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到了。」
「嗯？」
「我们到了。」
被班尼拍了拍，我也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才跟在他的身後下了车。
「抱歉了，没能为你开门。」
也许是过往的身份作祟，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说出这样的句子。
「没关系的，我们已经不再是主仆了，放轻松点吧！」
班尼笑着，放慢了脚步，退到了我的身侧。
「这怎麽行……」
一方面是因为亚伦的感激，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反感。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却是混成了一个短句，从我轻轻发抖的嘴唇说出。
「你都已经不再是我们家族的成员了。」
他又是拍了拍我的肩道。
「可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我们家族的名称呢！」
我侧脸问道。
「已经不是我们了，你已经不是我们家族的成员了。而且，有些东西等你需要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班尼轻笑，也是让我习惯了他这种轻松的语调。
「就不能告诉我吗？」
身为家族的成员，我除了知道自己叫诺，知道身旁的人叫班尼，就只知道家族所在的地方了。至於族名丶实力什麽的，我都是一无所知。
「有些东西，还是别知道这麽多比较好……」
班尼拖长了尾音，接话道∶「还记得我遇见你的时候吗？」
「嗯？」
我轻哼，却是没能想起当时的情况。
「这麽多年没施法，是不是有点屈屈不得志的感觉。」
他笑道。
「已经…没什麽印象了……」
「不过，也因为你家族魔法实力过强，被王军攻打了，不是吗？」
总觉得他的笑声有点苦涩的感觉，但我看着他那用肥肉堆起的笑容，又是消除了那种感觉。
「那时候，你也是明白的吧！懂得魔法其实起不了什麽作用。」
他的这句话似是在嘲讽过去的我，明明那件事情都还没发生……
「最重要的，还是那个该死的限制啊！」
我叹道。
「王室之所以设下限制，就是不希望有家族得到比他们更强的实力。毕竟，在强大的权和利之前，所有世间约定俗成的规条都无法限制人们心中的欲望。
所以，对此，没有人能抱怨什麽；同样地，没有人会认同他们这样的做法。」
「所以说，我们也是被欲望所控制的一群人吗？」
「所有人都有着自己想得到的事情，努力去争取，没有什麽不对的。」
班尼放慢了步速。
「如果得到那件事情的代价很大呢？」
我问道。
「所以那人最後还是选择了去做，那证明他想得到的那件事情，远比代价和风险有价值。」
班尼是在说他自己吗？
「那价值又是由什麽来决定？」
「一切都是由人心来判断，不是吗？」
班尼笑道。
「人心？」
我侧脸问道。
「只要当事人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了。」
「就算他所做的事情不被其他人接受……」
「我所做的事情，有被家族接受过吗？」
班尼又是笑道。
「你所做的事情……」
我听不懂班尼指的是什麽。
「这次要求退婚的行动，我其实没得到家族内部的支持。他们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情风险太大，却没在一开始听从我的提议。」
「什麽提议？」
「其实家主早就知道洛娜和莫家之间的关系，但他和其他高层还是执意要执行他们原先定立的计划。现在可好，被别人反咬一口了。」
班尼还是笑着说道。
「所以说，洛家从一开始就在计算我们？」
「不，洛家才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家族。在我们城里的洛家不过是王城洛家中的其中一个分支。他们所做出的一切决定，我觉得都是和王城里的那些人有关。
从我知道他们把五王子藏起来的时候，我就猜到他们会在短时间之内离开。他们这样子做，就是为了避嫌。」
信息量有点大，但我看着将近的大门时放慢了步速，退到班尼身後问道∶
「在到达洛府前，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直接问就可以了。」
班尼回头道。
「能告诉我你这次的计划吗？」
「这次的计划其实只有两个目的，一方面是把对方的管家洛奇找出来，另一方面是把婚约给取消，免得我们的家族受到牵连。」
班尼压低声音道。
「让我比较好奇的是，洛家为什麽要把洛娜留在府内。她也算是内部成员，为什麽不跟着大队离去？」
「这些东西说不准，我也不清楚，不过洛娜只是一个私生女，不被家族看重也是应该的。」
「会是这样子吗？」
我反问道。
「也许洛娜也是不想退婚的。比起那个不成器的莫家偏门子弟，还是我们家的小子比较靠谱。」
班尼一提到自己的家族，挺胸自豪道。
「那我们怎麽才能让洛娜同意退婚？」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而且和佣兵连联系的那个人不是你吗？我们要求的只是一波的无差别箭两而已，为的就只是吓吓洛娜，并假装成被佣兵反攻的可怜人，迷惑对方的视听。」
「如果是无差别的话，那你不就会中箭吗？」
我皱眉问道。
「的确会受伤，所以我已里裹上了轻甲，而且还带上了血包。一旦弓箭刺破了我的外衣，血包就会破开。
这样既能做到受伤的效果，又不会真的受伤。不然的话，我为什麽会在房间里作这麽长时间的准备？」
班尼拍了拍自己的右肩道。
「可我们为什麽要做到受伤的效果？」
「这样子才能让洛娜相信我们也是受害者，不但能增加我们的说服力，更把管家指定为犯人。」
「为什麽要把管家指定为犯人？」
我不明白地问道。
「我们收到消息，知道王军会在短期内过来。我猜是我们家族提出对洛家的指控，不然的话我们根本不会知道相关的讯息。
家主那人只看重短期利益，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意理之内。」
「那为什麽他能够成为家主？」
我追问道。
「因为短期利益是一项最为直接的证据。他在短时间内为家族带来了不少的利益，自然能被人选上。」
我略为明白地点了点头，接话道∶「我们把洛奇找出来了，又能够解决什麽吗？」
「关键性的问题解决不了，但至少不会让洛家陷内危机。」
班尼接着说道∶「我只要想方法把洛奇关起来，就能化解这次的问题了。」
「是对方让你这样子做吗？」
我搞不清除班尼的动机。
「不是的，我只是看在洛克的份上才决定这样子做的。同住在这遍地方这麽多年，就算不是有着亲密的关系，但我对他还是有着感情可言的。」
班尼昂首叹道。
「可洛家不是已经对我们展开行动了吗？」
「快到洛家了，你小心一点你的用词。」
班尼的声音由重转轻道∶「所以我也不打算就此罢休。洛家有一个公开的走私通道，刚好就在监狱的附近。只要我能把洛奇找个理由关起来，就能把他从走私通道带走。
得到了洛奇这洛家的一大把柄，我就能对他们展开谈判，希望洛家能满足我们的要求。因为控制记忆的魔法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洛家会在时间的压迫下同意我的要求。」
「既然洛奇是洛家所担心的人物，为什麽洛家不把他带走？」
「这怎简单的问题，还用我解释吗？」
班尼轻哼了一声。
「还是不太明白……」
我放低了声音回道。
「那是因为他们去的地方是王城。论及对王子的熟悉程度，又有什麽地方比得上王城。」
「所以说，他们把洛奇留在这里，就是希望能混水摸鱼。」
我吃惊道。
「没错。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麽会知道王军的消息，但这应该是他们的想法。」
班尼点了点头道。
「你为什麽要帮他们。他们也许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
「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就，那就已经很好了。」
班尼苦笑道。
「就算没有人明白你的苦衷，你还是要继续做下去吗？」
「现在不就有一个人明白了吗？」
班尼拍了拍我。
「可这样根本改变不了什麽……」
我摇摇头道。
「我也没打算改变什麽。我就算把这些话告诉家里的人，他们也只会选择相信家主的。」
「但至少……」
没能把「尝试」两字说出口，我就听到班尼的接话∶「没用的，我都已经试过……而且，我们快到人家门口了，也就别说这个话题了。」
他拉了拉衣领，把衣服整理好道。
放慢了脚步，我像往常一样跟在了他的身後。
从他宽大的肩膀上往前看，我看见了洛家的大门，还有几名站在门边的侍卫。
其中一名有着较好装备的侍卫似是在指责他身旁的下属，却在留意到班尼的走近时替我们把大门打开。
看着已经进入会面状态的班尼，我也是借这段进入对方家门的时间来整理一下思路。
班尼并不是把洛娜杀死的人……
班尼的目的只是为了把洛奇关起来，而他的动机还是为了化解洛奇的危险。虽说後面有着把洛奇作为人质的行动，但我更相信那是为了让自己家族认可的计划。
一想到这里，脑中的全盘疑问化成了一句句子。
「班尼，你的计划有告诉其他人吗？」
急不及待地，我低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除了你之外，我只告诉了和我们配合的佣兵。」
得到他的回应，我对事情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班尼刚刚提到，他只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我以及和他配合的人。而内应，恰好就是和他配合的其中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