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无事发生。
但是,又像蒲公英的种子落在湖面那样,产生了细微的涟漪。
在和艾德对视之后,绫澜只觉得身体很轻,暗金色的眸子像是将她的灵魂俘获了一样,那一瞬间,她仿佛陷入了沉睡。
“你会梦到什么呢?”
不愿回首的故事,是内心最深处的隐秘。
艾德看到了,那个阴霾密布的清晨。
“妈妈,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生病了吗?”
一个银白长发的精灵少女,俏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可爱的女孩子,那是小时候的绫澜吧?
艾德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一切。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梦境,而是绫澜的“记忆”,身处这个空间,艾德只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咳....妈妈很好啊,别担心。呀,时间不早了。”
尽管脑袋昏昏沉沉的,她还是决定去工作。
“那个,妈妈的额头好烫,一定是发烧了,要不请假休息几天吧?”
“不行啊,绫澜,妈妈一定要去工作。”
“可是....”
绫澜还想要挽留,她害怕,会失去重要的人。
“听话,乖,等绫澜长大了,妈妈就可以休息了,无论怎样,都要坚强的活着,好吗?”
“嗯,路上小心....”
不知怎么,绫澜心中十分不安,趴在窗边看着妈妈单薄的背影,直到它越来越小,消失在视线之内。
——身为精灵,独自抚养孩子的确不容易啊,尤其是在这个国家。
坚强,夺走了灵魂吗?
艾德想起了绫澜的话。
一处规模不大的工厂,在里面工作的无一例外都是精灵。工作的流程,是把沉重的货物从流水线上卸下来搬运到手推车上,再将其送到几百米外的车间。重复而繁重的内容,每天至少持续十余个小时。
绫澜的母亲就是其中一员。
因为发烧浑身没有力气,即便有推车也根本无法推动那些重物吧。
“喂,你干什么啊?没劲儿吗?精灵就是这样....”
监管员走了过来,冲着她嘶吼。
各种不雅的词汇,用在精灵身上,在这个自由的国度似乎都是理所应当的。
“抱歉,请让我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简单的要求,自然而然的招致了处罚,慢慢的,身体像是枯萎的花瓣飘散在地上,起不来,恐怕,永远也起不来了。
艾德默默的注视着一切,像周围那些冷漠的精灵一样。
再之后,记忆变得有些模糊,只能看到一些虚影,听到零碎的声音。
“....可是,妈妈....她,只晚到了半分钟....”
“规定,就是规定....”
——看来魔法的持续时间到此为止。
艾德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
“不要....离开我,妈妈....”
梦呓逐渐变得模糊不清,随后演变成了低声的啜泣。
“喂,没事了,抱歉。”
艾德尝试安抚她,也许是噩梦还没醒来,绫澜像是在暴风雨中找到了避风港,紧紧的握着艾德的手,再也不愿松开。
“这样可不坚强啊,绫澜。”
艾德冰冷的眼里难得升起了一丝温柔,也许是心中受到了某种触动吧,即便他自认为是个冷漠的人,内心还是有柔软的地方。
“艾德....”
晶莹的泪花把天蓝色的瞳眸染成了璀璨的蓝宝石。
潜意识下,绫澜任性的抱着艾德,一个陌生的旅者,不过,在这个脆弱的时候,还想抱得更紧一点。
“啊....你....真没办法。”
艾德尝试着抱住她。
时间过了很久。
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
初升的朝阳很美,温暖的阳光刺破了阴霾,透过玻璃窗照在少女身上。
白皙的肌肤如同无机质那般纯洁无瑕,窈窕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被半透明的睡裙包裹着,衬托出一种别致的美感,少女缓缓起身,用惺忪的双眼打量着四周。
碧蓝的双眼没有一丝杂质。
一切,就像是梦。
房间内空无一人,因为没有摆放过多的的家具显得很宽敞。悬挂的彩色玻璃吊坠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眼前是熟悉的布局。
“这里是....我家么?”
绫澜来到木桌旁,上面放着一张写满字的信纸,旁边有一个鼓鼓的信封。
——真抱歉啊,绫澜,让你回忆起了不好的东西,不过,正因如此,我才写出了我想要的东西,信封里的一千提克就当是版权费了吧,这笔钱本来就是属于你的,足够你离开埃尔利卡,开启新的生活了。自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自己去寻找比较好。天空蓝是一种自由的颜色,既然你拥有它,那便循着星空的方向去追寻吧,用你的双眼去发现埃尔利卡以外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
绫澜看向天空中的飞鸟,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
——————
“喂!都说了,我真不知道她没有成年....”
男人气喘吁吁的穿梭在狭窄的街道上,拼尽全力的想要甩掉身后的两名魔法师,被他们抓到可是要罚款的啊,说不定还会有牢狱之灾,毕竟招揽未成年的女子来做这种工作可是违法的,即便她是个精灵。
不过,他最终还是被围在了死胡同里。
逃不掉,只能束手就擒了。
毕竟是督察官切米亚亲自出手,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你搞错了,精灵的事我们不想管,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你见过吗?”
魔法卷轴上是一名年轻人,黑色的头发,瘦削的脸庞,一对暗金色的眸子。
“他在你的旅店住过,对吧?”
“啊,我想想....对了,见过的,好像叫艾德·弗洛伊尔,出手还挺阔绰的,真是名尊贵的客人。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男人疑惑的看着切米亚严肃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安。
“你口中的尊贵客人——艾德·弗洛伊尔,在西比特工厂用魔法杀死了厂主,并抢走了一千提克。现在,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
“关于他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突然间,诡异的蓝色烈焰在切米亚手中冒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拷问了。
如果碰一下,一定会被烧成焦炭的。
“不,等等,我想起来了,那个精灵少女应该知道!”
“精灵?”
切米亚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