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迩丽雅的新玩具,东方奴隶,‘邪魅猴子’,很快被卫兵抓走了,这边的动静闹得有点大,不光家庭教师跑来,连父亲也出现了。
依旧是不苟言笑的脸,下吊的嘴角好像在场每个人都欠了他几个金奥雷以致发不出军团兵饷。自苏西迩丽雅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我决心不触霉头,悄**缩了回去。
“艾尔特丽雅。”
然而他就是冲着我来的。
“是的,父亲。”硬着脖子出列,乖巧懂事在脸上,局促不安在手上。
威严的视线,在我头发上,肩膀上,手臂上这类不容易掩盖痕迹的部位逐一扫过,周围的温度似乎减低了,他喊来医生,然后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
我偷偷松了口气,稍后有那么点点失望。
还以为会说点什么。
这个世界的药膏很神奇,擦伤磕伤的地方很快被清清凉凉的爽感盖住,我偷偷观察家庭教师的神态,同时屏蔽掉苏西迩丽雅的聒噪,然后思绪飘向那只被抓走的‘邪魅猴子’。
父亲会怎么审问他?
偷偷去看审问是不可能的,找人打听也有难度,最后还是德米特里立了大功,他告诉我,那个东方奴隶遭受了酷刑。
“什么酷刑?”
他不愿意说,一副担心把人吓哭的小心思。
啧,看不起谁。
不说算了。
“那他招了吗?”
“只剩半口气了。”德米特里回道。
“啊?”我转过头,非常不满,“这么重要的线索人物,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人弄死?”
虽然还没死。
不过我也没时间关心这个囚犯,父亲跟他的幕僚和百夫长们制定行军路线和战争预案,很快就下达了具体指令。我们没有被留在这座城镇,而是要跟着父亲的队伍继续前进。
德米特里的解释是,父亲大概觉得把我们置于他的直接保护下更安全一点。
“总督不相信那些地方元老。”他偷偷发表他自己的看法,“单纯不相信他们的能力。”
苏西迩丽雅对随行决定很开心,看得出来这孩子非常渴望父爱。
其实父爱这种东西,我也可以给她。
“那我们有机会见证真正的战场吗?”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不可能。”德米特里想都没想直接反驳,“总督不会让二小姐上战场的。”
“那苏西迩丽雅可以上战场吗?”
“大小姐当然也不行。”他连忙补充,“反正总督不会让两位小姐上战场的,到时只会让两位小姐待在营地里。”
“跟辎重和随军奴隶待在一起?”我举手道,“要是敌人偷袭营地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啊?”苏西迩丽雅叫了起来,“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你还小,你不懂,这叫做事之前要考虑最糟糕的情况。”
苏西迩丽雅生气了,带着她的侍女不再跟我说话。
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然后家庭教师出现并继续教我们语法课。
我讨厌语法课。
当然我更讨厌的还是礼仪课。
一天后,短暂的平静又被打破了,新的小规模遭遇战让行进速度大为减缓。我依旧没机会得知第一手消息,倒是趁机去看了关在笼子里的东方奴隶。
隔着老远,中间还挡着个德米特里。
见人一动不动,我忍不住问:“他死了吗?”
奴隶动了一下。
我们凑近了些,他此刻的精神状态像极了动物园里无精打采的狮子,除此之外倒不像快死了的样子。
“你不是说他遭受了酷刑吗?”我忍不住质问德米特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动静,奴隶突然坐了起来,仿佛一条巨大的眼镜蛇突然竖起它长长的脖子,吐着信子,然后亮出那对大大的罩子。
他那双眼影还在。
我小小地战略转进半步。
他笑了起来,有些虚弱,笑着笑着咳嗽起来,越咳嗽越厉害,咳嗽到我担心他会把肺咳出来。
父亲的审讯官到底用了什么酷刑,受刑者的外表却没那么严重的伤害?
我又探出半个脑袋。
他还在笑,边咳边笑,但眼睛里毫无笑意,本就狭长的眼裂眯起来鬼魅得很。
确信他体虚,确信笼子够结实,确信德米特里和附近的卫兵足够机敏,我开口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什么?”他的嗓子沙哑,蹩脚的帝国语带着浓重的口音。
“为什么接近我的姐妹?”我咬着重音。
“你觉得呢?”他又笑了,或者说,只是嘴角拉上去,眼睛眯起来,像条眼镜蛇盯着懵懂无知的小白兔,“总督家的小崽子。”
忽略无礼的指代,首先随便抛出一个设想。“你打算找机会绑架她?”
“猜对了。”他眼角的鱼尾纹出现了,是真笑。
“?”我愣了下,下意识反驳道,“这不合理。”
“哦?”他来了点精神,“怎么不合理?”
“绑架这种事,不应该那么高调。”我学着他眯眼,“前面干吗搞那么大动静?”
“你猜。”他歪着头,不男不女的举动。
“你觉得别人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我摸着下巴,试图站在他的角度强行解释,“而且制造了混乱,以便你有机可乘?”
奴隶一副你继续说的表情。
“而当你看见我,你改变了主意,放弃了绑架我姐妹的打算,优先抓我。”我露出四分之三张脸。
“为什么这么觉得?”他问道。
“只是直觉。”我盯着他。
他再笑,真心实意的,随后缓缓道:“你知道吗,你具备某种天赋。”
“什么?”
“推理错误,但结果总能蒙对。”
这个结论让人非常不爽,血液顿时冲上了大脑,很想对着他大声吼“竟敢质疑我的推理?”接连默念了三次“你是位优雅高贵的淑女”才制止了可怕的冲动。
之后他再也不愿回答问题,毫不合作的态度让人更加上头,我不得不多花几次淑女清心诀才施施然准备离开那个地方。
“我们会在阵前献祭你。”这时背后传来声音,“你的血脉比你的姐姐更加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