间，接下来就和我一起参观宿舍，如何？”
爱丽丝接受邀请：“那就麻烦白鹭桑了。”
白鹭桑从米歇尔少校身旁路过，很自然地从少校手上接过汽车钥匙，沉默寡言的少校说了声“路上小心”，两人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模拟基地。
爱丽丝重回少校的黑色小汽车，不过这一次她坐在副驾驶上，一路和白鹭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天童桑，你看上去挺年轻的。”
爱丽丝苦笑道：“白鹭桑不也是么？”
“...算是吧。”白鹭桑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天童桑为什么成为航空雇佣兵呢？”
爱丽丝想了想：“嗯...大概是手头上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只有这方面的技巧吧。”
“也就是...为了找工作？”
爱丽丝歪了歪脑袋看向白鹭桑：“大概？”
“看来我们的目的一样呢。”
白鹭桑浅笑着，她看上去很放松，身子贴着驾驶座，双手轻放在方向盘上。反倒是爱丽丝有些拘谨，双脚僵硬地放在副驾驶收纳下，表面上倒是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那个......”
趁着两人独处的机会，爱丽丝问出了自己的困惑：“白鹭桑之前说的那句话有什么含义吗？”
“那句‘你不是人类’？”
爱丽丝点点头不再多言。
“嗯...只是一些直觉。”
白鹭桑微微颔首：“我还挺相信自己的直觉的。总感觉天童桑身上缺乏活人的生气...没有贬义，只是一点毫无缘由的个人猜测，不必放在心上。”
“是...是么。”
爱丽丝心中苦笑不已，暗自感叹白鹭桑的直觉挺准的。尽管她的躯体可以模拟正常人的体表温度，但正常人走路、呼吸、站立时的微妙差异，这副躯体还是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她松了口气，原以为白鹭桑不会继续追问，却不料白鹭桑的下一句却是：
“所以，天童桑是人类么？”
白鹭桑问这句话的时候摁了下音乐播放器，或许是觉得两人干巴巴的谈话有些尬聊。车载音响里传来令爱丽丝感到熟悉的音乐，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97版的《心よ原始に戻れ》。
白鹭桑又补充道：“我知道现在很多亚人不愿意表明自己的身份，如果这是天童桑的小秘密...放心好了，我不会追问也不会乱说的。”
爱丽丝沉默了一会，音响里的这句「この腕のなかで もう眠りなさい」回响起，思绪意外的平静。她当然不会轻易地把这个秘密告知第一次见面的人，但考虑到今后还要和这位前辈相处，而有些事情经过日积月累的观察很容易暴露，与其埋下不信任的种子还不如就此选择信任白鹭桑。
“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爱丽丝压低声音道，“白鹭桑对爱丽丝的身份很感兴趣吗？”
爱丽丝可不是什么傻子，人不不可相貌的经验早已烙印在她的光脑里，她现在对长得漂亮的女孩子都有一种防备感，这还得亏了月见里那个坏女人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
“那好吧，”白鹭桑空出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见这头粉发了吗？”
爱丽丝点点头，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留着粉发的女孩子：“这是天生的？”
“嗯，”白鹭桑微微颔首，“我对人类的气息还挺敏感的，说给你听的那句话也可以同样用在我身上。”
爱丽丝静静聆听白鹭桑的独白。
“随着我的年龄增长这头粉发会逐渐变红，到那时候......没什么。”
爱丽丝注意到白鹭桑脸上闪过一抹阴霾，她没有追问而是听着白鹭桑说出自己的秘密。
“...简单来说，我不算是人类，祖上的旧宅原本在本州岛的森林里，你也知道的，二战后那地方就不能住人了。”
说起森林，爱丽丝想起了自家精灵奶奶，她瞥了眼白鹭桑的耳朵，也不像是精灵的那种尖耳。
等等...日本本土的亚人...爱丽丝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又想到白鹭桑在面对林中尉时展现的怪力，答案恐怕已经很接近她的猜测了。
“赤鬼。”白鹭桑平淡地说到，“我算是人和鬼的混血。现在轮到你了，天童桑。”
爱丽丝眨巴眨巴眼睛：“这...算是秘密么？”
“不用怀疑，除了我本人之外，航空部就只有你知道这个秘密了。甚至连和我相处了五年多的少校都不知情。”
“那好吧，”爱丽丝叹了口气，“和白鹭桑说的一样，我也不能算是人类，至少现在不能算是。”
爱丽丝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摆烂道：“也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亚人，只能算是搭载了他人记忆和人格的人造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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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设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