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迩丽雅喜欢向她新交的小伙伴炫耀自己有个等身洋娃娃的事实,嗯,还是会动的那种。也就是有人好心不想看小屁孩哭鼻子,大部分时候会配合她一下。
当然不是说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身体会自动进入僵直状态。
“我可以给她换衣服吗?”又一个点子丫头提议道。
“这个就算了,我妹妹会害羞的。”
谢谢你哦,亲爱的苏西迩丽雅,还知道这件事。
然后有人变魔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顶花冠。
“那这个呢?”
“可以可以。”
“她真可爱。”
“我就说嘛。”
女孩们的洋娃娃游戏玩起来没完没了,基于经验,隔绝大部分感知后肌肉紧张会缓解很多,就是脑子放空后非常容易像真的娃娃那样被别人牵着走。摆造型,歪头,微笑,或者来点别的可爱小表情,最后再来张大合影。
其他人都很开心。
身体好疼,家庭教师的礼仪课站站姿也不过如此。
“今天艾尔特丽雅又交到了好多好朋友。”苏西迩丽雅四十五度仰头,骄傲得像位公主,“女孩子就该跟女孩子一起玩。”
“你是对的。”口头奉承没什么损失。
她更得意了。
真好哄。
“要叫姐姐。”
这个就算了。
大人的宴席会持续到下半夜,甚至凌晨。宾客到处都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洋溢在乐观的笑声中,仿佛在庆祝一场已经完成的胜利。
还没到半场呢,我的心反而提了起来,担心这些人盲目乐观的状态会给父亲的胜率带来负面影响。
周遭人实在太多太密,自己又太矮太小,所过之处全是居高临下明里或者暗里的打量,仿佛迷失在不怀好意的密林之中,手指不自觉地抓紧前面的小手。这种时候苏西迩丽雅的价值就出现了,她会像面盾牌隔绝太多的窥探,效果良好。
躲在小女孩的身后是很丢人,但是……但是……算了,爱嘲笑就嘲笑吧,反正我现在也是小女孩。
至少身体上是。
去后院的路有些漫长,偶尔会有试图跟我们说话的大人,恭敬,有些近乎谄媚。苏西迩丽雅同样不喜欢他们,努力学着母亲的姿态把人打发走了。
她装大人真可爱。
稍后德里特里找到了我们,有高个子带路,我的侍女都松了口气。就是苏西迩丽雅似乎不大高兴,她手劲的变化告诉了我这一点。
没走多远,忽然听见主厅的方向传出骚动。
“发生了什么事?”苏西迩丽雅问道。
“我不知道,小姐。”她的侍女抢先回答。
但我想她想问的是德米特里。
“我不知道,大小姐。”这次回答的是德米特里。
“你去看看。”苏西迩丽雅很自然地使唤道。
德米特里看了看我。
“我们应该先换个地方。”我更关心骚动的变化,“要是乱起来,我们会被别人撞倒的。”
苏西迩丽雅从善如流,让德米特里居高择路,挑了个安全的位置,然后又想使唤他去打听。
“我们还需要他。”我只好又说,“如果有事,他走了我们没人可用。”
苏西迩丽雅看了看我,小声嘀咕了句“我一定要让父亲把他调走”,转头指向边上一个站立宛如家具的奴隶,使唤道:“你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那奴隶转过头,脸上带着茫然。
“知道我是谁吗?”苏西迩丽雅有些不悦。
奴隶进入思索状态 稍后才恍然大悟,态度顿时诚惶诚恐起来。
对他的转变我有点不舒服,悄悄拉了下苏西迩丽雅。她回头面露不解,接着继续把奴隶使唤走了。
不远处的人群嗡嗡作响,这些人身处外围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接着又从正厅传出一阵声浪,人群更加骚动。
“你听,有人在说话。”我剥离掉嘈杂的背景噪音,仔细分辨道,“‘帝国的爪牙们,你们死期将至’?”
“什么?”苏西迩丽雅尝试去分辨,但言语中带着困惑,“太吵了。”
“这里混进奸细了?”我突然紧张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现场刺杀价值最大的,自然是我们的父亲!
这话引起小群体的骚动,德米特里像老母鸡护着鸡仔一样试图牵引我们去更安全的地方。这时正厅方向有一阵乱响,太多太乱的动静让信息变得更加难以分辨。
这一波还算顺利,后院多为女眷,而且人也少。我们刚站定喘了口气,德里特里却说,“两位小姐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可惜这一晚我们没机会得知真相,家庭教师很快找到了我们,并且强制我们去房间睡觉。但发生了这种严重的事情怎么还有心情入眠?我缩在黑暗里努力聆听外面的动静,结果不想却睡着了。
小孩子的身体还真是嗜睡啊。
“父亲没事?”
第二天首先确认了这件事,听说他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那个发声者竟然是只乌鸦,被一位百夫长用夺命灯架砸了下来。
“乌鸦怎么会说话?”苏西迩丽雅瞪大眼睛的模样真有趣。
“巫术。”德米特里解释道,“听说野蛮人的巫师能让动物说话。”
“所以真的只是只乌鸦?”苏西迩丽雅似乎有些失望,“还以为是人变成乌鸦。”
“巫术只是小把戏。”德米特里耸了耸肩,“派不上大用场。”
这话让我很不开心,但巫术这件事让我想起某位被遗忘的人。
“我的巫师在哪?”
“什么巫师?”
大侍女显然也忘了,还是小侍女先想起来,但麻烦不止于此,我们不知道他被安排到哪里去了。
这事父亲也不知道,等确切得知巫师的情况时,已经是隔天下午了。
好吧,阴差阳错的,军队里,他被人安排照顾两头骡子。
“对不起两位小姐。”那个小军官满头大汗,“我还以为,他只是个奴隶。”
转头看了看满脸尬笑的巫师,他邋遢的状态确不怎么样,即使刮了胡子也是如此。
“你没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宾客吗?”自苏西迩丽雅的肩后露出半张脸,我哭笑不得地问道。
“我说了。”巫师搓着手,“但他们说,他们还是总督的座上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