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开学了，我把伊丽丝和莉迪卡带到我在帝都学院街的那个房子里，自己回了花园。
花园上四季如春，我倒是不用担心耕地的季节性问题。瞳和小依正在地里有说有笑地打理着庄稼和果树，我也就随她们去了。
我捡起桌上的玻璃罐，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是时候唤醒她了。
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气，按下金属盖上的按钮，唤醒程序启动了。
玻璃罐排空了里面粘稠的液体，小妖精就那么落在了玻璃上。不多时，金属盖子自行脱离了玻璃罐，我手上只剩下了个托着小妖精的玻璃筒。
我没有立即把玻璃筒竖起来，倒出里面的小妖精，我等待着她苏醒，自行爬出来，或飞出来。
小妖精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又看看我，不安的眼神在来回闪动着。
“你好，妖精小姐。”我向巴掌大的少女打了招呼，当然，是用英语。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妖精的眼神不再游离，她盯着我，问出了问题。
“这是苏薇诺尔花园，我是花园的守护者，月海铃音。”
“不，你肯定在骗我。苏薇诺尔花园会无差别地爆杀所有登上去的生物，我……我还活着……我……”
小妖精从四周的魔力储量上判明了她现在身处的位置，确认了我没有说谎。
“我的魔力印记……是你……”妖精看我的眼神变得惊恐起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是自然的意志将我们联结在了一起。”
“那齐贝林呢？齐贝林怎么样了？”小妖精慌张了起来。
“齐贝林？那是什么？”我隐隐约约觉得小妖精说出的这个名字和我有些关联。
“人类最后的堡垒，航空巨舰齐贝林。”小妖精回答道。
想来应该指的是那个坠落的飞空艇了。
“齐贝林坠落了。里面的机器守卫见人就杀，已经被我清理掉了。”我把实情告诉了眼前这个小妖精，“你是我在齐贝林上找到的唯一一个活物。”
“不……不会吧……”小妖精快哭出来了，“伊格尼斯计划被破坏了，齐贝林计划也失败了，只剩下……天穹之盾了。”
“你知道伊格尼斯计划？”我反应过来，这小妖精是两万年前古代文明的遗民，“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历史的见证者，艾芙莉尔。”小妖精回答道，“我在齐贝林号上的任务，就是保存最后的知识与历史，带给新生代的文明。”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说，“距离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两万年，新生代文明的发展方向和你那个时代完全不同。不过，你知道魔力，能感知到魔力，说不定你能理解新生代文明的技术。”
“这么说，天穹之盾计划也……”艾芙莉尔低下头，随即从罐子里飞了出来，坐到了桌面上。
“我理解伊格尼斯计划，也大致能理解你说的齐贝林计划，但我对天穹之盾计划完全没有概念。”我向艾芙莉尔解释了我的知识范围，“人类经历了毁灭，现在的人类是当时所剩无几的幸存者的后代。”
“那精灵呢？”艾芙莉尔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我所说的人类，包括人类，矮人，亚人，精灵和兽人。那是构成我们世界的五个主要智慧种族。”
“精灵适应不了花园的魔力，已经灭绝了。”我把现状告诉小妖精，“兽人的智力严重退化，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只知道烧杀奸淫的强盗种族了。”
“女神德米斯……”艾芙莉尔咬紧牙关，“我一定要向她复仇！”
“德米斯已经抛弃了这个世界，现在掌管这个世界，庇佑地上生灵的是女神朱亚。”
“可以让我见见这位女神吗？”艾芙莉尔提出了一个相当可怕的要求。
“不是不行，但是你得先理清我们之间的关系。”
艾芙莉尔低下头，说道：“虽然你不是精灵，但我还是被打上了你的魔力印记，你是我的……主人。我已经是你的所有物了，理论上，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你甚至可以把我吃掉，吸收我的魔力和知识，还有记忆。”
我的亲女神朱亚啊，这种伴生关系这么血腥的吗。
“事实上，在精灵一族之中，存在着专门吃妖精的妖精猎手。”艾芙莉尔解释道，“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吃掉妖精，就为了无穷无尽的魔力和窥见神国的知识。”
这绝对是德米斯的恶趣味了。我愈发讨厌这个邪恶到纯粹的女神了。
“对了，你们那个时代，不是以机械，电脑和石油为主的文明吗，怎么会有魔力的一席之地？”
“是那样没错，真亏你能理解。”艾芙莉尔苦笑着，“精灵是唯一一种饱含魔力的智慧生物，但他们也没有过多地发展魔法，而是用魔力和妖精建立伴生关系，进而用妖精的能力为他们提供便利。”
“比如？”
“用绑满炸药的妖精防空……之类的吧。”艾芙莉尔不是很想说。但就是这只言片语，我也感到了那个世界对妖精的恶意。
“那些精灵只拿你们当物品使用是吗！？”我怒不可遏，敲了一下桌子，吓到了艾芙莉尔。
“是这样没错。”艾芙莉尔不由得离我的拳头远了一些，“我能在齐贝林号上有一席之地，是一个兽人科学家力排众议为我争取来的。不……是用他自己的位置换来的。”
就我的见闻，实在是难以把“兽人”和“科学家”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不过两万年前的它们是有智慧，是能被称作人的存在。
或许，我有机会唤醒兽人。
“艾芙莉尔。”不知不觉间，我流下了眼泪，“我不会吃掉你或拿你怎么样，我会拿你当做朋友来看待。我想要你的知识的话，会好好地向你请教的，所以不要害怕我，好吗？”
“嗯，那样最好。”艾芙莉尔只是淡淡地回应了我，“我已经是最后一个妖精了吧？”
我点点头，“这花园上还有最后一个永生的精灵。不过他的意识已经坏灭了，他存在的意义变成了花园意志的代言人。”
艾芙莉尔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飞上来，坐在我的肩头。
我无言地带着她下了楼，召唤了朱亚。
朱亚以萝莉的姿态出现在花园上，她看了看我，看了看我肩头的小妖精，苦笑了起来。
“看你的表情，她什么都跟你说了。”朱亚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德米斯……不得好死。”我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在那之前，你要先解决异次元恶魔的问题。”朱亚说道，“那是德米斯的主要信仰来源。我要你像她当年杀害米加海尔一样，杀了她。”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那么这位就是女神朱亚了？”艾芙莉尔从我肩头上下来，飞向小女神的面前，仔细端详着她，“这不是您真正的姿态吧？”
“那个姿态太费神了，我不想用那个姿态见自己的……家人。”朱亚把我称作她的“家人”。
“也好。”艾芙莉尔微笑着，“那么，就是您改造了苏薇诺尔花园，对吗？”
“不，不是我改造了花园，而是我改造了大地上的一切。”朱亚说了实话，“除了龙族，它们恐怕在你们那个时代就已经存在过很久了。”
“龙族就是一群缩在云上之国的懦夫。”艾芙莉尔冷冷地说，“迪蒙侵攻大地的时候，它们连个手指头都没动！”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面对那样的侵攻，我想，所有种族都会先保证自己的生存吧？”朱亚笑了笑，说出了现实到露骨的话。
“现在的人类热衷于猎龙，直到去年。”我补充道，“这也算是报应了，不是吗？”
朱亚利用神力，将我对世界现状的理解直接写入艾芙莉尔的记忆里。这是伴生关系带来的好处之一。
“人类为主的洛丹帝国……北边是矮人的黄金王国。暗夜森林的血族还是老样子，嗯嗯。”艾芙莉尔自言自语着，消化起新的知识，“兽人已经变成那样了啊……真惨啊。精灵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了，妖精也跟着没了。伊格尼斯计划的残留……居然是这样的，不合理，绝对不合理。”
“所以就是这样，你理解了吗？”我伸出手，把艾芙莉尔接到手心里。
“那么，我们重启伊格尼斯计划吧！”艾芙莉尔提出她的想法。
“否决。迪蒙已经被那时的守护者消灭了，它们暂时不会侵攻这个世界。我们没有条件也没有能力重启伊格尼斯计划。”我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那个守护者就是给德米斯打工的屑中之屑！”艾芙莉尔吼了起来，“他肯定留了后门，肯定的！”
“不，”朱亚否定了艾芙莉尔的说法，“那位守护者在最后关头背弃了德米斯，用他自己的力量与恶魔大军同归于尽了。”
“你怎么知道！？”我感觉，如果艾芙莉尔再大点，这时候她就要揪起朱亚的衣领了。
“在世界濒临毁灭的前一刻，是他联系了我，要我在德米斯之后接手这个世界。”朱亚说出了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这样啊。”艾芙莉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落了下去。我连忙把她接到手心。
“不好意思，我有点头晕，可能要睡……一会……”艾芙莉尔从我手心里艰难地起身，飞向桌面，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