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天亮了，在这山洞中却还是黑暗一片。
这个山洞在森林的深处，因为有许多高大树木的遮蔽，阳光几乎无法透下，阴暗的环境正是见不得光之人的乐土。
沐音盘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一夜过去，离月还没苏醒，正沉睡在山洞的黑暗中。
微凉的晨风，清幽的环境，露珠带来寒气悬挂在叶子上，不时滴落下来。
虽然一夜不眠让沐音很疲惫，但还是在尽心地守护这里。周围的一切变化都在他的感知之内，只是纷乱的思绪让他的精神变得有些恍惚。
“我又犯错了！”
他喃喃念道，手指不自觉地在岩石上划出道道沟痕。
过去的事情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
“沐音，快走吧，我伤得太重，带着我只会拖累你。”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不可能的，你现在力量全失，还带着我这一个累赘，我们两个都得死。”
“那就一起死好了！”
“你……等等，那边有一棵灵草……那好像是紫云草。”
“紫云草是什么？”
“那是一种能够迅速治愈外伤的顶级灵药，就算是我这么重的伤也能治好，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
“咳咳！！”
“怎么回事？紫云草不是疗伤灵药吗？为什么会这样？”
“抱歉！沐音，我骗了你……紫云草不是灵药，是剧毒！”
“毒……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如果是你，也一定会这样做吧！我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咳咳……沐音，我已经不行了，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我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我记不清她的模样了，但请你帮我找到她。所以……咳咳，要活下去……”
……
“我……”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沐音眼神变得灰暗，一拳砸在山洞的石壁上，将坚硬的岩石都砸出了一个凹坑，裂痕如蛛网一般蔓延。
“一大早就在这砸墙壁可是会扰人清梦的！”
正在这时，一双白皙的玉臂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脖子。
“……”
沐音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意识到是离月之后，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连咬牙切齿的表情也僵硬地强行转化成了轻松的微笑。
“你醒得还真快，要是一般人早就死翘翘了吧！”
他笑着说道，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有九条命的可不只是猫，狐狸也有九条尾巴！”
离月从背后将下巴枕在沐音的肩膀上，少女的幽香飘进他的鼻子里，并且顺势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过来，两团柔软在背后磨蹭着。
这姿势看起来非常暧昧，但沐音能感觉到，离月单是坐起来就费了极大的力气，虽然这个角度看不见她的脸，但料想是极为苍白的。
“你的伤太重，还是躺下来休息吧！”
沐音说道。
但离月仍搂着他的脖子没有放开，轻笑了一声，如银铃一样轻脆，道：
“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关心我吗？”
“……”
沐音闻言，先是突然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要是不关心你，还有谁会关心你啊？！笨女人！”
他忍不住放大了音量，像是发泄心中所有苦闷一般大吼出来——但一吼完就后悔了。
离月该不会狠狠揪他耳朵，或者掐他的肉吧？
一瞬间沐音就料想到会有什么后果了，然后分秒间就做好了面对离月发飙的心理准备。
……
但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只听到离月在耳边轻柔地问道：
“是这样吗？你真的关心我吗？！”
“呃……这是当然的，呵呵！！”
沐音尴尬地回应道。
只要你别整我就行了，比如穿女装什么的……
他默默地在心中补充了一下。
“是啊，我还真是个笨女人……”
离月突然这样感叹道。
“……诶？？？你今天吃错药了？！！”
突如其来的感叹把沐音吓了一跳。
向来不可一世的魔教圣女居然也会说出这种像自嘲的话？该不会触发了什么奇怪的线路吧？
但离月没理会他的调侃，仍旧用轻柔的声音，自说自话：
“小音，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我好爱你，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爱你！”
爱……
沐音骤然顿住了，这一个字如同魔音一般，冲入他的耳中，一下子将他震得头晕目眩。
他突然想起来，那个人也对他说过一样的话……在死去之前。
——沐音，我爱你，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爱你。
至今，这句话……那个人生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现在依旧在他的耳边回荡。
如同无尽的梦魇、如同魔鬼的诅咒，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纠缠着他、逼迫着他，使他为之混乱、为之发疯。
“离月……”
沐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嘴唇颤动，轻声呼唤背后少女的名字，但已经没有任何回应了。
“离月！！”
沐音突然提高了音量，再次叫了她的名字。
“我……好累……好困……”
离月终于开口，但声音变得非常小，非常虚弱，如果不是就在耳边开口，沐音甚至听不清楚。
但她又似乎并不是在对沐音说话，当沐音扭头看她的脸，发现她已经紧闭双眸，眉头全部拧在一起，喘息很急促，像是一个垂死挣扎的人。
看上去连意识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不好！”
沐音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扶住身后离月的身躯，然后让她缓缓地躺下来。
“离月！你醒醒！！”
他急切地呼唤道。
“……别烦我……好想睡觉……”
“不能睡，一睡就醒不过来了！！离月！！”
但离月此时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双眼紧闭，苍白的脸色显示出了她此时的难受和痛苦，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沐音听不懂的梦话：
“不想死……”
“不想死……”
“为什么要杀我……”
“明明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
沐音皱起了眉头，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只能将离月抱紧，紧紧拥入怀中。
“离月，清醒一下，没有人能杀你，没有人能伤害你。”
他轻声安抚着她，刹那间，浑身都涌现出纯净的灵力，白色的神圣光辉将两人都笼罩起来，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
“放心吧，天塌下来，我沐音或许不能顶天立地，但至少能让你死得比我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