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诺曼的宣誓效忠让德里克高兴了许久的。
就连之后招待第二次来奥拓、阿希姆等人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当然，这也只是持续到了兰德的邀请通知到来前的前几秒。
“这个时候突然跟我说这个我也很困扰啊——”
“所以你们人类的父子关系还是那么的奇怪啊。”
前来通知的克劳德看着挠着脑袋苦恼的德里克，一边带着不解的眼神一边吃着巧克力。
“父亲那边明明自己的孩子就在身边，为什么不愿见面呢？”
“你也是，父亲不就在那吗？为什么要躲着他呢？”
“所—以—说—啊！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面对克劳德的疑问，德里克不知该从何解释。
他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过的——只是在经历了写信道歉、送花和礼物、寄送贺卡等等手段后都没有什么效果之后他才放弃了的。
不管是谁，做了这么多最后也只是收到一句‘谢谢’（甚至还是女仆代讲）也难以继续下去的吧？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德里克也更好奇克劳德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他那个懦弱的父亲改变了主意。
“没什么，我也就说了自己的事情而已。”
“啊这.....抱歉。”
“没事已经过去了都。”
克劳德的事情，德里克有听过蕾缪安提过的。
过去的克劳德的妻子因为一场事故与世长辞了的。而且因为事故发生得很突然，克劳德也没来得及和妻子生下一个孩子。
虽然德里克很好奇为什么说‘没来得生下孩子’是什么意思，但毕竟这是克劳德过去的伤心事，他也没有好意思追问下去。
但总之，似乎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克劳德才对德里克和兰德之间的情况忍不住插嘴了的。
——虽然失去了一个妻子和孩子，但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在等你吗？
——有分歧的话就好好谈一谈啊，难道你还要等到失去了另一个孩子的时候才后悔吗？
克劳德无法理解兰德故意不接触自己孩子的行为——明明就是因为没有好好接触自己的孩子才导致这一切的起源。
所以看不下去的克劳德才会批评了兰德不负责任的逃避行为。
“有什么，等到真的见上一面再说好了——现在这样可不是一个父亲该做的样子啊。”
而兰德面对着来自沒有能成为‘父亲’的克劳德的斥责。似乎想通了的。
他拿出了决心决定面对自己仅剩的儿子。
这的确算是一件好事。
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德里克本人。
（急急急急寄——问题是这么突然的话，我完全没有准备的啊——）
虽然之前确实预想过再次见面要说些什么，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过了这么久，当初预想好的话都快忘了十之八九的。
但是这里拒绝也不行——这也是难得的机会。
要是错过了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尽给人出难题啊.....父亲）
德里克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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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来了啊我......”
德里克看着眼前的巧克力色的木门，非常犹豫要不要敲响。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个父亲了的。
和伊丽莎白上一次谈话带来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弭的。
对‘家人’这一词的‘不信任感’与‘恐惧感’仍让德里克有些PTSD。
（但是.....来都来了。）
在思想斗争了十来分钟后，德里克最后还是敲了敲兰德的房门。
“我是...德里克。”
“啊......进来吧。”
从门的另一端，是暌别已久的父亲的声音。
(该用什么表情才好呢——)
不是不想见，但他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走一步算一步吧。
深吸了口气后，德里克下定决心的打开了门。
毕竟不能只让别人努力啊。
自己的事情，多多少少也应该自己努力一点才行。
带着三分期待三分害怕三分忐忑以及一分不清不楚的感情德里克走进了房间。
打开门踏进房间的第一眼，便是兰德坐在沙发上。
同一时间，在意识到德里克看向自己的时候，兰德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的。
然后彼此视线相接——最后各自尴尬的又错开了视线。
就像德里克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兰德）一样。
兰德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仅剩的一个儿子（德里克）。
某种意义上，父子俩也算是‘非常默契’了。
“父亲.....您看起来神色不错，真是太好了。”
“嗯.....你也是德里克。”
虽然兰德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消瘦，但身体上看起来非常健康。
——嘛，如果不健康也不会有安吉拉出来就是了——
（......这么一想总感觉有点恼火啊。）
——明明自己很苦恼也很担心的时候，你们却在我不在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啊！
想要这么说的时候，德里克又咽了回去。
（......算了，老头子身体健康就行了。）
再怎么说也还是自己这一世的亲身父亲。
就像自己前世的老爹虽然跑去玩股票结果负债几百万（虽然最后还是努力工作还上了）差点搞得家庭崩坏——但最后一家人还是原谅了他。
大概这也算是维系德里克那已经薄弱不堪的底线的最后一根线了。
“就坐那里吧。”
兰德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的边角。
德里克没有多说什么，十分顺从的坐在了兰德所指的那个角落。
而看到德里克坐好了之后，兰德自己也移动了位置。
坐在和德里克正好相对的角落。
父子俩就这么隔着一张长桌对角互相凝视着。
没等德里克先说什么的，兰德就先一步解释了。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我怕自己情绪控制会打你。”
“.....是吗。”
倘若能打德里克一顿就能解决的话——好像看起来不太可能的样子。
德里克知道，关于那件事的后续，其实兰德还没有完全走出来。
但尽管如此，这个人也开始能稍稍考虑到德里克了的。
算是好的开端——吧？
“我的确有很多话想对父亲说......但是该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
“嗯.....关于梅丽达和奈特的事情，抱歉做了那样的事。”
——德里克并不后悔已经做了的事情，但是如果只是道歉的话他也是能说的。
听到德里克的‘道歉’，兰德的脸色变了又变的。
到了最后，全都化作了一声悲伤的叹息。
“关于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不能说‘没关系’，但也不能全怪你。”
看得出来，在能够承认这件事之前，兰德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设和准备。
和最初相比，现在的兰德没有责怪德里克的样子了。
看到兰德的样子，德里克也松了口气。
至少他也不用那么紧张了。
可以试试问问....更深一点的问题了。
“说到这个......为什么父亲会和梅丽达结婚呢？”
“如果是喜欢母亲的话，不是应该没有第二个夫人了吗.....”
——加尔曼家会陷入继承权之争的根源就在于兰德在有了第一个心爱的妻子后仍然娶了第二任妻子。
这也是导致后来加尔曼家内部险些家庭崩坏的起源。
“.......这就说来话长了。”
“.......”
——那就长话短说——
虽然德里克很想这么回一嘴，但是现场的气氛略显沉重的。
所以话到嘴边的时候，德里克换了另一个说辞。
“如果可以，我想听。”
可能会导致父子之间关系彻底决裂——比如上次和伊丽莎白的谈话险些让德里克丧失‘信任’一样。
但是，有些事不知道的话，就什么也无法改变。
就算是彻底崩坏掉也好——总好过像现在模棱两可的不知道到底想怎样的关系。
有时候长痛真的不如短痛。
至少不会那么折磨。
兰德听到德里克如此说到反倒犹豫了的。
恐怕是没想到德里克会愿意听吧。
毕竟这只是一个......失败的男人曾经失败的过去——
“梅丽达她啊.....其实是我的初恋哦。”
“啊？”
这就真的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兰德看了看德里克有些吃惊的表情，然后苦笑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
“起初的话，只是普通的朋友一样的感觉......用现在的话来讲的话，就像你和雷马克家的阿曼达那样。”
“这又是什么——”
“虽然不是婚约者，但所有人都觉得两个人应该在一起。”
“呃.....”
德里克出于将来的考虑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婚约者。
而被解除了婚约的阿曼达也是一样。
而作为是同样位格的侯爵家，两家都有适龄的子女，也都没有订婚——所以周围的人会认为他们两人在一起也不奇怪。
从政治意义和现实意义上来讲，德里克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摩根也曾提起过这件事。
现在的雷马克侯爵就更不用说了——提议就是他们那边提起的。
——但是这件事又和兰德的初恋有什么关联呢？
似乎看出了德里克的疑惑，沉默了好一会兰德才深深吐了口气继续说。
“那是因为你曾爷爷在寻找合适的政治联姻对象，所以我一直没有明确的婚约者.......而梅丽达那边也因为没有适合的对象，维尔维斯特侯爵家也一直没有决定她的婚约者。”
“现在想想....大概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才在意起她的吧。”
“梅丽达也一样......但那时候我们都很懵懂。”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过去的回忆，兰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自己说着说着眼角就开始流下泪水。
没有什么一眼万年的相遇，也没有什么一见钟情的邂逅。
只是在细水长流的平淡日子里，慢慢意识到了彼此。
而这样的感情，也更加的难以割舍。
“那.....为什么父亲没有和梅丽达夫人先在一起呢？”
——还有为什么娶了不是初恋的索拉
这一句德里克倒是没敢问的。
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梅丽达本来的话是没有合适的婚约者的.....但是后来法洛斯王国和洛斯特王国之间的战争，法洛斯王国的向诺利亚王国发来了求援的请求。”
“你还记得关于你曾爷爷的死吗？”
“.....我只知道曾爷爷是因为一场非本国的战争死在了战场上的。”
“就是那场战争之后的事情——婚约也是那时候定下的。”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关于法洛斯王国和洛斯特王国之间的关系了。
这两家王国原本是同属一源的国家。
但是由于在国内爆发了‘宗教信仰’的巨大分歧导致本是同一个国家的国家分裂成了两个互相敌视的国家。
虽然没有详细记载到底是什么样的‘信仰分歧’，但结果就是，同一片土地同一个人种的大地上，分裂出了两个仇视彼此的国度。
而也因为是由于‘信仰’这种原因分裂的缘故，两个国家也都不可避免地走向了两个极端。
法洛斯是主张实用主义的国度，其国内的铁矿等地下矿场资源非常丰富。
但是与之相对，重工业的代价便是自产粮食相当少。
整个国家可以看做是诺利亚王国里大几号的雷马克家，通常都是通过出口矿产拼进口粮食
而洛斯特王国则是偏向‘神权至上’的宗教国家，其教派也是类似精灵那种观念的主张‘自然和谐’的教派——也因此他们这边适合耕种的肥沃土地更宽更广的，是粮食产量丰富的农业国。
没有分裂前的时候，作为同一国勉强两边收支能够相抵甚至还有一丝余力发展——但自从分裂成了两个国家之后，情况就变得险峻了起来。
法洛斯王国为了寻求稳定的粮食供应源而屡次进攻洛斯特王国。
洛斯特王国也因为‘宗教信仰’的缘故时常对法洛斯王国进行‘异端审判’
而切西科就是在十几年前，为了从两国交战之中为了诺利亚王国的利益斡旋时，被第三国的刺客‘奇袭致死’的。
“因为你曾爷爷的死充满了阴谋的味道。所以当时诺利亚王国的上层的意见也出现了分歧。有主张讲和的，也有主张复仇的——然后也出现了有想和法洛斯结盟稳定局面，甚至还想让王国王室公主成为法洛斯王国王子的婚约者的家伙。”
“而梅丽达.....她的外婆是公主，根据三代之内的原则，她就成了那个联姻的‘公主’。”
“.....我懂了。”
一般来说，有三代以内的血缘关系的才算是亲戚关系。
超过三代以上的就算是远方亲戚那种感觉了的。
比如加尔曼家好几代以前也娶过王室的公主，但德里克并没有王室的血统。
因为那不是三代以内的事情——
封建贵族的社会从表面看起来非常宽阔富有前景，但实际上前路非常狭隘。
虽说彼此都会挑选同一位格或者相近位格的贵族联姻，但过去了几百上千年后，重重联姻过后所有贵族之间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了的。
所以才有了三代开外便不算亲属亲戚的规矩。
这也是为什么作为侯爵家的加尔曼家分家人却很少的缘故。
因为在切西科那一代，切西科便把所有的‘女儿’连同‘夫家’全都给除掉了。
所以偌大一个侯爵家，只剩下了本家这一支独脉....只能说切西科是真的‘狠人’。
“也是在梅丽达她作为和平与友好的象征被送到法洛斯王国联姻之后......我才认识了你母亲索拉。”
兰德似乎已经看开了的，非常平静的说着，但德里克却有些感觉坐立难安。
（这么说来.....自己是亲手把父亲的初恋给杀了吗——）
这么一想的话，就不难怪当初兰德会那么激动了——
“因为梅丽达不在了，所以最初的时候非常难过和寂寞......我本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找到合适的对象了，直到发现身边有个非常漂亮的女性——也就是你的母亲索拉。”
“当时我的心立刻就被你母亲吸引住了......所以说现在最爱的人是你母亲索拉。这件事并不是谎言”
“.......”
——呵，男人——
等等？我也是？那没事了。
“因为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和梅丽达结婚，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婚约者.....作为侯爵家的孩子这本来是非常罕见的事，但也是因为梅丽达的缘故，等到梅丽达被送走后，回过神来合适的结婚对象都已经有了婚约者....”
“所以我和你母亲的婚约，你爷爷也没有多想的同意了——”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梅丽达会被解除婚约遣送了回来。”
兰德似乎想起了当时的记忆，缓缓地闭上眼睛仰起了头。
“似乎是因为惹怒了婚约的对象最后被单方面的解除了婚约......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梅丽达又回到了诺利亚。”
“而她知道了我已经结婚了的事时，听前维尔维斯特侯爵说是受到了相当大的刺激和打击的。”
“......”
——什么晚间八点半狗血恋爱剧场的剧情。
被迫远嫁不想嫁的人且不说，还被对方退婚到也就算了，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回到了国内的时候，结果最初想要嫁的那个人早已娶了别的女孩——
这搁哪个正常人都得血压先涨上一涨。
电视剧都不敢——哦不，电视剧还是敢的，毕竟他们的脑子丧尸看了都要摇摇头。
再三流的编剧也编不出这么虐心的狗血剧情啊喂——
兰德不知道德里克的内心此刻正化身怎样的吐槽机器，他只是带着怀念的语气继续说着关于梅丽达的事。
“当时，维尔维斯特侯爵也担心受了刺激的梅丽达，就来问了我‘要不要娶梅丽达’.....”
“本来我就是把她当做一定会娶的人....她又是我的初恋，结果一不留神我就答应了,,,,而且.....”
“而且？”
“我觉得妻子变多的话，家人应该也会变多吧？我.....想要家人。”
“.......”
德里克从没有如此感觉，自己的父亲是如此......一言难尽。
只能说脑回路.....太过清奇。
哪怕是说想享受‘后宫’的话，德里克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他自己也这么想过）
但‘家人变多’的这个理由属实蚌不住——直到兰德接下来的话，德里克才五味陈杂的陷入了思考。
“你爷爷他从来都不理我。虽然你奶奶她也用自己的方式为我做了很多事，但有时她也像你曾爷爷一样，总有一些让人感觉莫名其妙又不寒而栗的地方，让人害怕——”
“所以我啊，一直都想着建立一个一家人可以一起笑着的生活的家庭.....”
“明明只是.....这样.....而已......”
“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呢？我不知道啊.....”
成年人的崩溃总是那么突然的。
兰德的声音哽咽着，像是在问德里克，又像是在问自己。
而德里克除了保持沉默，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的。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问题.....本就没有答案，也不能有答案。
但这个样子，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的。
“我想.....如果能先把我生下来的话，可能大部分的问题都不会出现了吧。”
即使是有着别的想法的伊丽莎白，在索拉先生下儿子的情况下，也会竭尽全力教育索拉成为合格的侯爵家的妻子吧。
对于以‘嫡长子继承制’为主的封建贵族社会，嫡长子的立场就是这么稳固。
所以在古时候，生孩子的顺序也是非常讲究的。
“但是.....明明都已经结婚了，却排挤梅丽达一个人出去，作为家人不是很过分吗.....”
“.......”
(是吗，这就是没有受过合格的贵族教育的男人的样子吗。)
兰德是个温柔的人——甚至可以说是近乎与滥情的大善人大好人。
作为一个人来说的话，德里克很尊敬这样的人。
如果是在前世的社会里的话，像父亲兰德这样的人只要小心不被骗的话，恐怕真的说不定能过上如他所想那样幸福的生活吧。
但是这里，这个世界——并不是德里克前世那样的‘文明’和‘温柔’的世界。
这边的世界，是贵族的世界——是由权谋算计与阴谋诡计交织而成整个社会的世界。
人人都向往上爬，人人都想成为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甚至不惜付出各种代价。
这是一座吃人不吐骨的金字塔——这才是这世界的常态。
而且，加尔曼家在这座吃人的金字塔中位列第二排——这也注定了加尔曼家必将是被卷入权力旋涡中的一员。
所以比起能力上的差异，能否有作为贵族的觉悟更为重要。
娶梅丽达这件事本不是什么问题。
但兰德千不该万不该地因为‘可怜’这种原因而让梅丽达和索拉同等对待——作为贵族的他应当要表现出‘我才是一家之主’的姿态才是。
——明确的表示应当优先第一夫人索拉。
——孩子也应该优先让第一夫人的索拉生下来。
——然后夫妻之间的事，也不应让父母介入。
如果兰德做好了这些，大概很多问题本来就可以避免的。
比如梅丽达的事情——如果兰德做到了的话，即使有着伊丽莎白支持，恐怕梅丽达也不会想着‘让奈特成为继承人’之类的事，而是一心一意地去爱兰德本人吧。
但就是由于兰德自己本人不够果断和严厉的缘故，导致索拉没能在夫人之间的竞争胜利，然后给了伊丽莎白介入的机会。
虽然现在再去说以前的事已经是事后诸葛亮，但是不可否认，正是这些地方一步步歪斜了一点点，才导致了今天的这个后果。
但界定责任的范围的话.....说实话、摩根、索拉、伊丽莎白、梅丽达、兰德.......包括德里克自己在内，所有人都应当对这件事负上相当重的责任。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就和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那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我也不想杀梅丽达夫人和哥哥的。但是，在生命和继承权都要被夺走的情况下我也只能反击了——”
“我希望....父亲能理解这一点。”
德里克没有说谎。
毕竟只要不那两人不妨碍他的野心的话，他是没必要除掉那两人的——如果无视掉‘是他递给了那两人亲手扼死自己的绳索’这一点的话。
“我明白的....我也都知道的....这都是因为我太窝囊废了.....所以才害了他们——”
“——也害你弄脏了自己的手。”
言毕，兰德直接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在和德里克的交谈中（虽然基本都是他在说），他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是有多么不称职与‘窝囊’。
尤其是有那么多的‘当时如果’——这让他的懊悔与悔恨更加剧烈了的
但可惜的是，在现场的人只有德里克一个人看着他的崩溃。
（这......我也不懂这种悲伤啊.....）
说来也奇怪，至今为止德里克身边也有着不少熟悉的人离世，但身边的亲朋好友却依然都健健康康的。
而他的前世也是比亲人们先一步离去的。
要说悲伤，倒不如说他才是应该被感觉悲伤的一边才是。
虽然可能不太应该，但他确实无法对兰德的悲伤感到共鸣——
但父母终究是父母。
德里克乖巧地站了起来，坐到了父亲兰德的身边。
即使是在痛苦情绪崩溃中兰德也注意到德里克坐到了他的身边，他当即立刻起身准备躲开。
并非感到害怕——他只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迁怒的情绪伤害德里克。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
而德里克则是比兰德更先一步的抱住了他。
“没关系，父亲，我在这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吗？”
“是的.....我保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
“嗯.......没关系了，都过去了......”
兰德反手深深地抱住了德里克小小的身躯，像是发泄又像是忏悔的哭泣着、道歉着。
而被抱住的德里克也只是轻轻回抱着此刻哭泣如一个孩子般的兰德然后不再言语。
现在的他光是抱住兰德就已经用尽全力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欺骗自己忽略一件事——
‘自己才是不应该存在于此的人’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