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拿过的头盔当中，眼前这顶远称不上最好的。不过终归比量产的普通士兵款要好，除了基本的功能性部件外，该有的装饰一样没少，护颊上同样雕了几组不同的神话故事。脑子里对照性地浮现出某位骚包的头盔，下意识说了一句。
“怎么没上鎏金？”
对面回以沉默。
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小心把画外音念成台词，再抬一眼注意他的脸色，自觉这话可能不合适，于是又补了一句。
“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大概这身子年纪太小前额叶还没发育好，总有种脑子管不了嘴巴各零件自行其是的感觉，都没明白那个意思到底是指哪个意思，台词已经自动念出来了。
对面的脸色更古怪了，变来变去，最后的表情一副“不跟小女孩一般见识”的态度。
什么态度。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突然，莫名的不爽像条大蟒蛇把人紧紧缠绕，嘴巴周围的肌肉变得难以控制，小小的身躯下仿佛有着强烈的情绪波涛，我定了定神，努力用更成熟的记忆体去控制。就像手短脚短的孩子坐在驾驶室，手转不动方向盘，脚够不着刹车却努力开车的样子。
“我能戴下吗？”
现在这句的确是自己要说的。
“这……”他换成了‘小丫头果然麻烦’的表情，提醒道，“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哦。”想了想，觉得还是打造说话算话的人设比较好。第一把就把人吓跑了，以后就不好骗了。
心里琢磨着，准备把捧在手上的头盔交还，不想他竟然没接。疑惑地对视了一下，他避开了视线，莫名其妙地说道：“你想戴就戴吧。”
真善变。
疑惑的感觉让人头皮发痒，像是要长出满脑袋的问号蘑菇。我眨了眨眼，确认道：“真的吗？”
“当然。”他还是没转过脸，只是耳根好像红了。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莫名其妙。
眼珠子转了转，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把头盔高高举起，小心翼翼地往自己头上按去。身后的侍女果然毫无新意地又说了几句没有营养的话，我懒得计较，专心感受脖子之上的新重量。
不搞花里胡哨的发式是对的，不然塞不下去。
安稳。
就是脸的确小了一点点，护颊长出下巴一大截，上下晃了晃，金属板磕磕碰碰的声响一直响个不停。
算了，请忽视这些细节。
“那个。”扶好头盔，视线停留在他腰间的武器，“那个我能看看吗？”
“什么？”他顺着视线低头看了眼，稍后发出惊讶又略显为难的回复，“这个？”
的确为难，但听起来只是再加把劲就会松口的程度。
“不行吗？”我无辜地看去。
他再次挪开了眼睛，然后拔出了……不对，半路他似乎后悔了，稍后解开绑在腰上的武装带，连剑带鞘一起送了过来。
“小姐……”
身后的侍女想说点什么，但打断施法这种操作我已经技能专精，毫不在意地插话道：“我就看看。”
“你刚才也说只是看看……”她嘀咕道，声音不大，正好让人听见的程度。
至于跟前的少年贵族军官，他似乎有被提醒到，一脸紧张地警告道：“这个不是玩具，很危险。”
“我知道。”不危险还不要咧，我点点头，“实际上我自己就有把短剑，但我想看看真正军官所用的武器。”
“是这样吗。”他挺起了胸膛。
“没错。”说着我已经把剑从鞘里拔出一截，耀眼光芒果然很让人满意。
想要。
“小姐，弥诺娅知道了会生气的。”侍女再次提醒。
“她会知道吗？”我扭头看她。
“小心！”少年的声音充满了紧张。哦，不知什么时候，剑已经完全离鞘了。
“好剑。”我顺手翻了两朵剑花。
侍女的紧张感拉满了，从她努力压制的叫声就能知道。好吧，动静再大点家庭教师不知道都该知道了，她老人家对我两个侍女的叫声可敏感了。
尽管很想继续把玩，但危险可能随时出现。无奈地把武器归鞘，干净利落地把东西还了回去，我挤出礼仪性的微笑，施施然道：“非常感谢你的招待，我很开心。”
他明显松了口气，但脸似乎更红了。
这人不会是萝莉控吧，不对不对，应该是幼女控。
马车终归是没有下去，苏西迩丽雅在后面全程看戏，等门关上后她笑得像正在孵蛋的老母鸡，末了还揶揄道：“艾尔特丽雅，要是有时间，你能让他把盔甲都脱下来给你。”
“真的吗？”提到这个我顿时不困了。
“毫不怀疑。”她笑得更大声了。
“请注意，你是位高贵的淑女。”我撇撇嘴，“您的母系可以追溯到伟大的英雄时代，您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帝国的威仪。”
她的回应是一个白眼。
我还以颜色，也是一个白眼。
两个丫头片子相互倒白眼的场面应该相当古怪吧。
“艾尔特丽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这时马车外响起了家庭教师的声音。
我说什么来着。
旅途继续，跟着军队安全的确是安全，但无聊也是真的无聊。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里，车窗不但高而且小，景色基本与我们无关。家庭教师没有忘记她的职责，有空就给我们上课，有时候我不免嘀咕，怀疑她单纯就是找点事情让我们做做，免得人无聊到处惹事。
父亲用餐基本会叫上我们两个，父女共处的时光可能比之前几年都要多。苏西迩丽雅展现出她黏人的一面，私下里不用正式的“父亲”来称呼他了，“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
太亲密了，我不喜欢，还是“父亲”更顺口些。
“怕什么，爸爸又不会吃了你。”苏西迩丽雅私下表示她很不理解。
“不要。”一想到父亲大人那张严肃的脸，小心肝就忍不住打颤，我果断拒绝道。
“艾尔特丽雅什么都好，都是胆子太小。”她学着大人的姿态装腔作势，“不过也好，她胆子要是大点，大概会惹出很多麻烦。”
这种话无需反驳，白眼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