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传说，不管原来的事实如何，由于混入了太多后人的主观臆想和添油加醋，总会变得难以考究其真实性，进而变成与神话相似的存在。
不过，这不意味我就不喜欢听传说和神话故事。
“在帝国人踏进这片土地之前，它就已经在这里了。”老人缓缓说道。
他给人的压力很弱，我不像在其他陌生人面前那样紧张，仰头回道，“是有点久，但又还不够久。”
“实际上……”老人想了想，准备补充些什么。
可惜事情刚起个头，我们的家庭教师就出现并打断了进程。
“二小姐，你应该先过来吃东西。”她一板一眼地说道，“然后抓紧时间休息。”
“可是……”我想把故事听完。
“没有可是。”家庭教师挑挑眉，那是危险的信号。虽然诺弥娅名义上只是奴隶，但在母亲的授意下她却有着干预我和苏西迩丽雅生活的权力。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我不但需要收敛不高兴的情绪，最好还要做出乖巧的姿态。
所谓的晚餐只是一堆煮熟的糊糊，我们吃的这些还有条件加点佐料，不过没什么是比饥饿更棒的调味品，如果不是旁边还坐着一位优雅监督员，苏西迩丽雅大概能把整只碗啃下来。
“艾尔特丽雅，你吃太快了。”没想到家庭教师首先提醒的是我。
不公平。
“老师，我吃好了。”端端正正做好，仰头挺胸地说着，眼睛却往石头处瞟了一下。
“刚吃完东西还不能睡觉。”家庭教师沉吟道，“你们有一小段时间消消食，直到仆人们把房间整理好。”
这会老人不知道去哪里了，拒绝苏西迩丽雅的邀请自顾走到石头处。借助四周的火光，我仔细观察着这块天上来客。它的体积不小，能有几个二小姐这么大，让人意外的是上面高温灼烧的痕迹并不多，其下隐约还能看见些奇怪的质感。
真有趣。
余光往两边扫了几眼，确认没有人注意自己，我尝试着伸出一只手，装作不小心似的按在了石头上，真切感受到了其纹理和温度。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也不如执政官府花园的大理石女神像摸起来舒服。
小小地研究了一会，没有人出来打搅。等我差不多失去兴趣，女仆们正好跑了过来。
“小姐，房间整理好了。”小侍女科蕾奥说道。
“糟糕的房间，短时间里无法弄得太干净。”大侍女则有些抱怨，“小姐您只能暂且忍耐了。”
“埃利丝塔，你是不是觉得本小姐娇生惯养，吃不了苦？”我蹙眉道。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大侍女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那环境配不上小姐的身份。”
“我们是在逃难，又不是在度假。”我哭笑不得。说完跟着来到二楼的房间，发现环境真的有些糟糕，斑驳的发黑墙体，破损的天花板，更要命的是还有股难以去除的霉味，让人忍不住觉得浑身直痒痒。
等一下，那是跳蚤吗？
“艾尔特丽雅。”这时苏西迩丽雅和她的侍女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环顾了四周，蹙眉道，“看来这地方找不出更好的房间了，我还以为你的会更好一点。”
“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真实一点。
姐妹俩稍微说了几句，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专门为了吐槽房间的，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执政官夫人在做祈祷。”她说道，“一起去吧。”
“如果祈祷有用的话，我们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境地。”我不以为然道，“没猜错的话，那些野蛮人还在几里之外跟着。”
“或许是因为不够虔诚。”苏西迩丽雅学着家庭教师的模样板起脸来，“快走吧，这是诺弥娅的要求。”
回到一楼，果然看见诸多人站在那块石头面前念念有词，主持者正是执政官夫人。帝国人从不忌讳崇拜各路神明，哪怕是被征服者的信仰。
“主持祭祀仪式是你们未来作为主母的重要工作，务必认真观摩。”家庭教师重复道，“帝国贵族圈评价一位主母是否称职，就是看她能否完美主持家庭祭祀和社交宴会，至于管理宅院和财务，反而是次要的。”
“为什么要以成为主母为目标呢？”我忍不住小声嘀咕，“贵族小姐难道就这点追求。”
近乎碎碎念的声音连旁边的苏西迩丽雅都听不见，不过当家庭教师把视线扫过的时候，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些被发现的惶恐。我连忙装出认真的模样，学着执政官夫人的做派张开双手，嘴里同样念念有词。
随着目光上移，深邃的天空呈现在视界里。这个晚上还算干净，星星们争相闪烁，大部分老老实实待在它们的位置上，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怎么老实的则让人疑惑。
难怪被命名为惑星。
帝国天文学上有记录的惑星大抵学过一些，它们的轨道计算是要命的作业，不过此刻吸引我注意的并不是惑星，它的轨道更有规律一点，虽只有星星的大小和亮度，但有着类似月亮的周期。
好吧，更长一点。
“看，是愿星。”确认家庭教师没有往这边看，我小小地拉了一把苏西迩丽雅，“向它许愿或许更有用一点。”
“那都是老掉牙的习俗了。”她回头白了我一眼，“从黑暗时代开始就没人这么做了。”
见此我撇了撇嘴，接着又看了一会执政官夫人的表演，再抬头看见那颗愿星越来越高，心头微微一动，满是虔诚的祈祷起来。
越抽象的愿望大概越缺乏可操作性，比如说希望世界和平什么的往往给人不知道如何开始的感觉，那么越具体的原因应该更具备实操性吧。
心念至此，在默念了一大堆祈文后，我不急不缓地加入了此次的核心内容。
“让天上降下陨石，砸在追踪我们的野蛮人中间吧！”
不知不觉，执政官夫人的简易祭祀主持结束，我依旧抬头望着天，眼巴巴地看着那颗愿星，心头满是遗憾。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没想到你这么虔诚。”苏西迩丽雅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今天一定是被吓坏了。”
“小姐们，该上去睡觉了。”家庭教师也催促道，“还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太平呢。”
无可奈何地跟着往楼上那个充满霉味和跳蚤的房间走去，期间不时抬头望天。苏西迩丽雅为此又翻了一个白眼，不以为然道：“你真对着那颗星星许愿了？”
“有何不可？”我撇嘴道，“反正又没有损失。”
“你太痴迷于魔法了。”她凑过来小声道，“别被母亲知道了。”
“你会告诉她吗？”我无辜地眨了眨眼。
苏西迩丽雅哼了一声，并没有做出回应。
上了楼，就在要进屋的时候，小侍女突然叫了起来：“小姐，快看，星星掉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