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打印机嗡嗡作响，订书机清脆的声音随之而来。
写了一夜计算公式的漠尘正感到头晕目眩，听到塔林拙劣的劝告，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不是没有通宵过，但比起这次耗神伤肝掉头发的高强度研究，以往的游戏时光显得如此轻松惬意。
就连令人血压飙升的牛马队友，也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最起码，他们不是这一串串面目可憎的奇怪符号，不是令人作呕的冗长数值。
塔林一头雾水地看着漠尘站在电脑前，对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格两眼放光，完全不明白指挥官这么做有何意用。
忽然，漠尘转过头，塔林注意到他的双眼中有些许血丝，不由得有些心疼。
“时间紧迫，塔林你去把所有人都叫下来，我讲完就得去补觉，不然明天得倒在那铁皮房里。”
-“啊……好。”
想起了那堪称桑拿房一般的指挥室，塔林急匆匆地应了一声，小跑上楼。
来到第一个房间，她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轻轻推门而入。
迷迷糊糊的长春正靠在镇海的怀抱里，后者手中拿着一柄木梳，轻柔地整理着怀中小姑娘凌乱的发丝。
“镇海，指挥官有事情要说，尽快下楼。”
-“好。”
说罢，塔林转身离开，走到了隔壁的房门前。
空间有限，舰娘们暂时只能两两配对，镇海和长春一屋，拉菲和绫波一起，而塔林目前还是单独一人。
她叩响了房门，听见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知道被叫醒的是绫波，于是在门口喊道：
“绫波，把拉菲也叫醒，指挥官有事情要说。”
几分钟过后，匆匆整理好仪容的舰娘们并排坐在沙发上，镇海四下望了望，疑惑不解地看向身旁的塔林：
“指挥官去哪了？”
-“不知道啊，他刚才还在这儿的。”
拉菲靠在绫波的肩头，含糊不清地说：“不在的话，拉菲再去睡个回笼觉……”
“不可以这样的说，快醒醒，拉菲。”绫波晃了晃拉菲的身子，但收效甚微。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在鞋柜旁打盹的梨花被惊醒。
它甩了甩头，一跃而起，打开房门，继续窝在纸盒里做春秋大梦。
几名舰娘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漠尘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他刚从地下室里出来。
一手拎着白板，一手抓着架子，用脚把半掩着的房门钩开，他顺势走了进去，把二者组合在一起，推到了客厅里。
“哦，都起来了就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
接过镇海递来的一杯水，他一饮而尽，道了声谢。
漠尘难掩心中的激动，快步拿起桌上的抹布，擦去白板上的灰尘，上面还有些许难以消除的字迹。
这块白板的年纪和他一般大小，在地下室里吃了好几年的灰，今天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为了给舰娘们讲清楚接下来的战术，他还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把这位老伙计请了出来。
紧接着，漠尘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厚沓资料分发给了下去。
“这是什么东西，指挥官？”镇海大致浏览了一遍资料，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格和数据让她倍感压力，实在是看不懂啊。
不仅是镇海,就连其她人也看得一头雾水,认为指挥官似乎是在刁难她们。
在众人茫然若迷的目光中，漠尘清了清嗓子，几张手稿捏在指尖，黑色水笔开始在白板上游走。
他带着几分自豪地说：
“各位，我彻夜不眠，根据你们现阶段的技能和作用效果，计算出了全部的精确数值，以及可以由此执行的一些非常规战术。”
“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我从其它层面找到了如何提升你们之间默契的方法。”
话音刚落，知晓此事意义重大的镇海顿时可喜可愕，没想到指挥官居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段。
作为一名刚入职不久的指挥官，漠尘认为自己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在实践中学习。
而他认为，熟知舰娘们所独有的技能，就相当于掌握了己方所有的进攻手段。
尽管这其中的过程充斥着艰辛与痛苦，但漠尘相信，只要这个理论能在实践中得以证实，那么他就能暂时摆脱对于缺兵少将的苦恼。
他一边在白板上描绘着塔林一对三的分析图，一边解释道：
“昨天那场比赛结束后，我发现指挥官和舰娘之间的联系并非停留在浅层，它其实有更为高深的用法。”
“在塔林面对敌方三人围攻时，我注意到她的身前出现过一面淡蓝色的盾牌，并且被击碎后向外迸发出了一串炮弹。”
“而在她击沉对方的驱逐舰娘过后，我能明显感受到塔林的各项状态都有所上升，最终完成了残局。”
众人不禁看向塔林，作为当事人的她是最具有发言权的。
可她却目光灼灼地看着漠尘，并没有否认这一说法。
“不仅如此，镇海在最后时刻释放出的黑白棋子也很关键，似乎是让对手的伤害有所下降，这才保全了自身。”
镇海托着粉腮，回想起那时被逼到绝境的自己，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奇地问：
“这么说，指挥官对我们的技能已经有了大致的印象咯？”
-“确切地说，是细致的了解。”漠尘纠正了一下。
“具体是怎么做到的呢？”
-“正如我之前所说，通过人与舰娘之间的联系，虽然会有些费神，但能够清晰知晓你们的技能情况。”
漠尘不知道其他指挥官是否会和他一样，耗费不少心神去重新认识自家舰娘。
毕竟这种体力和脑力的双重消耗，可一点不比那场考试轻松。
但为了填补缺兵少将的劣势，他也只能通过此计来强化队伍之间的配合与默契。
眼看着镇海和塔林还有不少问题想提，漠尘摇了摇头，望着打呵欠的长春和拉菲，笑着说：
“先言归正传吧，不然有的人就要睡着了。”
“再坚持一下，我再讲一会儿就结束。”
可怜的两人瞬间惊醒，无辜地看向漠尘，装作无事发生。
他微微一笑，在白板上开始写写画画，不断解释着每个人的技能效果，让她们彼此先行了解。
半小时过后，他随手把几张手稿一扔，拍了拍手，准备进入正题：
“那么讲完了这些，我所说的战术其实也就呼之欲出了，并不难，很简单，朴实无华。”
“把握技能释放的时机，从而达到提高杀伤力，或是其它目标。”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游戏中的‘对轴’，绫波对这个应该比较清楚吧？”
漠尘笑着看向聚精会神的绫波，她也兴奋地点了点头，这对于一名游戏爱好者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
“是的，但指挥官，虽然我们只有四个人的说，但是‘对轴’的难度其实……”
话尽于此，绫波担忧地看向漠尘，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指挥官苦思冥想的战术就此搁浅。
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如果一味追求对轴打法，那就太过于死板了，而且执行难度也非同小可。
不只是她，镇海和塔林也有类似的想法，这种战术配合对执行者的默契是一种莫大的考验。
“这我早有准备，请各位拿出资料，上面的数字其实就是每一种技能配合的时间轴，而符号则是你们技能的代号。”
印满了各类字符与数字的表格，在此时忽然变得通俗易懂，就连拉菲也能一眼看明白其中的含义。
而且，他还针对三驱逐的快攻体系，以及塔林为主导的防守反击体系各写了说明，可以说是呕心沥血之作了。
“所有组合都排列于此，而且算好了每一轮次能倾泻的火力，覆盖面积，甚至还包括了鱼雷的配合时机。”
“当然，这些都是理论战术，一切都需要在实战中去证明。”
“怎么样，镇海，意下如何？”
镇海身为场上的临时指挥，一直在经受人数劣势，苦苦支撑着，勉强才能拿下前两场比赛的胜利。
现在，她看着这份宝贵的“对轴时间表”，琼鼻微酸，霎时间感动得眼里氤氲雾气。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如果说镇海当初加入漠尘的队伍，只是为了讨一份生活。
那么现在，她在这里待着的原因，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果然，指挥官是心疼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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