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蛇整个吞进肚子是什么体验?
答案是我不知道,即使真的被吞进过一回。
太多的情绪同时涌上脑门,更大的可能是出现感知阻塞,期间的记忆宛如丢失。如果不是有什么东西佐证,你甚至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大脑一片空白,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来自娘胎之外,而且全是毫无意义的嘈杂噪音,过了那么一会,面前可以分辨词意。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恢复人形?”
“变形药水本来就有时效。”
“可是,她提早太多了。智者说她会在半夜才恢复人形。”
“可能药水有问题,你不会知道,这些药水都是几千年前的老古董。那么一点点,就价值一座庄园,为了抓走这个总督家的小丫头,我们相当于花了好几座庄园。”
“真的吗?”
“当然,我知道的事情多得你想象不到,我可是要当教宗的人。”
这个臭屁的声音是谁啊。
没等记忆上线,大腿挨了一脚,疼痛让人清醒,我的第一个反应是,熟悉的身体回来了。
变过身的都知道,做人,跟做老鼠的体感很不一样。
“别这样。”这个声音应该是红头发,“你伤到她了。”
“可是这小丫头要变回人形也不通知一声,差点毁了我的赫卡忒!”臭屁鬼竟然还在生气。
等一下,差点被吃掉的可是我欸!
回忆读取到此,委屈和愤怒联袂而来。我睁开眼睛,循声锁定了仇恨的目标。
“你醒了?”红头发听起来很高兴。
“你们……”我试图爬起来,但浑身黏糊糊的感觉和莫名的乏力打断了准备复仇的一切。
“真恶心。”臭屁鬼满口嫌弃,“小丫头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刚被生下来。”
“你说什么?”我更生气了,然而还是站不起来,无力导致回怼也严重缺乏该有的气势。
“我的赫卡忒‘生下’了你,赫卡忒是我的‘孩子’,所以你应该叫我祖母。”她鼻孔朝天,居高临下睥睨的眼神令人极度不快,“光溜溜的,无礼的小丫头。”
竟然被人贴脸输出,还是毫无道理地被斥为‘无礼’?如此羞辱一位淑女,实在是太过分了,我长这么大了还没被这样批评过,即使弥诺娅和母亲都没有!
“你……”
“别这样,贝璐达莉亚。”红头发似乎想要缓和气氛,她不知道从哪搬来几条毯子,蹲下来要擦我的头发和脸。
我下意识想要躲避。
“没事的,不要害怕。”红头发笑着,从人类的视角,而不是从老鼠的视角来看,她的笑容颇有些感染力。
“在变成祭品之前的确是安全的。”臭屁鬼也蹲了下来,不过依旧鼻孔朝天,“你,差点撑爆了我的赫卡忒。”
被红头发用毯子抹了把脸,感觉舒服了不少。我回眼看了下咄咄逼人的臭屁鬼,哼声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你说什么?”她生气了。
“小姑娘说话老这样难听,会长不高的。”我回瞪。
“你个小丫头片子,说谁小姑娘?”她炸毛了,“我明明比你大!”
原来是个玻璃大炮,防御力这么低。
“年龄和身高不是关键,心智才是。”我恢复了冷静,努力学着母亲的姿态反睥睨她,“你个心智不成熟的渣渣。”
气势上被压过头,她明显愣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张牙舞爪道:“臭丫头,看我不挠花你的脸!”
我微微后缩,拉过红头发手上的毯子挡在身前,继续捉腔拿调:“你想要对重要的祭品出手吗?”
“贝璐达莉亚快住手!”红头发也连忙插手,“别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
“什么?”臭屁鬼跳了起来,“我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
“她都提前恢复人形了,说不定不是药水的问题,而是吞吃导致的。”红头发语气很弱,但并未退缩,“幸好没出别的什么问题,不然智者会过问的。”
臭屁鬼深呼吸了几口气,最后像是想通了什么,挥了挥手掌,以故作满不在乎的语气道:“我跟个快死的人计较什么,我的赫卡忒还需要治疗。”
略略略~
考虑到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懒得继续招惹这个容易炸毛的大臭丫头臭丫头。祭品这件事特别让人在意,或许红头发这边存在突破口。
感觉她好说话一点。
在第三人离开之后,我的身体稍稍得到清理。几支安全别针把两条毯子绕在身上,羞耻问题算是得到解决,就是头发改善不多,不适感依旧强烈,如果可以,能洗个头是最好的。
跟别人正式交涉,良好的仪容仪态是必要。被重视的感觉能极大降低对方的戒备心。
不过现在条件不允许,尽量吧。面对比此身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子,还不至于社恐。
“我是艾尔特丽雅,帝国塞普斯塔利亚行省总督的小女儿。”理顺衣服上的褶皱,我按照标准的淑女礼致意,“请问姐姐的名字。”
红头发的反应有些错愕,她的脸上闪过不少生动的表情,最后噗呲一声笑了起来,笑起来还停不下来那种。
“啊?”
“对不起。”她边笑变回答,“你学着大人说话的时候,这头发显得特别好笑。”
“……”
耻辱啊耻辱啊,刚才在她们面前没穿衣服都没这般羞耻。
“对不起。”她总算遏制下笑意,勉强以正常的语气说道,“艾尔特丽雅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既然心意到了,那么我们就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我是艾拉格温。”红头发的脸回复平静,接着垂下眼眸,“对不起,艾尔特丽雅小姐。”
一开始以为她还在说头发的事情,稍后我才意识到她另有所指,此地的气氛陡然微妙起来。
“那是你的职责。”我低下头,随后装作不在意地观察环境。之前变作老鼠的体验太过惊奇,好像在做梦一样。但如果把老鼠感知到的一切和现在人眼所见联系起来,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又变得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