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而莲子虽然面色正常，不过从她紧紧抿起的嘴唇来看，她的内心也并不是很平静。
不提博丽灵梦等人瞬间危险起来的眼神，奈莉则显得十分错愕，因为这完全不像是自己熟悉的那个骄傲的后辈。在她的印象中，哪怕自己完不成任务或是达不到目标，欧若拉也不会以这种卑鄙的方式强行达到自己的目的。与她相比，梅连娜则表情凝重，很显然是意识到了某种可怕的真相。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绵月夜晴表情不变，甚至比起先前都要平静，“看起来你已经是胜券在握，那么无论我说些什么，都无法改变什么。”他直视着欧若拉的双眼，突然笑了起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听她们说，你是个月曜魔法使，但是你的身上，如今属于纯净月之力的部分，还有多少呢？”
于是，肉眼可见的，欧若拉的脸色变了，她向前重重踏出一步，面色阴沉，“喂，你这小鬼，在说些什么鬼话？”
“我究竟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也应当明白，我所言者，皆为真实，并无虚妄。”绵月夜晴笑起来的样子其实是很可爱的，但如今在欧若拉的眼中就显得非常欠揍。她阴沉着脸，刚向男孩伸出手，一个白色的模糊影子就掠过了她的身侧，在她的脸上划出了一条血痕。
是博丽灵梦的灵符，如钢铁般坚硬的符纸。这意味着，她已经不想再看到这个魔法使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了。男孩微微叹气，而在那之前，森近霖之助已经拔刀向前，那是欧若拉绝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
寒光闪过之后，欧若拉的身体如同玻璃一般，出现了道道裂缝。
但是，预想中的碎裂之声并没有发生。
“你们都干了什么？！！”奈莉见到自己的后辈被那个白发男人一刀斩死，忍不住失声尖叫。三个挟持了梅莉和莲子的魔法学徒则睁大了双眼，呆滞在原地，就连灵梦和霖之助将两名少女带走的时候也没有反应。梅连娜虽然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目睹这样的场面也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直到她看到了某个无法理解的画面。
欧若拉那碎裂的身躯，没有像她预想中的那样喷涌出大量的血液，反而是逐渐“溶解”了，变成了某种银光闪闪的液体一样的东西。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物质，在场的几位魔法使一下就认出了这种物质散发出的气息。
“又是她……”帕秋莉喃喃自语，“我就知道，西尔维娅那家伙设下只允许月曜魔法使进入的禁制是为了这种事……不，也许设下禁制的，不过是操控了西尔维娅的另一人罢了。”
“……”奈莉也逐渐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扭了扭身子，发现挣脱不开帕秋莉的魔法之后，便大声喊道，“喂！拉克丝你们三个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赶紧过来！”
注意到帕秋莉的目光，她撇了撇嘴，解释道：“总得确认一下她们三个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吧，亲眼看到尊敬的老师在自己面前变成那样，对她们的精神打击可是很大的。要是一个处理不好，走火入魔可就麻烦了。”
“没想到你还挺负责的嘛。”帕秋莉称赞道，“以前你可是不放过一切机会跑出去玩，镇子里的事情几乎从来都不管。”
“其实她现在也是这样，不过比起以前倒是收敛了一些。”梅连娜在一旁直接拆了她的台，收获了后者的怒目而视。
看着奈莉和三个学生谈话，帕秋莉也走到了一边，不再打扰她们，转而观察起了地上的那滩液体。
“帕琪，这是什么啊？”
绵月夜晴盯着它，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些熟悉的气息，“里面似乎有些东西……似乎里面被附上了一些【月】的概念，不过它看上去那么扭曲，缺失了很多【月】的属性。就好像……”
梅连娜离他们比较近，所以听到了男孩对帕秋莉的称呼，立刻好奇起了他们二人的关系。
帕秋莉没有注意到身后竖起耳朵偷听的梅连娜，她现在无心考虑杂七杂八的事情，“就好像这东西就是个虚有其表的月之力，对吗？或者我们可以大胆地设想一下，这东西的来源一定不是自然产生的，那么就是人造的，有人在试图创造出月之力。”
“我们知道，现在真正拥有月之力的只有你们一家子，具体的来源我并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心里清楚，所以我无法确定它具体是什么样子。”帕秋莉看着地上那滩银色的液体皱了皱眉，“但是我觉得，它绝对不是这种，一看就像是一个空壳的事物。”
绵月夜晴仔细思索了一下，当初绵月银姬重塑自己与美宵的身体时，使用的好像就是纯正的“月能”，也就是眼前这些液体的，呃，升级版？
“等会儿，我突然想起来在哪看到过这东西了。”男孩一拍手，语气激动，“这不就是夜姬姐的蓬莱玉枝吗？”
与“蓬莱山辉夜”相处甚少，但与“绵月夜姬”相处很多的男孩，直接就说出了在场的几人都不知道的一个名字。看到帕秋莉脸上的疑惑之色，男孩连忙解释：“就是永远亭的蓬莱山辉夜啊。”
原来那家伙以前也姓绵月啊……博丽灵梦和帕秋莉的脑海里同时想着。至于森近霖之助，他现在拿着那本仪典，正苦苦思索怎样才能不通过魔法使的咒语就打开它，虽然那很显然是不现实的。
“这个东西，缺少了灵魂的活性。”男孩俯下身，直接伸手探入了那滩液体，顿时有什么东西接入了他的大脑——
“！”
他抬起头，四周的景象全部都变了，由原先的别墅小院变成了一座恢弘的古堡。古堡周围是有围墙的，而他正站在一个就像是观景台一样的地方。
然后，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看”他。那股视线没有敌意，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好奇。随后，就像是整个人突然跌入了水中一样，冰凉液体的触感从全身传来，他感觉自己似乎穿过了一层液膜。当他再想深入，突然感到一股巨力从自己的肩上传来。
只见灵梦那铁钩一样的手扒在他的肩膀上，一下子就把他掂了起来，远离了那片液体，“你小子是疯了吗？那东西一看就知道很危险啊。”帕秋莉立刻上前，检查起他手掌上与银色液体直接接触的地方，翻来覆去检查了三遍才放下心来，“灵梦，他没事，没有被侵蚀的迹象。”
整个过程中，男孩只是站在那里，轻轻笑着等待两人的检查完毕。“放心吧，灵梦，帕琪，我不会被它侵蚀的。”
他俯视着那片液体，和暗藏其中的那只“眼睛”，就像是孩童般天真地笑了起来，“毕竟，假货怎么能够与真品相匹敌呢？”
假货？真品？几个魔法使都是一头雾水，但是帕秋莉还是知道绵月夜晴的身份的。于是一阵头脑风暴之后，她的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该不会……”那位月之神，就是用类似这滩液体的东西作为原料，创造出眼前这孩子的吧？这样的猜想刚到了嘴边就又被她咽了回去，不管怎么说，这里可还是有外人在的，说出绵月夜晴的隐私并不合适。
嗯，曾经的老友等于现在的外人，没毛病。
但随后，三位魔法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因为地上的那滩液体，突然失去了它原来的气息，随后开始逐渐收缩，最后自己湮灭于无形了。就好像，它的存在价值已经足够了，被使用完毕了，可以销毁了。
“放心吧，梅连娜小姐，奈莉小姐。”看到那边的两个魔法使欲言又止，猜出了她们想法的绵月夜晴向她们笑了笑，“我想，那位欧若拉小姐应该还活着。如今消失在我们面前的，不过是一个虚假的人偶而已。而那些液体一样的物质，就是做成这种人偶的原材料罢了。只是，它已经变质了。”
不过，假的终归是假的，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允许人类通过自己的手段“创造”出高位的生命体。绵月夜晴想起了月夜见不知何时告诉过他的一些事情，不，与其说是告诉他，倒不如说月夜见那时不过是在自言自语而已，只是他“恰好”听到了。
创造高位生命体，就意味着这是一种可以进行“量产”的举措。为了维持稳定，世界的运行规律不会允许低位者量产高位者的行为出现，所以从一开始，在根本上，这个世界就扼杀了人造神明的可能性。人类可以成为神，但是不可以创造神。当神可以被创造，那么它与人也就没有了区别，这对于维持事物概念的稳定是绝无益处的。
也就是说，我们要对付的，其实是一个试图挑战规则的“先驱者”？或者说是“破坏者”？不知为何，绵月夜晴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些许的讽刺之意。世界的规则是加诸于人类的限制，挑战限制、冲破封锁是属于人类本能中的闪光之处才是啊。
不过，把这样的家伙说成是“违法者”应该也可以吧。但是绵月夜晴已经来不及思考了，在博丽灵梦甩出符纸的呼啸声中，在森近霖之助的大喊声中，帕秋莉目眦欲裂的样子是快速变换的所有光景中，在他眼中最为清晰的一幕。
一根金色的箭矢自后而前，径直将他穿胸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