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白露望着窗外发呆，同桌苏情伏台睡觉，正是春雨连绵时节。
天上的云变幻过一轮时，白露听到苏情叫她，转过头去，苏情笑说“没事，就叫一下你。”白露又转回头看天空。
苏情不知道想到什么，嘿嘿哈哈傻笑起来。她经常这样。
“遇见什么事这么开心呀？能和我说一下吗？”饱含笑意的声音响起，苏情一个激灵往身后看，果然对上慕晴云的招牌笑容，眉眼微弯，酒窝绵软，不设防的善意的笑。
“学姐！”苏情惊喜。
白露也看过来，很惊讶的神情。
慕晴云也发现了白露，笑道：“是你啊，没感冒吧？”
“你们认识？”苏情的目光在两人间游走。
白露没说话，慕晴云说：“昨晚偶然遇见的，没想到你们正好是同桌。啊对了，我叫慕晴云，仰慕的慕，晴天白云的晴云，你叫什么名字？”后面那句是对白露说的。
白露神情微动，顿了好一会才开口：“白露。‘秋处露秋寒霜降’的白露。”
“好好听的名字啊。”慕晴云笑，白露默然。
“学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苏情见两人聊完，接过话头。
“啊差点忘了，今天中午有个会要开，十二点十五到，记得别迟到哦。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先走啦。”慕晴云摆摆手。
“拜拜。”苏情目送学姐离开，转回头看到白露仍看着门口，表情就像弄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悲伤，委屈，难以相信，不愿接受事实……
同桌快一周，从没见过白露的目光这么丰富生动，苏情一时不敢动弹。
苏情看到白露慢慢收回目光，缓缓地转头，面向桌面，然后便雕塑似的凝住了。
“白露？”苏情有点被吓到了。
白露一动不动。
苏情开口，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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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一响，同学们冲出教室涌向食堂，喧闹过后教室又重归安静。苏情看看白露，一节课了，她动一下都没有。
“白露？你还好吗？”苏情尽量轻声。
“没事。”白露这次应得很快，说完站起身，走了。
苏情看着白露走远，无奈，苦笑。没事？没你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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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初歇，地面缀满了闪光的水洼，白露踏过去，波纹一阵扰动后回复平常，仍是照着阴沉沉的天。
避开了人多的地方，白露游荡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微凉的小风始终吹着，白露浑身冰冷。
学姐根本就不记得我了。这么想着，心口开始突突的疼起来。白露深吸一口气，反倒加深了这痛楚。
明明知道学姐记得她反而奇怪，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可当事实砸到脸上，还是难抑的失落和委屈。
回忆翻涌上来，白露放慢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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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仲春温和的阳光遍洒走廊，走出教室时白露微眯了眼。稍停一下，白露走上楼梯，特别注意把手里的伞抬高了一点，以防碰到阶梯。
上到五楼，白露找到初三（四）班，刚到门口便和坐在门旁的慕晴云对上了眼。慕晴云看到她，笑着迎了出来。
“谢谢。”白露将伞递过去。
“不用。”慕晴云笑眯眯的接过，阳光披在她身上，有些耀眼。
“你叫什么名字？”慕晴云问。
“白露。”少女有些局促。
“好诗意的名字啊——是‘秋处露秋寒霜降’的白露吗？”
“什么？”白露茫然。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慕晴云唱歌似的背了一遍，白露才明白是二十四节气歌。
“是。”白露点头，顿了一下，“学姐是叫慕晴云吗？”
“咦，你怎么知道？”慕晴云稍歪了一下头。
“学姐的字很好看。”白露指指慕晴云手中的伞。
“啊，那是我爸刻的啦，其实我的字很难看的。假如我的字能有他一半好看就好了。”慕晴云笑。
白露点点头，想了一秒仍不知道说些说些什么好，于是转身离开。慕晴云的“再见”中含着笑意。地上的阳光有些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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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清晰得如同放电影。这是还在初中时她去找学姐还伞的情景。前几日台风过境，学校紧急放假，学姐把伞借给了她。
关于那把伞，白露记得很清楚。纯黑厚实的伞面，坚硬沉重的伞骨，收起来就像一把骑士剑。打开后能看见里侧伞面上绘着蓝天白云，宽大的伞面撑开一片令人安心的荫蔽。
昨晚白露在雨中散步，忽然有伞罩到她头上。转头看去，认出慕晴云前先认出了这把伞。
当时见她看过来，慕晴云还朝她笑了一下。白露以为学姐认出了自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直到送她到宿舍楼下，学姐说“学妹再见。”白露慌忙逃上楼梯都没能说出话来。
白露当晚近一点才睡着。第二天起来，半梦半醒间还怀疑昨晚是不是她做的梦不小心弄混了。
没有人知道，慕晴云和那把伞对白露有多重要。因为就连白露自己都说不出。
可学姐根本就不记得她了。这念头一出现，白露心口又是一阵作痛。
长叹一口气，白露在榕树下的长椅坐下。被雨打湿的长椅冰凉，不断蚕食着身上的温度，她却觉得有几分痛快。
抬眼望去，天空是灰蒙蒙的，远处的高楼在灰色的天空下是黯淡的，再往远处去，起伏的山丘同样的灰绿。地上的水洼闪动，风吹过她身旁，也是灰色的。头顶树叶摇动，残留的雨水落下，一阵小雨打在她周围，蒙了灰尘，同样灰扑扑的。
我的眼睛是灰色的。白露痛苦的低下头。
又是一阵风过，又是一片雨声。可这次雨声却断断续续连起来了，渐渐密集了。
雨又下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