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大家都回去的时候我找到了馥敏，跟她说了我要打扫体育馆的事。
她决定跟我一起去。
体育馆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个少女，我曾见过她们，其中一个在小学的时候跟我同班，叫梓珣。不过她肯定不记得我。
现在她的手里正提着一箱貌似蛋糕的东西，上面贴有粉红色的标签。
突然发现有人进来，她们都被吓到了，慌忙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缓过劲后才拍拍胸口长出一气。
“梓珣，快点放好走啦。真是的，这么胆小。”
梓珣缩了下脖子，快步走到储物柜那里，然后掏出一串钥匙开了一个箱子，把礼物放了进去。
两人匆匆走了。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少女仰慕一个长得帅成绩又好，打篮球也厉害的学长，偷偷送他生日礼物。
不过这体育馆这么大，真的就交给我一个人搞定吗？
记得有自动清洁系统，但是因为没有进来过，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开关在哪。
我这么一想，听得“刷刷”声起。
四处看看才知道是馥敏开了开关，开关在一个窗子下面。
不过还有篮球场要拖，因为那个地方没有见到清洗的装置。
拿着馥敏找来的拖把，一边拖地一边问道：“你到时候是跟我们同一批进学院吗？”
“不是啊，我还有一个星期准备，到时候就可以直接进去了。等到你进来的时候，你就是我师弟了！我会关照你的！”
馥敏伸手拍了我的肩膀。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男子气，反倒是我显得娘娘腔了。
“这么快啊，一个星期。”
“我觉得很慢啊。”
“是吗。”
到时候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进学院。
想要这么说，却说不出口。我慢慢拖着地板的时候，馥敏已经把半场拖完了，在帮我处理剩下的部分。
很快就打扫干净了，出去的时候天色只是泛红，太阳还没有完全消失。就在那个方向，远方就是被丧尸占据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还有数不清的幸存者存在。
每天都有好多人出去寻找丧尸遗留的精华，用来科研，偶尔会带着一些幸存者回来请求入城。通常是不被允许的，就算他们没有被感染也不允许。
军方这种举动引起了很多人不满，但是不满没有丝毫用处。
假如我不能考上学院，我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出城寻找精华，这样的话之前的努力刻苦都像是白费了，尽管自己知道那些并不是白费，它让我懂得了思考，但是对于邻居来说，我还不如一个早早外出谋生的浪子。
回家的路上，街道旁偶尔会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蓬头垢面缩在墙角，他们不愿工作，等待着国家的救济，等待着别人的善心。
“同学给点钱吧。”
看到面前有人经过，他就抬起手中的碗要钱。
我打算无视他，因为我见过他好多次了。他是专门蹲在学校门口等着学生给钱的，这种人真可恨。
但是，
“铿锵。”
馥敏丢了一块硬币进去，这是一份午餐的钱了。
等到走远的时候我才埋怨地说道：“你怎么给钱了？”
“看他的样子好可怜，而且我又不是很需要钱。”
“就算这样也不应该丢给他，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哦。你什么时候这么斤斤计较了。”
“这不是斤斤计较，这是理性。”
“好啦好啦，你到家了，明天再见吧，拜拜。”
“拜拜。”
站在门口看着馥敏消失在转角处，我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忽然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住了我的后背。
我没有一点措手不及，远远地我就知道他的存在，但是我还是走了过来。
“别动。开门。”
他压低声音在我耳畔命令着。
这个世界就好像是由一个个天平组成，当左边的重了命运便滚向左边，当右边重了就滚向右边。尽管摇摇晃晃却不曾改变过方向。
这一刻我知道我遇到抢劫了，十四年里第一次遇到抢劫，尽管一直在新闻里听说过，却没有真实感。
现在我遇到了，我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人的紧张，他握着的凶器在颤抖，但很坚定地抵在我的后背处，只要我有反抗的举动他绝对会毫不犹豫下手的。
命运的齿轮在颤抖着。
我保持冷静，让自己的动作变慢一点，开门，不想要刺激到精神紧张的对方。
我知道他走投无路，在这个世界走投无路的情况，无非是生病，因为天价的医药费，以及对生病后会被人道毁灭的恐惧，让他们铤而走险了。
“我只是一个学生，没有钱。”
嘴上这么说，我还是老老实实开门了。
推开门所见跟我早上离开的时候是没有两样，整整齐齐摆着鞋的蓝色鞋柜在门后，很普通的木制台阶，还有铺满了整个小家的白色褐色相间的毛毯。
在早上我很仔细清理过，现在又要脏了。
“进去。”
歹徒用他手中握着的武器推了我一下。我本来想要脱了鞋子再进去，但是现在只能穿着鞋子踏进屋内。
像身后的人，我可以在半秒内将他的生机彻底摧毁，用我的异能。
但是我不能。
我顺从地听着他指示，把家里所有的格子打开，只有一个梳妆台的格子，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十个硬币。因为我有轻微的强迫症，喜欢将东西都叠好。
看着他穿着破旧的布鞋在家里乱走动，地毯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记，我强忍着站着不动。
他搜完了所有，抱头蹲在地上沉默了很久，忽然站了起来，气势汹汹朝我走过来:“不可能只有这点钱！”
一米八五身高的匪徒，我在他面前如同婴儿般无力。
“说，钱都放在哪里了！”
他单手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提了起来。
我双手尽力让自己后仰，怕窒息了。
“快说！”
“我只是一个学生，怎么可能有钱。”
“少废话！你说不说！我掐死你！”
他怒睁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就好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使劲。
“快说！快说啊！”
脑子似乎充血了，整个脸热得发烫，呼吸不了了。
其实就这样死在这里也好，死后就没有什么烦恼了。活着有什么好的，每天胆战心惊过着老鼠一样的生活。明明我只想普普通通的生活而已。
只是觉得死了的话，会很自私。
“砰！”
突然的枪响之后眼前的世界被血色所覆盖。
匪徒的双手逐渐失去力气，“噗通！”像破布袋被丢到地上。
失去了支撑的我顺着墙壁落下，倒在地上。
“老宋的枪法真是神准！”
门口处传来赞叹声。
“哪里哪里。快找人清理一下，查查这人的来头。这几天真是不太平，哈哈哈。”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拍着我的脸。
“小子你没事吧。”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警察制服的人，呼吸一窒，紧接着头疼，左右看看。
还在自家的走廊，一群人在处理着地上的碎块，一个黑色的球体停在床边。毛毯上充满了血迹，就连我的床单也不能幸免沾了些污秽。
“没事吧。”
“没事。”
“嗯，不错，有前途。”
警察拍拍我的肩膀，然后站起身跟一个文员打扮的男人说话。
“我觉得这片地方有些古怪，早上才出现的感染者，现在又多了袭击事件。”
“不要管那么多，巧合而已。”
文员斥责一句。
“做你该做的事就好，剩下的会有人处理的。”
“是。”
等到夜色彻底深了，这群人才走了。
临走的时候一个警察拿了瓶药水交给了我，嘱咐道：“晚上要是睡不着就喝一瓶。”
他们把该带走的都清理干净后就走了。我把门锁上了，然后花很长时间清理毛毯。
全都结束了，毛毯沾了血迹看起来似乎更加鲜艳，床单被我剪掉了一角。
等我洗完澡后屋子外只有呼呼的风声，关了灯之后一个人坐在镜子前，借着月光把倒下的迷你熊扶正。
恐惧。
并不是因为见到死人而恐惧，只是觉得人命真的不值钱，假如没有人在意的话。就好像是那个劫匪，被随意杀死了，只因为在乎他的人不够分量。
如果有一天，我如同蚂蚁一样死掉了......
只希望我能够早点变得强大起来，我想要进入科研院。
起身。
“刷！”
窗帘被我拉下。
次日早晨，太阳一如既往升起，把黑暗驱散，把昨天驱散。
上学的路上，我下楼跟馥敏汇合。道路两侧多了横幅，写着“全民抵抗病毒入侵”字句。
“听说昨天你家里进了小偷，没事吧！”
“你消息真灵通。”
被这么关心着，内心很感激，却不能说出那种话，比如谢谢。
“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事，快迟到了还不走快点。”
“哈哈，不着急，我可是已经成功入围了。”
跟我相比，馥敏很从容，因为她完全不在乎扣分的事情，但是我在乎啊，所以我走得快了，把她落下了。
到教室的时候想着，跟着她慢慢走会不会更好，但是以我们的关系，她不会在意这个吧。
“好了上课了，今天宣布一件事，就是再过五天，第六天的时候，星期日。我们要跟着观光车一起到城外看看！都做好准备了。我说完了。”
城外看看，也就是说要到充满丧尸的世界去看看。因为有着一项特殊技术，所以完全可以规避开外界丧尸的威胁。因为成本很高，所以名额有限。
这就是我了解的情况。
想到以后可能要到城外谋生，我对星期天的出行充满兴趣
班主任进来吩咐一件事，然后轮到政治老师进来上课了。
因为他的课比重很大，所以一直以来对待其他老师都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不仅学生不喜欢这个尖酸刻薄的老师，他的同僚也觉得这人很惹人厌。
“都把书拿出来，那边那个，上课第一件事不拿书出来，是等着把书留到死的时候烧到地下去看吗？还有那个吃东西的！”
被点到吃东西的是我的前桌，他缩在桌子下面吃。一听到老师点名了，慌忙一口把剩下的都塞进去，坐直了身体。
“塞那么多小心噎死了！好了开始上课了，翻开第一百七十八页，今天的课很重要！”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政治课了，枯燥无味，觉得没有一点用处，只是用来培养一些奴仆而已。
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因为教室在第二层，所以窗外正好是树冠，夏天时候郁郁葱葱。透过树叶可以看到天空有鸟飞过。
惬意的场景，只是无心感慨。政治怎么办，现在再想补救有些晚了，而且我并不属于那种关键时候会奋发图强的人。
“严小光，发什么呆！”
一声呵斥让我回过神来，现在还在上课。
“有些人成绩不好还不好好学，像你这种以后只能出去外面喂僵尸了。怎么，对我有意见？有意见你就说！别整天在下面搞小动作，看得我心烦，不想听你就滚出去。”
一连串的斥责，我充耳不闻，政治老师这样没有教养，说明政治这门课完全没用，我没学好也是因为老师不行。
中午吃饭的时候前桌走过来说：“星期天的时候要分批次，你跟我一组吧。”
“分批次？”
“就是有两辆观光车的意思。”
“哦，我无所谓。”
“听说叶子也会过来，嘿嘿嘿。”
叶子是个很爱闹的女孩，性格捉摸不透，她跟班上的人关系都不好却跟我们意外的要好。曾经跟我们同一班，后来因为她父亲高升，所以调到了军区学校里了。
现在听说她可能会出现，我心里有些激动。因为我们的关系很好，当初我还以为有机会跟她交往，只是后来理性让我清醒了，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可能，还是踏踏实实吧。
再说，军区，对我是个危险的地方。
“她能来的话，还可以。”
“装。我先去吃饭了，你每天就吃这个？”
“不然呢？”
我看着桌子上的便当，这是我早上自己起来做的蛋炒饭。
“没事没事。”
前桌走了之后我开始吃午餐，但是嚼到第二口的时候有人很慌张地冲进了教室了。
我看了过去，对方在找人，他四下看之后目光锁定了我。一路撞着桌子扑到了我面前，不顾便当差点打翻了。
“严小光，田馥敏被一群女生围住了，快跟我去！”
听到这件事我第一个反应是，这个人会不会是在开玩笑？但是感觉又不像。
馥敏被一群女生围住？像她这种在学校里大有名气的，被围住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有人找她要签名。
还是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跟着那个人往楼上跑，他跑得很快，一路上遇到的同学都被他粗鲁地推开了，我在他后面帮忙道歉。
很快到楼顶上，看到一群女生围成一圈，争吵尖叫声不绝，周围有着数十个看戏的，整个楼顶都站满了人。
这种情况教务处的领导怎么还没过来？
“喂臭**！抢别人男朋友就这么有意思吗？”
“啪！”
清脆耳光。
“去死！”
“啊！”
随着这一声惨叫后是有人在起事：“打死她！”
我知道事态严重了。
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
急忙跑到事件中心处，我伸出手努力往里面挤。
“谁啊！”
一个女生不满地用手肘顶到了我的腹部，差点害我把肚子里的存货都吐了出来。
当我挤进最中心的时候，还没有开始打起来，馥敏跟她们老大还在对视，于是不免长出了一口气。
包围我们的人里不乏有强壮的男生，所以说被包围的我们，没有特殊情况是绝对不够这群人打的。
“小光？”
馥敏在我身后喊我名字，听得出她的惊讶，但我没有回答她。
我抬起头看了眼最前面的一个女生，是昨天体育馆遇见的一个，曾经的同学梓珣，她现在眼神中充满了戾气。
“发生了什么事？”
我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冷静，试图搞清楚事情。
“你小子是她什么人？”
昨天看起来娇羞模样的梓珣现在横着脖子，成为一个女痞子，女人都这么善变吗？
“我是，她朋友。阿敏，怎么回事？”
“你走，跟你没关系。”
馥敏想要推我走，我抓住了她的手。
“怎么会没关系呢！”
“云成不是你能勾搭的，小子不管你是谁，既然跟她很熟，就一起打了！把他们两个一起打！”
当我回过头看到围着的暴徒们从口袋里拿出了伸缩钢棒的时候，我就知道无论如何都得被打了。
所以我立马转过身抱住了馥敏，棒子连绵不绝的击打在背部，每一下都让我后背火辣辣地疼，乱战之中我后脑勺也中了几棍。
将从肚子里翻滚而上的液体咽回去后，耳边声音都渐行渐远，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像在帮我按摩。
我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