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行为的意义
——因为我给了她诞生的机会,可从未在意过她,随之弃而不顾,任其再度沉睡混沌的深渊中,未经起始便孤独地消亡。
我知道自己的行为理应受到报复
——就像自己的孩子暂时没有反抗家长的手段,积怨在心一样。但只要时机恰逢,它们就会给你看颜色。好比官方清理空间无序的代码,腾出容余的空间这类浅显易懂的经济手段,其道理再简单不过。倘若不定期整理清除,就如同我担心自家内存和CPU导致画面卡顿前,理应得到的利润就这般付之东流一样追悔。
但没想到代价来得如此之快
——这次难道换我沉沦在黑暗的边境线,代替她寻找重新创建“新世界”的受害者吗?
我领悟到了这个事实具有双重含义。那就是属于某个因自私的目的而诞生作茧自缚的起因,和自身的处境同样可以转嫁他人的结果。
我把接力棒交给第二个深陷泥潭的受害者,他等待第三位双目被自私自利蒙蔽的人。锁链终究会降临在末端。而那个悲剧性的尾巴该长在谁身上呢?
在此之上逃脱的人大概率重操旧业,因为他们相信倒霉的总是旁边那个令人讨厌的敌人。但这份灾厄却不增不减。它让我看见了所有参与者,都沉浸在没有结局的环内。
“没有纯粹的光明,与纯粹的光明等同于纯粹的黑暗”
——皆来自没有生机的惨淡人生,同放弃了挣扎垂死在人生沼泽里的无数尸骸所组成……简直像极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写照。
哪怕穿越到另一个耳目一新的异世界,那也只不过是人生的下半场罢了。
…………
……
呈现在我面前的并非遥远无极的昼夜,而是闷热潮湿的河流冲击平原气候,还有成片的块状大陆干旱龟裂的地质风貌、以及最后——我用双手剥开枞灌到椰枣树林的虬枝岨道,驻足一时远远眺望,被醒色的光景直澈眼底。
历史的回响告诉我,那是“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当中的俯冲地带——美索不达米亚。
而我现处的方位,大概是北上的亚述高地。
这还真是讽刺。居然把我抛到公元前4000年左右的地方。就那么想让我从头来过吗……
一路南下,口干舌燥,张头环顾仿佛精力衰竭无力承重的躯壳,随时随地能倒地不起。
蹦声异动。
有人膝跪在前方,看不大清。但鲜血飞溅屠手扬骑的野马亮甲,对方头也不回的就策缰调转马头,冷漠地离开法场。
突然,周野窜出一头猛狮,叼咬盘扣后,就掠着午餐跑的无隐无踪……没有人去追逐或胆怯失禁,四下的原始部落的地摊商人继续来往交易。
我缓缓移动脚步,朝血渍的前方步履蹒跚。实在太渴。
走的路上,嘈杂的叫骂冲洗了一地杂殃。铁锈味被滚烫的石板烙成一个奇怪的红色图案。
那是犹如伊甸园图腾上的毒蛇的外形。
烈日暴晒,冰凉的泉水是奢望,剩下只有黄金瓶玻当中为数不多的清液。
不远的距离,需走四五步抵前。
长方形的拜台用绣金编火红打底的亚麻毯裹覆。上浮立体的图案露出两对折了的巨角,其余完整的部分,比如像狂风一样席卷中央凹陷处的花纹,这些凌厉的蓝色波形把瓶身聚焦中心位。那些电闪雷鸣的絹埋丝线,透露着愤怒和狂傲的意境。
举起黄金酒身,我看到了真相。
人马左右屏退,商贩与熙熙攘攘的交易市场好像一开始就不存在。
公元前两河流域的微风,总是掺沯铁水与火焰的血腥味。
黄尘随湿气翻滚,揭开目及所到之处的一切。
高耸的神庙直达云端,我的视线由一头猛兽的归宿感徐徐攀爬上扬。但阳光过于慑眼。
不知是自己的手臂采取了动作,还是塔顶的王者下达指令。
原先候在四面八方,骑在马上的刽子手,他们好像很不情愿地丢弃了架在脖子旁的斧头。额头脸颊到处布满诡异的图案的原始公社制成员,他们在撤离的同时,还对到手的猎物弥留着一层直勾勾地“难以割舍”心态——被这般打亮一个寒颤,仿佛落入了腹背受敌的处境。
而我的预感没有错。
他们就等我喉灌黄金酒,以侵犯私有物的意识来处决“先前那个和我有类似行为”遭遇的蛮夷人……
本虽如此。可他们或许是改变玩乐的方式。当然,决定游戏方向的,还要看庙殿里那个捋着金色狮毛睥睨他的子民如蝼蚁般的君王的兴趣。
在君王的两侧,黄金殿宇东西角各站有祉持神兽羽毛的妙美女子。她们情意外道不为何,而是听见了关在铁笼中的东西饥肠辘辘的声音,难掩兴奋。
更有甚者,估计躲在月亮里观赏这一出褪乏之戏吧……
总之,我不可避免地“咕噜咕噜”喝下了瓶中酒。也因此,我知道了一个事实。
但未等顺利地进入酣梦,四头野兽便不顾一切地咆哮着朝我莽来。
啊——肉体被撕扯的感觉如何?
只不过是在看一部并不怎么恐怖的电影片段罢了。顺带记录下,上空盘旋已久的域外来客觊觎野味的本能冲动。
因为我知道,疼痛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处游戏中的那个毛手毛脚地“倒霉蛋”……
我和“他”也许挺像。
都是受到自己私心的馋念,而动了贪婪的之心。最终被其它无法意识到自身贪得无厌的玩意消灭掉。
那么我将在这种预设好的轮回世界存活多久?
我以为下一个受害者的出现,就是自己意识得以解脱的密码。但我好像错了。
尸骨留在数值化的丛林禽兽腹部,而我本身,却变成了一座“天平”?
不。
是带有砺刺倒勾的舌头舔尽了“我身上所有不属于自身的污秽之物”,最后所留下的一副“原型”——是我本来的样子。
「此乃“天之秤”。与本王的天之锁具有相似属性。但锈迹斑驳,尚无收入我财宝的资格。虽有天资,亦乏本心。是铭“毁”。」
被游戏角色镌上一个擦洗不掉的烙痕,不知是有趣、还是耻辱。
然而在我昏昏欲睡的迷梦前夕,这把刻有不详字义的“天平”,已被丢进了一座通红的火炉工厂,开始进一步锻造自己的心、和“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