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九日，高考假结束。白露没等到下午，一大早就回校了。
高考终于结束了，昨晚高三就已撤离，只有少数选择留宿，最后在二中的木板床上睡了一晚。此时校园空荡荡的，只偶尔有几个人拖着行李匆匆走过。白露漫步在无人的广场，聆听寂静的序曲。
不觉来到高三楼下，倒计时变成了空白，和高三楼前一样干净。二中也没有丢书的传统。昨天下午收废旧的三轮带走了小山一样的试卷和书。
这么想来，二中还真是无趣。这届高三最后的疯狂也不过是两栋宿舍楼的对喊。还早早就被叫停了。最后高三走了，也只留下一栋干净到令人唏嘘的教学楼。
等到我高三毕业离开，也会是这样的了无痕迹吗？仔细一想，我至今为止的人生，有留下过什么痕迹吗？如果我的生命戛然而止，应该很快就会被人遗忘，真正的死去吧。从此不会有人知道我来过。我从虚无中来，又回归虚无中去。
白露正想的入神，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白露浑身一激灵，跳开半步远。
“抱歉，刚刚我叫你几声都没反应，所以……”慕晴云惊讶而歉意的看着白露，白露看着慕晴云，渐渐回过神。
白露想了想，想不出该说什么。于是转身开逃。慕晴云差了一步，没抓住白露的手，只能看着那个背影迅速远去。
跑得很快这点也很像小动物呢。慕晴云失笑。
跑远之后，白露又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跑啊？回头看看，学姐没追上来。还好没追上来。不对，学姐为什么要追过来？
白露感觉有些心烦意乱，又拿这种情绪没什么办法，一跺脚，转头往足球场去了，想着跑几圈转换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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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高考假回来，高一（十七）班进行了一个月一次的换座位。尽管夏莲百般挽留，白露还是坐到了靠里的角落，她习惯且喜欢的位置。
这次白露的新同桌叫何滢，高个儿，小脸盘，中长发，总是一副很谨慎的样子，特别容易害羞，一天到晚也不出一声，一个月下来说的话不超过五十句。白露甚至完全没有她开口的记忆。
这下白露找到理想的同桌了。两人终日沉默以对，成了全班最安静的角落。
好巧不巧，两人前桌是邱蓓蜜和李樱涟，上课最积极的两个女生。所以最安静的角落实际上不太安静。
何滢和白露的少话不太一样。何滢只是比较内向，不喜欢说话，就算说也很小声，生怕惊动了谁似的。但她的表情和动作很丰富，时常一惊一乍的捂着嘴笑。
而白露永远一张扑克脸，瞪着一双死鱼眼，像尊沉默的石像。
不过苏情知道谁能让白露“活过来”，甚至她还认识。
进来慕晴云和白露的关系越来越好，在慕晴云身旁白露几乎就是另一个人。
苏情实在好奇学姐是怎么做到的，就找了个机会问了下，结果学姐的回答等于没说。
“我只是去到了她身边啊。”苏情还记得学姐说这话时眼角的笑意。
为什么白露身边那么多谜语人啊？苏情叹气。白露是，夏莲是，这下学姐也要变谜语人了。
“糖，你在想什么啊那么入神？不好说暗恋对象吧？”同桌林春浅问。
“是啊，又被你发现。”
“是谁是谁？说出来我给你把把关。”林春浅神情变得八卦起来。
“你。”
“哇——好恶心，你该不是是女同吧我靠。”林春浅一下拉开距离。
“啧啧，女同才畏女同，你才是女同吧我靠。”苏情也歪过身子拉开距离。
“你看看，这么懂还说不是女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几天还看女通讯录小说。”
“我靠不是你推给我的吗，你不也看了吗，你才是女同吧我靠。”
“这么急着证明别人是女同来为自己开脱，谁是女同不用我说了吧。”
“到底谁急啊，上来就装模作样拉开这么远，谁女同我不好说。”
“是这样吗，那知道我是同你还不躲远点？说明你清楚我不是同。由此得证，你才是那个装腔作势的同。”
“你不也没躲远？反过来说你才是同。”
“你是！”
“你是！”
“你是！”“你是！”……
两人逐渐进入小学生吵架模式，直闹到上课五分钟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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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与学姐分别后白露没有回宿舍，绕了一圈又偷偷回到了墙角的榆树下。
白露静静等待着。
终于，树上想起了蝉叫声。时间不长，但确确实实是蝉声。月夜蝉声。
一般来说，蝉在晚上是不叫的，但并非绝对，有时蝉晚上也会叫。因为此事，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中蝉声部分还曾遭质疑。
白露在这树下等了几个晚上，就是为了这蝉声。
掏出录音笔听了一下，还算清晰。白露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是的，白露第一次网购的物品，是录音笔。
其实她早有记录周身美好的想法，只不过之前都是用文字封存，掺有自己主观情感在其中。而现在变成了客观记录而已。
她也考虑过相机，但没考虑太久。主要是买不起。虽然她很喜欢天空，但无奈双脚还是踩在地上。正如无论她怎么逃避，事实依旧不会改变。人无法改变历史，只能改变他自己。
抬头仰望，半月高悬，散发出洁净的银辉。空中一丝云气也没有，星星也只弱弱的亮着几颗，月光流动在整片夜空，氤氲开清冷却圣动的意境。
一时兴起，白露打开录音，打算录下这月色。尽管她知道只会听得见风声和脚步声以及一些遥远的虫鸣
但这些声音里不都流动着月光么？就像学姐的伞，没画太阳，阳光却无处不在。
想到学姐，白露的心情又好了一点。不知为什么，想到学姐时她总会心情变好。
也许学姐会魔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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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女生宿舍楼301寝，慕晴云忽然打了个大呵欠。
“困了？”上铺楚鹿鸣出声。
“没，就是感觉有人在想我。”慕晴云抬手拨撩楚鹿鸣从床头垂泄下来的长发。
说来也怪，楚鹿鸣把学习时间抓得那么紧，却留着打理起来超级麻烦的超长发，每次洗完头都得腰疼不说，晚上睡觉时也马虎不得。扎起来吧，起床时梳头都能梳两分多钟。不扎吧，又容易压断头发，清理麻烦。只好这样捋直了铺开在头顶或像现在这样垂在床头。
“鹿鸣。”“嗯？”
“你到底为什么留长发啊？明明你发量也不少，中长发甚至短发也很好看啊。”
“因为这样更好看。”楚鹿鸣说着，把小甘翻了一页。她其实不喜欢躺着看书，但宿舍里不安静下来她也没法睡，这段时间不看书真的很无聊。
“真的？上次你不是说是因为某个人吗？”
楚鹿鸣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某个人觉得我长发更好看。”
“听这描述很像暗恋对象哦。”慕晴云笑。
“我才不喜欢她。”
“诶～这算傲娇吗？”慕晴云笑得更开心了。
“……睡了。”楚鹿鸣关掉台灯，把书放在枕边。
“晚安。”慕晴云没有再打趣上铺，也闭上眼睡了。
入眠过程中，楚鹿鸣想起初中时她剪掉了长发，然后楚呦呦一脸惋惜说她长发更好看的样子。
……烦死了。楚鹿鸣皱眉翻身，很像写几道题发泄一下，最后却只是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