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地托了托莉莉的大腿，让快从我背上滑下的她，在我後方稳住。
「莉莉。」
我对她轻轻喊的一声，却如同之前的发言一样，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我转头一看，才发现她早已在这短短的五分钟里，悄悄地合上了眼睛，枕在我的右肩上，睡着了。
比起我身体上的疲累，她那脆弱的内心，应该比我更需要休息。这种发自内心的感觉，直接从她的身体上反映出来。
我慢慢曲起双腿，放轻了动作，不愿惊醒她。
从手背处感觉到木椅的触感後，我才轻轻地松开了手。让她柔若无骨的身体脱离我手心的支撑，缓缓靠向椅背。
我把她的肩膀往後轻推，使她略弯的身体贴在了椅背上，并放开另一只托在她大腿上的手。
在费尽办法後，我终於在惊动她前，使双目合实的她自然地斜躺在长椅上。
我看着她吹弹欲破的肌肤。她脸角点点未能抹去的血迹，破坏了她安宁的气质。
纵使莉莉脸上挂有污渍，但她仅仅不说话，静静地躺在这里，已经在我心中落得一个美人坯子的称号。
她从微张双唇中的吐息，让我回想起她之前口无遮拦的语句，又使我对她那精致可人的面容提不起劲来。
可就算是没了精神，责任依然会与自己挂勾；任由身躯多麽疲倦，还是有需要优先处理的事情。
我转了转发酸的肩膀，走进了澡堂，找来了一条乾净的毛巾，沾了点水，走回了莉莉身边。
我用那块略湿的毛巾，轻轻拭抺莉莉脸庞，抺去她不愿看见的血迹。
至我留意到她鼻尖上的那一点红色，并用毛巾覆上後，我轻拭的动作却让她怂了怂鼻尖。
甚是可爱的动作，更是在一种提醒。提醒我不应再用这种方式清洗，以免刺激到熟睡中的她。
只见她眉头皱起，双手胡乱地轻拍了两下。她睡梦中的动作，使我把那条带点温热的毛巾从她脸上移开。
我放轻了脚步，不愿把她唤醒，只希望她有更多时间休息。
我从澡堂的大厅走进了更衣室，脱下被莉莉沾得满身是血的衣服，并把它们放进换洗的篮子里。
我拖着光溜溜的身体，没有粗犷地抚过全身，只是在揉洗的时候，感觉着身体转变後传来的异常感觉。
我拧开花洒的开关，让有点发软的双腿带着上半身，倚在冲洗间的格板上。
水滴从花洒处喷落，略带冲力地打在我的头顶，以及前身。
从额上弹落的零星水花，被顺刘海而落的水帘遮闭。
不依主流行动的物体，终究只有在主体不稳，或是散开时，才能展现自己单薄的身肢和理念。
甚至被迫弹开，离开大队，并不是出自本意，只是受一些不可抗拒的外力所影响。
但不论选择了哪一方，都不会真正地犯错。
只因在我仅有的选择中，并没有所谓正确的选项。
别人怎麽看我，我不太清楚，但至少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流水冲过耳边长发时所发出的鸣声，使我感到一阵不适。
我用手推过脸颊，把垂在脸上以及耳边的头发拨至耳後。
整个环境立即静了下来。
在这个点数，根本不会有其他人在洗澡。因此，我耳边传来的阵阵脚步声，给了我一种不好的预感。
「雨雨！」
莉莉从门口跑了进来，张开了双臂，扑了过来。
我反应敏捷地伸出了比她长了数寸的手臂，按在她起跳後无法改变方位的额头上。
微微後坐的手肘，把她向前的冲力稍微减轻。
可这本能般的举动，却缩短了我与她之间的距离，使她伸得笔直的小手够到了我的肩上。
紧紧扣在我肩上的五指稍一用力，就让只使出了单臂的我不胜负荷。
为免莉莉的小打小闹，弄得我们两败俱伤，我还是妥协地松开了右手，并被她扑了个满怀
可她在得寸进尺後，不顾自己拖在地上的小腿，把脸埋在我光洁的胸上。
「小雨，你怎麽连洗澡都不叫我一下。」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下的呼吸所吹动的空气，都使我心口处的皮肤，就像被蚊子叮了一样。酥痒的感觉使我欲罢不能。
「我看…你好像…睡得…挺死的…嗯。」
甚是不连贯的字句，让两个女生紧抱在一起的场面，使我觉得更加不堪。
我忍住伸手去抓的冲动，先把造成这般後果的源头推开。
「如果睡得死，那我现在就不会醒来了。」
虽然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但她那即使被推开，还死死地抱住我的後腰的姿势，使我对她所说的话不敢苟同。
「你可以别再这样黏在我身上吗？」
「这样才像是洗澡。」
「这哪里是洗澡，而且你这种作让我有点恶心。」
我留意到她在与我对话间，松开了抱着後腰的双臂，所以我也放开了按在她额头上的手。
「你说的，是这样吗？」
听到这一句，我只能大叹一声不妙。
她在开口之初就开始移动的身体，让我在理解完她所表达的意思後，来不及反应。
……
不过是被她双手抓住了某种物体罢了。
这种动作应该就像是握手那样，都只是简单的身体接触。
但我内心这种憋屈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啊！莉莉！」
我用力地把她双手从我身上移开。
可能是我用力过度的原因，莉莉在失去重心後，踩到了地上的水渍。
看见她在空中舞动的双手，以及留意到她正准备张口喊出的呼叫。我顾不及当下的情绪。
前踏，半倾上身，我伸手抓住了她正在落下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窂窂地扶在墙上的花洒架上。
「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她流露出哭腔，双手抓在我的肩上，把身体稳住。
我为之一愣，被她转变甚大的语气影响到自身的反应，但我已经摸透了她的技俩。
在她成功扑到我身上前，我用三指按在她不易受伤的锁骨上，把神色可疑的莉莉给推开。
基本上，这几次交锋下来，我已经对莉莉的哭声无动於衷。
片刻过後。
穿着整理的我，在镜子面前确定脸上的潮红早已退去後，才拉着低下头，用右手捂着青了一小块的额头，不情不愿地在我身後嘟嚷着的莉莉，走出了只有我们两人的浴堂。
「你饿了吗？」
我开始惯习莉莉这样变化多端的个性，所以在感觉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腹部後，随意地问了她一句。
「你饿了就自己去吃，还用管我？」
她语气中带着的不快，却改变不了她作为人类每日的惯常行动。
虽然她的语气有点冲，但她还是闭上了嘴，默默地跟在了我的身後。
看着她口不对心的答话，我也是没忍住自己的笑意。
「笑什麽笑！」
莉莉在受我重击後寒起的脸，无意间戳中了我的笑点。
「别笑了好吗？」
她在听到自己腹中搅动的咕噜声後，转用手捂住了自己发红的脸颊，跟上了我的脚步。
听着她带点愠怒，却不失娇媚的柔声，我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笑意。
笑声不及往常爽朗，没给身边的人落落大方的感觉，只让在场唯一在意这声音的人，感到一阵舒心。
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这样笑过了。
更有可能，从来没有……
把不满写在脸上的莉莉，在心烦之馀，明显无法接受除了自己不悦脸孔外的任何表情，即使那张脸不是长在她的身上。
可当我明白这道理，我的後脑已经被从後追上的她在重重地在跳起後回以颜色。
千万不要在别人不开心的时候笑出声来，尤其当那人的不快，是由自己造成的……
我低过头，轻捂着被拍了一下，但也没多疼的後脑，当作是明白道理後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做出不希望她有更进一步行动的表态。
她身在我视线之外，自然不会明白我的打算。因此她重重地在我的腰上拧了一下。
「啊！别这样。」
也不知道那是我的敏感带还是什麽……
当我她被捏到腰间软肉时所发出的尖叫，硬是打断了我刚建立起来的心情，并为句未的单字，加上了抖音。
听着自己的声音，我才发现自己脸皮薄的程度。
莉莉探手搭在我肩上，在抱住我的同时，用她仅有的身高，把脸贴在了我另一边的肩上。
她斜斜的仰视，让我留意到她被刘海盖过的红印，以及忘却痛楚後露出的笑容。
她的笑，堪比发现新玩具时展现般的温和，但在我眼中，更像是找回失踪玩物般的雅兴。
翘起的嘴角未必在笑，但在笑的人必定会趐起嘴角。
以我对人心浅白的了解，当然无法洞悉别人每个动作背後的含意。
就在这不清不楚间，我呆滞了数秒，呆呆地望着她唇上的润泽。
「你到底在笑什麽？」我看着她那无故的笑容，笑了出声，反问道。
可能这样才适合我。省略过多的思考，跟随着身边人们的表情，给出相应反应，让情绪不像以前一样藏在心里。
莉莉不领情地松开了她的手，远离了我几步。
往前跳了几步的她突然回头，反过身来在我额头上不痛不痒地拍了我一下，似是对我在她额上敲那一下的回击。
「收回你那生硬的笑容，哼！」她边说边转过头。
柔发在莉莉转身时稀疏地摆动，遮过了她俏丽的侧容，却没把无意间的鼻音阻断。
我看着她赌气地往前走了几步，脑里回想的事件让我停下了脚步。
刚刚一定是「哼」了一声，我感肯定！
莉莉在迈开与我数米距离後，我才稍微留意到现时的状况。
只见她左右张望了两眼，才发现自己独身而行，於是又气鼓鼓地走了回来。
「走啦，再不去吃点东西，我就真的要饿坏了。」
她拉住了我的手，这样说着，却没有加快速度。
我没有打算挣脱，只是跟在她身後，望着她一言不发的侧脸。
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吧。
我意识到这一点，却只能在心里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