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黑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笼罩在密林深处的高阶困阵瞬间支离破碎，狂暴的气浪将周围的参天古木连根拔起。
四个黑衣人被这股恐怖的余波震得倒飞而出，虽然勉强稳住身形，但嘴角都溢出了一丝鲜血。
在原本阵法的中心，浓稠的魔气如云雾般翻滚升腾，遮蔽了天光。
洛宛兮瞳孔微缩，指着那团魔雾惊呼：“真的是小昭！”
只见魔气中央，一位身着残破青衣的少年傲然而立。他低垂着头，双拳紧握，周身竟同时升腾起一黑一白两种截然不同的火焰。那火焰相互交织、缠绕，却并不融合，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平衡，在他身后隐隐形成一道半神半魔的虚影。
“妍妍……在……哪？！”
小昭缓缓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打磨过一般。他咬紧牙关，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失控的痛苦，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一起上！被杀阵消磨了这么久，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领头的黑衣人厉喝一声，其余三人心领神会。四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消失在原地，从东南西北四个死角同时扑向那青衣少年。
这些黑衣人皆是结丹后期的死士，出手便是绝杀。匕首、毒针、灵索……招招致命，狠辣至极。
然而，处于包围圈中的小昭却如同一头觉醒的凶兽。他身形未动，只是一拳轰出，黑白火焰瞬间爆发，竟将袭来的攻势尽数化解。一来一回间，他以一敌四，竟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越战越勇。
远处的高坡上。
洛宛兮眯起眼打量着那几个黑衣人，沉声道：“黑衣蒙面，手段阴狠，跟刚才追杀我的那伙人是一路货色！”
“嗯。”
许青阳眸光幽深，将洛宛兮放下后，并未急着出手，而是负手而立，静静地眺望着下方的战局。
“没想到啊，看似呆萌的小昭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魔修……”洛宛兮啧啧称奇，随即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
“咦？不对！他身上既有魔气也有灵气？这怎么可能？”
众所周知，灵气清正，魔气暴虐，两者如同水火不容。寻常修士若是同时吸纳，只会落得经脉寸断、爆体而亡的下场。
但在小昭身上，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却如太极阴阳般在他体内流转，达到了一种奇妙而恐怖的平衡。
这种违背常理的修炼法门，洛宛兮两世为人，闻所未闻。
许青阳看着那黑白交织的火焰，声音微沉：“这种有违天道的‘杰作’，全天下只有一个地方能造得出来。”
“哪里？”
“隐神谷。”
许青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厌恶，“传闻隐神谷为了追求极致的力量，会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或是移植妖兽血脉，或是强行融合灵魔二气……只有在无数次死亡实验中活下来的‘蛊王’，才配拥有代号，成为隐神谷的正式弟子。”
“嘶……”洛宛兮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这也太变态了……难怪那个桑君夜也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下方的战局突变。
一名黑衣人趁小昭回防不及，手中淬毒匕首如毒蛇出洞，狠狠扎进了他的左臂！
“噗嗤！”
黑色的毒血飞溅，伤口周围瞬间腐烂。
然而，小昭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面无表情地将匕首拔出，随手丢弃。下一秒，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他手臂上的伤口处，黑白火焰跳动，腐烂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愈合，剧毒被瞬间焚烧殆尽。仅仅眨眼间，那条手臂便恢复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未留下。
“这还是人吗……”洛宛兮喃喃道。
“不要……逼我……妍妍……究竟……在哪？！”
小昭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的眼白渐渐被猩红吞噬，一股滔天的杀戮之气如火山般爆发。
“唔啊……啊啊啊啊！！”
突然，他猛地仰天怒吼，额头青筋暴起如虬龙，浑身骨骼噼啪作响。
当他再次低下头时，那双原本漆黑的瞳孔，竟瞬间褪去了所有色彩，变成了一片死寂的灰白。在那灰瞳深处，仿佛有黑色的雾气在缓缓旋转，犹如通往地狱的漩涡。
那是真正的——魔神降临。
“啪！”
一声脆响。
一名刚闪现到他背后的黑衣人甚至来不及挥刀，就被小昭反手扣住了天灵盖。那只手快得甚至没有在空中留下残影。
“饶、饶命……”
黑衣人惊恐地求饶，在他放大的瞳孔中，映照出少年嘴角勾起的那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
“呵。”
“咔嚓——嘭！”
五指收拢，就像捏碎一颗熟透的西瓜。红白之物炸裂开来，无头尸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溅了小昭一脸。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灰瞳中闪烁着嗜血的兴奋。
“这是什么怪物？！该死，情报有误！快结阵！”
剩下的三名黑衣人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肝胆俱裂。领头之人率先反应过来，急声高呼。
三人迅速变换身位，手中掐诀。刹那间，四周白雾骤起，化作层层叠叠的海浪虚影，将他们的身影彻底遮掩，也将小昭困在其中。
“这个阵法……”
远处，洛宛兮看着那熟悉的白雾海浪，眉头越皱越紧。
这阵法……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涌，忽然，一副儿时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出来。
小时她偶然闯入叶家，曾亲眼见过叶家死士演练此阵。白雾如海，杀机暗藏，名为——若水杀阵！
洛宛兮猛地瞪大了双眸，眼中寒光乍现。
若水杀阵是中洲叶家的不传之秘，怎么会出现在西域？而且还是用来对付她和苏妍？
答案只有一个。
叶依依。
洛宛兮紧紧抿着唇，指甲深陷掌心。如果说之前她对叶依依还有一丝犹豫，那么此刻，她心中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派人暗杀她也就罢了，竟然还把她身边人卷进来，甚至想要置苏妍于死地！
“等我回去，这笔新仇旧账，定要跟你算个清楚！”
身旁的许青阳察觉到她气息的变化，低头问道：“怎么了？师妹认出这阵法了？”
洛宛兮深吸一口气，迅速收敛了情绪，换上一副迷茫的表情摇头道：“没，就是觉得有点眼熟，可能是在哪本古籍上见过吧。”
这件事，是她与叶家的私怨，她想亲手了结。
战场那边，若水杀阵本需要四人乃至更多人才能发挥威力。如今少了一人作为阵眼，阵法威力大减。
对于此刻狂化的小昭而言，这就如同一张脆弱的纸网。
接下来，便是一场单方面的、残酷的屠杀。
“嗖——”
小昭身形如电，无视那些幻象攻击，瞬间穿透白雾。
“噗嗤。”
他左手如刀，轻描淡写地划过一名黑衣人的咽喉。鲜血狂喷，染红了他那身残破的青衣，如同一朵盛开的地狱之花。
另一位黑衣人吓得魂飞魄散，动作慢了半拍。恍惚间，一张戴着红狐面具（若未掉落）/一张沾血的少年脸庞已贴到了他面前。
小昭歪着头，灰色的眸子幽幽地盯着他，嘴角咧开到一个夸张的弧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嘻嘻……”
“不——！！”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黑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捂着喷血的喉咙，眼中的恐惧永远凝固在了这一刻。
最后一名黑衣人彻底崩溃了。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裤裆早已湿了一片。
“别杀我……别杀我……”
“嘭！”
小昭一脚踩断了他的膝盖骨。
“啊啊啊！！”
黑衣人惨叫着想要挣扎，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死死按住了面门。
小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空洞而残忍。
“怪物……你是怪物……”黑衣人绝望地喃喃。
“咔嚓、咔嚓……”
让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小昭的手掌缓缓收紧。随着黑衣人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他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兴奋，仿佛沉浸在一场美妙的游戏中。
然而就在这时——
“唔……”
小昭瞳孔骤缩，猛地松开手，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低吼。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灰色与疯狂如潮水般退去，一丝清明艰难地浮现出来。
“告诉……我……妍妍……妍妍……在哪？”
他摇晃着那具已经断气的尸体，声音嘶哑绝望，如同迷路的孩子。
可惜，死人无法回答。
“唔啊啊啊啊啊！！”
绝望的嘶吼响彻林间。小昭踉跄着站起身，像个醉汉般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最终眼前一黑，重重地栽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
数百米外的一棵高大云杉树梢上。
一袭黑袍的桑君夜静静地倚着树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手里把玩着一颗散发着微光的留影石，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完美的作品……果然名不虚传。”
半晌，她收起留影石，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无声无息地消散在雨幕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