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
醒来的时候，手机上留着温雨婷发的消息，她已经去上班了，让许歧自己找点吃的。
许歧浑浑噩噩地爬了起来。给自己泡了包面。想了想又多加了两根火腿。
热水壶还在嗡嗡作响的时候，手机里忽然弹出了夏婉瑾的聊天框。
“准备好了吗？”
“还在吃饭。”许歧回了一句，“吃完饭就去。”
“你可以早点说。我还想请你吃饭来着。”
短暂的沉默后，她又发来了一句：
“在吃什么？”
“老坛酸菜牛肉面。”
“那不如别吃了。现在报个地址出门，我来接你。”
许歧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刚刚泡上的泡面。
“算了吧，我都泡好了。扔了怪可惜的。”
“为了一包泡面？我请你吃的可是大餐。”
“但泡面刚泡好时，想要喝一口热气腾腾的汤的心情是更珍贵的东西。”
夏婉瑾发来了一长长一大串的哈哈。
许歧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让她笑得这么开心。
“你说得对。报个地址吧，你可以慢慢吃，等我到了你也差不多吃完了。”
许歧发了个定位过去。然后开始享受刚泡好香气四溢的第一口泡面。
刷刷手机吃着面，等到吃完的时候，正好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还在犹豫要不要穿的更正式一点，楼下响起了一声短暂的汽车鸣笛。
许歧趴在窗户上看了一眼，一辆银白色的大奔停在小区的门口。
等到许歧马不停蹄地赶到楼下去的时候，夏婉瑾已经靠在车门旁，优雅地摆弄着手机很久了。
“享受完第一口泡面的心情了吗？”她和上次一样，花了精致的妆容，纤长的睫毛略带揶揄地望向他。
许歧感觉到她似乎在打趣自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好像也没那么好吃。吃到后面就有点腻了。”
“但吃第一口的时候还是很幸福，你自己说的，不是吗？”
她抿唇一笑，拉开车门：“上车吧。”
坐进副驾驶的许歧还有些不适应。车内干净整洁的内饰有种低调的奢华，让他有些畏手畏脚的拘谨，生怕自己弄脏弄坏了哪里。
夏婉瑾坐上正驾驶的时候斜了他一眼，随口说道：“不至于这么紧张吧。坐个车而已。”
“没坐过这么好的车。”许歧老实说道。
“也算不了多好的车。”
夏婉瑾笑着摇头：“多坐几次就熟悉了。”
许歧偷偷瞄了她一眼。
她身上依然是那股浓烈又好闻的香水味道。只不过似乎和上次的味道还不太一样，好像换了新的香水。
今天的夏婉瑾倒是没有像上次穿那么宽松柔顺的大衣，而是特意穿了一条修长的浅褐色露背长礼裙。
唇膏鲜艳，耳坠和项链晶莹剔透，刘海烫得精致柔顺。
许歧不懂这些打扮相关的知识，也说不出她的打扮好看在哪里。
但就是给人一种极为优雅精致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就会紧张，甚至有点自惭形秽。
随着汽车发动，许歧还在忍不住偷偷瞄着夏婉瑾。那些胆怯又好奇的视线也全部被她的余光收入眼底。
“怎么了？是我今天打扮的好看吗？”她又笑着戏弄起来。
“我是在担心。”许歧低声说，“来之前我还在想，你要带我去的地方是不是需要穿的很正式。”
“为什么要担心？”
“因为我没有那种正式的衣服。”
许歧有些遗憾地摊手：“买不起。正装都好贵。”
夏婉瑾噗哧一声，调侃了一句：“放心。虽然大体上不允许，但就算你真的穿着背心拖鞋进去也没人会拦你的。”
“我是那里的常客了。跟店主很熟的。”
许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的脑子里对那种地方完全没有概念。
那种紧张得感觉一直持续了一路都没能完全消解。
仿佛马上要迈入的，是某种全新的世界。
——
——
事实证明，许歧想的没错。
在进门的一瞬间，他的确感觉到了一种踏入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厚重的门扉缓缓推开，整个房间内的灯光一下子变得暗淡而优雅，还有一丝含而不露的暧昧。
舒缓悠扬的钢琴曲流淌在屋子里，琳琅满目的酒杯酒瓶在酒柜上静静伫立。
狭长的吧台坐着三两个喝酒的客人，穿戴着好似电影中侍者一样服侍的调酒师轻快地跟夏婉瑾打了个招呼。
“夏小姐，今天来的挺早啊。”
“因为带了朋友来。”
夏婉瑾似乎已经对这里很熟悉了。她轻车熟路地走到靠后的卡座上，随手将包递给等候在旁边的侍者，然后随口跟方才说话的调酒师说道：
“尼克，一杯红毒一杯尼格罗尼。”
调酒师点了点头，视线也停留在了她身旁的许歧身上。
许歧本能的紧张了一下。他真的很害怕被人用这样的目光审视着。
就像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是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异类。
但幸好，那个调酒师很和善地露出了一个微笑，那亲切的笑容也让许歧稍微放松了一些。
入座之后，夏婉瑾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紧张到坐立难安的许歧，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到底在紧张什么啊？怕我把你卖了吗？”
许歧支吾了一下，没敢回话。
老实说，许歧真的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
红木酒柜，高脚杯，威士忌，古典音乐，彬彬有礼的侍者，格调优雅又健谈的调酒师。
和他想象中的酒吧完全不一样。
根本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摇骰子和大声嚎叫的人。
他真的只在电影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每个人都温文尔雅，谦逊得体，自己这种穿着普通衬衫的男孩几乎像是一群天鹅中混进去的灰鸭子一样显眼。
“没关系。只是第一次来所以会有点紧张罢了。”
夏婉瑾端起侍者拿来的水杯喝了一口，低声说：“等马上喝一杯之后，酒精会帮你缓解一切情绪的。”
“真的？我喝的酒少，你不要骗我。”
“哈哈，你真可爱。”
夏婉瑾含笑不语地望着他。让许歧更觉得有些尴尬了。
等了几分钟，侍者端着两杯酒来到了两人面前。
许歧望着自己身前那一杯颜色粉红晶莹好看的酒液，好奇地问：“这杯叫红毒？”
“没错。这是我当时第一次来这间酒吧喝的第一杯调酒。”
夏婉瑾将发丝撩过肩膀，露出白皙的香肩，轻盈举杯：“所以带你来的第一杯酒，我也推荐这一杯。”
“当然，未必合你胃口，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调酒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自己喜欢的味道。”
见她举杯，许歧也端起酒杯相碰干杯。
一口下去，一股略带刺激的杏仁甜味让他浑身一激灵。
“怎么样？”
“很奇妙……但还不错。”
许歧又喝了一小口，这种没多少酒味的酒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在喝饮料。
“那你最喜欢的味道是什么？”
“就是我现在喝的这个。”夏婉瑾有些陶醉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尼格罗尼就是我最喜欢的调酒，没有之一。”
“相信我，它的味道真的会让人上瘾。”
许歧眨了眨眼，没敢说话。反倒是夏婉瑾识趣地看懂了他的眼神，轻佻到：“下一杯就给你调这个吧。”
许歧犹豫了一下，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一杯……多少钱？”
夏婉瑾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许歧思考了很久，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数字。良久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一、一杯一百？”
“一百二。”
夏婉瑾漫不经心地说道，“也有比这贵的，也有比这便宜的。”
“但我觉得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喝酒的心情。”
“就像你想喝第一口泡面汤一样。”说完，她还是似笑非笑地斜了许歧一眼。
许歧没有看到夏婉瑾的眼神。
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就这么一小杯就要一百块的事实。
“这也太贵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喝醉了就不觉得贵了。”
夏婉瑾又举起了酒杯：“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