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远行（2）
（唔……代价真是麻烦。）
离琦双手抱肘，垂着头靠在栏杆上。一旁的白陆离很罕见的没有黏在他身上，而是和他隔了一肩宽，抬头望天。
他们正位于巨型灵导器—“浮空岛五型”上，去参加在神教院的最后一场考核，毕业测试。
（毕业测试么……）
离琦回想起了神教院的奇特环境。
神教院作为公认的世界第一学院，尽管校风宽松，甚至不要求学生为教会、神殿服务，但它对学生的各项考核却极其严苛。而且，神教院的校长希尔莉亚，是大陆最大的势力—神殿的圣女，甚至可以说是神殿最大的实权者。背景如此深厚，自然各个势力，神殿内部都无话可说。所以，像混日子的贵族公子小姐们，在神教院是待不长久的。
同时，因为神教院就学六年及以上的学生，如不想离开学院，只需每年参加一次毕业考核就可以继续留在神教院。久而久之，神教院的学生质量越来越高，而毕业测试的难度也越来越大。淘汰率甚至达到了一半：往往你能考上神教院，却没有办法成功毕业。
每年的毕业测试都由希尔莉亚亲自设计，每年都有新花样：场地、规则，甚至难度每年都有不同。但是除了必要的规则之外，却管的很松。只要你不借助外力（非学生），怎样都可以。组队、竞争、合作，这些都被希尔莉亚所默许。去除掉测试所必要的规则之外，只有不准借助外力、不准蓄意杀人、不准**这三条不能违反。
而往年的规则证明，希尔莉亚并不会设计出诸如组队的人中只有一个人能通过、限制通过测试人数等的限定性规则，而是偏向于对学生个人能力的总体考核。往年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无人通过或全员通过的局面。正因如此，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组队来应对测试，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测试千变万化，但实力才是硬通货。成绩稳定在年级前一百的学生们，或者实力极强，或者知识储量及脑力达到了怪物般的层次，区区毕业测试自然不在话下—只要他们能和自己互补的类型组队的话。正是顾虑到了这一层，神教院的学生大多会和彼此搞好关系。当然，离琦和白陆离除外。
（我是有自己的原因，而白陆离……我从来就没有搞清楚过这女人的想法。）
离琦收回思绪，转而凝视身旁的白陆离。白陆离左手挽着长发，右手微垂。她抬头仰望天空，看不见她的正脸，只能看见她随风飘扬的绿发，还有各种花朵繁复装饰着的长裙，露出的洁白脖颈。
这时的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认真仰望着天空，只是静静地待在离琦旁边。
离琦微微一怔。
“阿琦，你在想些什么呢？”
白陆离没有回头，语气平淡，又似乎带着一些期翼。
“或者说，你想怎样呢？”
“……”
离琦还没有回过神来。
“发什么呆呢？”
白陆离回头，微嗔道。
“额，混日子呗。”
（我到底在干什么……？这么敷衍一下就能看出来的吧？！）
“嗯。也是呢。因为是阿琦嘛。”
白陆离又转过头，似乎有些失望。
“嘛，无所谓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现在，我们好好准备毕业测试吧！在外面待得也够久了。虽说是法阵过滤过的，但是风吹的果然还是很不舒服呢。回去休息吧。”
莫名其妙又兴奋起来的白陆离拉着离琦回到了船舱中。浮空艇很大，而且为了法阵的稳定不能使用灵力，所以有很长的路要走。一路上白陆离倒也只是走路，没再说什么。
路上的学生对白陆离和离琦二人的离群也早已见怪不怪，自觉为二人让开道路。
回到船舱后，白陆离进了离琦的房间，东翻翻西翻翻，竟然是找到了通往密室的道路，将椅子一搬，直接走了进去。
（……）
离琦此刻震惊得无法言语，同时也有些淡淡地释然。
（原来，她和我一样么……默默查探着我的一切，或者也心存了一份利用之意吧。）
白陆离没有管离琦，而是坐在密室的地上，打开灯，从层叠的口袋里取出自己的灵导器。
“虽然是我第一次进你的秘密房间，但是跟我想得一样嘛，果然是阿琦呢。墙壁的材质全用的是绝灵晶，可以抗灵。不过房间本身采用的是空间的力量，只要遵照一定的方法就可以开【门】。到底是怎么兼容的呢……嘛，与我无关。
“但是呢，绝灵晶无法与灵力共存，反而会使灵导器的显示……”
“够了。”
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的少年坚持着，将要说的话说出了口。
“你想怎么样？知道我的秘密？或者以此相要挟？但是区区绝灵壁我也……”
“你也够了。”
白陆离冷冷的声音响起，
“还不明白么？”
（……）
（不明白。从遇见你那一天开始，就对你心中所想的一切都不明白。）
“……”
但离琦只是沉默。
“离琦。原名白云冕，神历2547出身于已经毁灭的白家。作为试验品诞生，一直为白家工作。在家族毁灭的时候恰巧不在，逃过一劫。同时也是唯一一个逃过毁灭家族的【影瞳】。更巧的是，【影瞳】唯独漏下了你，让你逃到了神界，作为离琦生存了下来。
“嘛，影瞳是你建的，你最重要的姐姐云颜也是你杀的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多半是因为她才是家族拴住你的链子，对家族最忠心的人。太好猜了，因为，是阿琦嘛。
然后你就在神界一直隐姓埋名，在密谋着些什么。随后，刻意接近我，与我一同进入了神教院—我对阿琦的了解也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呢。”
白陆离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话早就想说了，只可惜我没有勇气。马上就是毕业测试了，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我说了。
那么，天才的阿琦，你觉得我想干什么呢？”
“不知道。”
（不知道。）
（你的一切，我都无从知晓—除了身份。）
“啊，果然呢。现在你还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对我有感情的话，就请离我远一点，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你也知道，我是自然女神的女儿，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办好。
“另一种……”
白陆离冰刻般的容颜上绽出了明媚的笑容，
“继续利用我，待在我身边，将我利用到一丝一毫都不剩，直至你的计划成功为止。我是没有办法反抗的呢。因为，我早就爱上你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到底想要些什么呢？）
（你的存在推翻了我所认知的世界。即使知道自己的幼稚，但至少知道这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你这样不合逻辑的人。所以才不喜欢你。）
（所以……）
“抱歉。”
离琦将白陆离拉进怀中，在她的耳边低语，然后印上了她的唇—
“谢谢你，阿琦。”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之后，少女推开了少年。
“你，没有骗我呢。果然是，阿琦呢。”
少女开心地笑了，那是不同于刚才的强笑，而是如他平日所见一般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为什么？说实话了？我的话应该做得到吧？为什么？）
少年困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我很感动哟。所以我愿意和你合作，在你的身侧，成为你的力量，为你开辟道路。与此相对的，你要待在我的身边，做我的阿琦，而不是自己的白云冕。”
少女微笑着看着意识开始模糊的少年。
“抱歉呢，阿琦。从走进这间房间开始，就给你下药了呢。不这样的话，你可不会好好听我讲话。不过不过，阿琦对我没有一点戒心，果然是阿琦呢。”
少女又抱住就要倒下的少年，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
“这是契约唷。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我会先把你体内淤积的'东西'清除出来，那大概是什么东西的后遗症吧。阿琦睡下就好了，一切都由我来帮你解决，就像一直以来一样。
“哦对了对了，不要问我到底是为什么哟。因为我是女人嘛。”
（不想，一个人……）
（意识消逝的当口，只是机械地接受着白陆离传达的信息，甚至无法理解消化。唯一存有的愿望，只有不愿意看着她战胜自己，无论以何种形式，所以……）
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灵力通过身体传到了白陆离身上，让她也受到催眠效果的影响，
（但是，）
“阿琦，你还真是的，这……”
白陆离有些无奈，
“这不就像小孩子一样吗？”
（这不就像小孩子一样吗。）
意识终于沉入了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