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人生万事、塞翁の馬
妙蛙种子压低身体稳住脚步，几条深绿色藤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它背上的鳞茎下弹射了出来，如同拥有独立的意志那样紧紧地缠住了大舌头的四肢和脖颈，而圆陆鲨趁此机会开始冲刺——它的速度越来越快，以仿佛随身都会化为耀眼彗星般的慑人气魄向着对手撞了过去。
“哎呀哎呀，真是位性急的大姐……”福泽耸了耸肩：“大舌头，用‘叩打’回击！”
“Perorin——”籍着体重的优势，大舌头后退了一步，妙蛙种子被拖得一个踉跄。紧接着，那个粉红色的家伙扬起粗大的尾巴对着来不及闪躲的圆陆鲨用力甩了过去——圆陆鲨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反弹了回去、重重砸落在泉的脚边，似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诺姆？！”泉吃了一惊，立刻将自己的圆陆鲨抱了起来，而妙蛙种子也因为受到了惊吓而松开了藤蔓摇摇晃晃地跑到泉面前，试探性地用藤条先端触碰着圆陆鲨和泉，忧心忡忡地仰望着刚才还在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们。
“不要紧的，翡翠，结束之后立刻去精灵中心就好了。”说着、泉握了握搭上自己手心的藤蔓。
“怎样，大姐，要放弃吗？”福泽笑着开口了，大舌头在他的身边来回蹦跳着，奇长无比的舌也随着这个动作左右甩动，让这只精灵本来还算可爱的外形凭空多出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如果现在放弃的话会让我觉得对不起受伤的搭档。”经过刚才的战斗、汗水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泉美丽的长发，她将圆陆鲨收回精灵球之后便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烦躁的将胶着在脸颊发丝拨到了身后。虽然刚才的战斗绝对称不上漂亮，但在她那双乌黑而静谧的眼眸中斗志仍没有丝毫减弱：“所以，我要继续战斗，而且劝挑战者放弃也不是道馆训练家应该做的事吧？要上了——”
“Muku——”伴随着响亮的鸟鸣，浅野的姆克儿便出现在了舞台的上空。
“小圆，‘影分身’！”
姆克儿用力扇动了两下翅膀表示明白，下一刻、它以人类的肉眼所无法企及的速度在空中来回翻飞了起来，眨眼之间便带出大量的残像，如同有成千上万只灰色的小鸟一齐在道馆的上空舞动，令人眼花缭乱。
“接下来、对着大舌头用‘翅膀拍击’！”
姆克儿再次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加快速度开始俯冲，它的叫声响彻了整个道馆，声波互相碰撞干扰，令人无法确定声源。于此同时、大量的残像几乎化成了一道灰色的箭矢，以令人窒息的气势压向了自己的对手。
“Pichu！”坐在椅背上的精灵目不转睛注视着舞台，习惯性贴在脑后的耳朵“倏”地立了起来，耳尖因为亢奋而微微颤动着。
而就在此时，一直在旁边呼呼大睡的卡比兽忽然发出了响亮的鼾声，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耳朵。震耳欲聋轰鸣在道馆中掀起了巨大的气浪、那些残象只是一瞬间便全部消失了，同时也打乱了姆克儿全力冲刺的步调。
姆克儿被看不见的冲击波击中，身体摇晃了起来，但它很快就取回了平衡，不依不饶地折返了了回去——
“Pi——chu——！！！”
忽然，一道鹅黄色的身影缠绕着耀眼的电光切入了场地，它的身形比姆克儿更为迅捷，几乎如同闪电那样击中了大舌头的腹部，电流流窜的滋滋声充满了威压感，只是一瞬间就让那只两只精灵的身影融合为了耀眼的光球，除此之外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那是……‘狂野伏特’？不……这个威力……是‘伏特攻击’！”芦名几乎整个人都从座椅上蹦了起来：“太厉害了！那是只有皮卡丘或者雷丘携带电气珠生产的下一代才会掌握的技能啊！”
“也就是说……那个果然是皮丘啊……”浅野回想起在道馆门口遇到的那个小家伙，顿时露出了一脸难解的表情：“到底什么时候跟进来的……？”
而对于泉来说，眼前发生的一切更是离谱的不知该让她做何反应，姆克儿因为不想被电击波及而停到了泉的肩膀上，满脸的茫然。待电光渐渐平息之后，福泽的大舌头摇晃了两下，忽然浑身无力地向地面倒去，随后、那只擅自闯入场内的精灵开心的叫了一声，一下蹦到了泉的掌心上手舞足蹈了起来。
那的确是一只皮丘，只是谁也说不好它到底是野生的还是已经被驯服的精灵，大大的耳朵贴在脑后，这让它看起来就像是颗圆滚滚的香柚、与其他同类比起来是说不出的特立独行。
“镜花……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浅野从观众席绕到了舞台边上。
“……是突然间跑出来的……”泉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你知道它想干什么吗？”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希望镜花能够夸奖它吧……”浅野的语气也不是很确信：“它好像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像这样……？”泉伸出手摸了摸皮丘的脑袋，毛茸茸的。
“Chu！”皮丘果然显得很高兴，竟然抱住泉的手用力地蹭了起来。
“看起来好像猜对了——”浅野笑了起来，虽然很快就被福泽和谕吉打断了话头。
“泉小姐，可以请你解释一下这只皮丘的来历吗？”两位道馆训练家的脸色自始至终都十分严肃，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谕吉将卡比兽收了回去，郑重其事的开口道。
“……不知道。”泉如实回答。
“不过事实上是——它打断了战斗并一击击败了我的精灵，如果你无法给出一个解释的话，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作弊的行为。”福泽的语气异常冰冷：“按照规定，你将被判为挑战失败，并支付1万日元的罚金，这样也没问题吗？”
“请等一下！这只精灵的确不是——”
听到这个难以置信的结果，泉只觉得血气上涌，强烈的羞愤感在她的脑内炸裂，在精灵对战中，作弊是最令她觉得不齿的行为，而此时她竟然被当做了那种为了取胜而不择手段的混账东西？！五脏六腑中传来的焦灼感让她的太阳穴都开始隐隐作痛，只是还没等到她发作，从肩部传来的湿热感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也许是因为害怕，刚才那只皮丘不知何时缩到了姆克儿的翅膀中，黄豆大的泪滴噼里啪啦砸落在泉的肩头，在深色的衣服上晕开了一大片水迹。
虽然姆克儿也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用翅膀模仿着人类安慰小孩子的动作一下一下轻拍着皮丘的后背。
“等……为什么你反而先哭起来了？！”泉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要短路了。
“Pi、pichu……！！！”精灵发出一连串带着哭腔的叫声向着门外跑去，沿途撒下了一连串清晰的泪痕。
“下次再让我们看看你真正的实力吧，泉小姐。田中——送这几位客人回去。”谕吉摆了摆手。
“这边走。”一直守候在门口的经纪人迎上前来做了个“请”的动作，透过墨镜，他注视着泉的目光似乎若有所思，在他手中的那把折扇上，不知何时字已经变成了“嫌疑人”。
泉“啧”了一声，丢下罚金便径自向着门外走去。
从海观道馆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傍晚，蜜色晚霞将海观市的街道渲染成温暖而祥和的色调。街道中央的圆形广场上，装饰喷泉欢快地喷吐着清澈的水花，在夕阳中呈现出香槟般的色泽。
此时正是晚餐的时间，所以广场上空无一人，一大群豆豆鸽聚集在喷泉的边缘饮水，其中有几只已经蹦到泉水中嬉戏起来，咕咕声和翅膀拍击水面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个道馆搞什么啊……”泉咬牙切齿地嘟囔了一句，从旁边的饵料盒里抓出一把树果碎重重地向广场上抛去。因为用力过猛，一些弹起来的碎块砸在了鸽子精灵的身上，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不过好在这些小家伙的警惕性不算高，在横冲直撞了片刻之后便又纷纷围拢了过来。其中有几只胆子大还的飞到了泉的脚边，好奇地用黄色大眼睛打量着她。
泉微微一愣，表情不由自主的缓和了些许，而当她想再摸出些树果碎喂给豆豆鸽们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装饵料的盒子不见了。
“Ka——”
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叫声——泉扭过头，只见自己的圆陆鲨不知何时坐在了刚才摆放饵料盒的地方，而且、它正举着盒子将树果碎一股脑地倒进自己的大嘴里。小火龙坐在圆陆鲨的身边，依旧是招牌一般抱着自己尾巴的那个动作，与泉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它开心地挥了挥自己的爪子。
“……沙罗曼、诺姆……等等——你们不是应该还在精灵中心吗……？”
“是我带过来的啦。”说话的是浅野水月，她正撑着下巴蹲在凉椅的另一头，就像是从什么异次元空间里蹦出来的那样。
“什么时候？！”
“五分钟之前。”
这么说着的浅野身上停着好几只豆豆鸽，一只在头上，一只在肩膀上，还有两只被她抱在怀里，虽然她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是在生气，但这幅画面实在让泉严肃不起来。
“噗——”
“不许笑！”浅野一本正经地凑到了泉的面前：“镜花！把受伤的精灵丢在精灵中心是不对的！这就跟你在重病卧床的时候没有人探望一样！就算是精灵也会很失落的哦！”仿佛是在应和浅野的说教那样，那几只豆豆鸽也咕咕地叫了起来，或许只是好玩，又或许只是因为想要模仿一下这个人类少女的动作罢了，虽然凭这种精灵的智力，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理解如此复杂的话题。只要一想到这些，泉就又觉得一阵好笑。
“噗嗤——”
“所以说不要笑了啦！快点，镜花应该向自己的精灵道歉才对啊！”
“……让我冷……静一下……”泉别过脸去，肩膀一阵抽搐。过了好半天才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正色对自己的精灵鞠了一躬：“沙罗曼，诺姆，把你们丢在精灵中心是我不对，虽然说是道馆战被判输有点不爽，但也不应该让你们陪着我受气，抱歉了。”
“Tokake！Toka！”听了泉的话，小火龙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就像是在说“下一次我一定会拿下”那样，泉向它伸出了手，它便心灵神会地顺着训练师的胳膊爬到了她的肩头。
“Fuka——”圆陆鲨的嘴角还沾着点树果汁，它眨巴着眼睛，后知后觉地被泉抱了起来。
“那么，我们就回精灵中心去吧——芦名君还在等着我们呢。”浅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着沉落的夕阳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明天等镜花挑战完道馆就一起去海游馆吧？据说海观市的海游馆非常漂亮哦。”
是晚霞的问题吗？此时，泉感觉到身边的少女脸色有些反常。虽然在离开道馆之后浅野就已经是这样了，但她本以为是对方紧张过度造成的结果，只是很显然、浅野此时的脸色已经红到有些吓人了。
“水月……你没事吗？”泉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
“没事的……只是稍微有些……头晕……”浅野小声道，而话音未落，她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喂！水月！”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了浅野的身体。
“Toka？！”“Fuka！”两只精灵惊叫出声，不约而同地蹦回了刚才的凉椅上。
不出所料，浅野的体温高的吓人，肯定是发烧了——难道这个女孩真的迟钝到连一点异状都没有察觉到？又或者是……泉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将精灵们收回精灵球中之后便抱起浅野大步流星地向着精灵中心赶去，大脑一片混乱之际，她似乎撞到了什么人，但此时她早就无法顾忌这些了。
“哇……好有男子气概……”
被泉撞到一边的少年搔了搔脸颊，因为刚才的意外，他鼻梁上那副啤酒盖般的厚实眼镜稍许有些下滑，可以看到一双蓝色的眼睛茫然地眨巴着。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般地回望着长发飘飘却能把身高相若的女生横抱起来的少女。
“刚才要是问问她有没有看到那只皮丘就好了……”
少年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头上的鸭舌帽便再次钻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