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就是说，我的魔术回路在通往魔术基盘的连接点上断开了？”
听罢父亲的解释后，芒子深深叹了口气。
“是的，也就是说......”
“我没办法再使用任何魔术了吧。”
“嗯……也不是绝对不可能。”池三郎见芒子神色异样，立马说道，“如果能找到修复师，还有复原的可能性。”
但芒子的痛苦神情丝毫没有缓和。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您打算请那位剥离城城主来么？据我所知，他早在几十年前就去世了。还是说您有什么秘密渠道能找到其他技艺高超的修复师？”
“这个——”池三郎沉默了，他在心中暗骂自己居然编了这么个不切实际的谎言。
芒子出神地盯着壁炉里舞蹈着的火苗。
“原因呢......？”芒子继续问道，“我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
池三郎不愿回答芒子。他知道一旦说出原因，后果将不堪设想。也许芒子会就此消沉下去，一蹶不振。可他也知道芒子天生就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如果她得不到答案，就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一向优柔寡断的池三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摩挲着安乐椅的扶手，汗水从手心渗出。
“求您告诉我吧，父亲......”芒子哀求起来。她皱着眉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池三郎第一次见到芒子这样，一时慌张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好。
“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会接受。”
芒子用期盼的眼神盯着池三郎的双眼。身为父亲的池三郎对女儿的这种眼神完全没有抵抗力。他深重地叹息着，缓缓说道：
“好吧......原因就出在移植进去的魔术回路。芒子，你所拥有的魔术知识很丰富，在术式的应用上也得心应手。但你天生的魔术回路不足十条，而且尚未加以精炼，非常脆弱。后天的积累和先天的资质不匹配，最终导致了魔术回路的过载......”
池三郎顿了一下，看了看芒子的表情，继续说道：
“魔术回路的过载相当于给神经施加巨大压力，会造成极度强烈的痛苦，和神经被烧毁的疼痛程度相当。但多亏了我和叔父设置的保护机制，才把损坏减到了最小......你也只是晕倒了而已。”
“我明白了。”芒子点了点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问题的根源在于我天生的魔术回路上，对吧？”
“嗯......但这怪不得你，芒子。一切的祸根就是你五岁时的那次实验。父亲我一直后悔着，后悔就这么草率地把你变成了那副样子。我......我......”
池三郎痛苦地双手握拳，狠狠砸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父亲向你保证，今后你绝对不会再受到伤害了。我们全部可以舍弃魔术师的身份，作为普通人活在这世上——对了，我们也可以逃回北欧，回到先祖们居住的地方。就算不卖掉房子，神泉家的资产也足够买下一座农场！我去伦敦接受制裁，一切骂名都由我来承担，让‘神泉池三郎’这个名字成为这个家族唯一的污点好了！对了还有，你们改个姓，别让当地的魔术协会党羽发现，实在不济就去找教会庇佑！”
池三郎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宣告着。他感觉自己的前胸和后背都被冷汗浸湿，牙齿不住地发颤。
......
此时，芒子的嘴缓缓动了动，好像在自言自语。她声音很小，池三郎只能零星听到几个词：
“要是......我......没有......变回来......”
“芒子？”
芒子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她目光呆滞，神色中流露出悲哀和懊悔。
“要是我没有变回来就好了。”芒子突然抬起头，“要是我继续舍弃感情，继续当一个没有自我的人的话，父亲您就不必承担这些了，对吗？”
池三郎刚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不是您的错......”芒子看似冷静地说道，“一切的错都在我。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一个天才的话，一切就都不成问题了。正因为我是个庸才，现在才会变成这副样子......难道不是么？”
芒子想起儿时训练魔术的时候，父亲和叔祖父的一声声叹息。
她想起在梦境中，黑白荧幕上放映的第一幕上，父亲和叔祖父对自己无能的感伤。
她想起晚上临睡前坐在床上，努力练习微笑却总会自责地流下眼泪。
现在她清晰地回想起了那种恐惧——害怕失去亲人的爱！
这种恐惧带给她的痛苦比魔术回路过载所带来的痛苦，还要强烈得多。
......
是啊，现在自己获得了感情，获得了感受心灵和情绪的能力。可她发现，自己能够感知到的，只有心中无尽的恐惧和自责。
所以，所以——
芒子站起身来，快步走向会客室的大门。
“芒子，你要去哪儿......”
芒子丝毫没有理会父亲，径直走出了大门。她摆脱了叫住她的女仆们，绕过灯火通明的大厅，顺着冰冷的大理石阶梯来到自己的房间。她关上房门，拉上窗帘，开始静静沉思。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摆脱这种悲伤的局面呢？
突然，一阵狂风从窗外吹起，将窗帘掀起来。桌子上的资料散落一地。此时，一张纸落到了她的脚下。
芒子连忙捡起。这是一张古老的卷轴，上面用北欧语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海姆达尔的圣遗物——玉之马蹄铁”。
芒子放下卷轴。在台灯昏暗的灯光下，手背上的令咒图案显得愈加鲜红而神秘。此时，一个想法如幽灵般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芒子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
“请原谅我，父亲。这次圣杯战争，我必须参与到底。因为，我已别无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