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的微光拂去屋内黑暗,一头褐色丝发轻易而凌乱地散漫着,蒙蒙汗珠打湿额前的刘海。
“嘶.......”
少女呻吟着,素色衣裙覆着出的曲线细微颤动,身体正与本能做着坚韧的对抗。
“白鹿小姐,您没事吧?”
黑暗中,持着的灯火逐渐靠近,灯光映射着萤火紧绷的脸庞。
“你,看,不,见???”
牙齿紧咬着发白的嘴唇,淡紫色的眸子如脆弱而明亮的宝石,外力另它裂着丝丝的纹路,
“嗯......可能由于白鹿小姐的身体原因,止疼剂对您没有作用。”
看着萤火的模样,修女捏着下巴,看向天花板的目光中就像在虔诚地等待天上掉下来——或者是突发奇想的答案。
在细微而悠长的鼻音后,修女认真地说道,
“要不白鹿小姐往好的想......您的伤势恢复很快,再换一次就结束了。”
“还有一次?!”
萤火惊呼一声,差点没把被子蹬飞出去,修女却把这个问题当成了疑问句,真诚地点点头。
“造孽啊!我下次谁爱推谁推去——”
萤火越想越气,奋力一拍床铺,结果随着失重的惨叫与木质框架崩裂的声音。
床散架了。
直到天空被缕缕金色染为朦胧,迎来灰色的清晨,渐随它的光升上天空,终成湛蓝的白日,萤火终于从短暂的深睡中迷迷糊糊醒来。
吐掉嘴里咬成一团的棉被,脖子撑起晕乎乎的脑袋,乏力的身体另萤火感觉如同彻夜未眠。
小心地挪动右臂,伤口处针扎般的疼痛比起晚上平淡很多,再稍稍捏捏甩甩点,不适感也在能接受的范围。
大概不会影响日常活动了吧。
萤火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再要这样疼着躺一天,她找根棍子把自己[物理麻醉]算了。
“哈——”
萤火伸了个懒腰,仿佛解脱般地从疲倦的水面探出头。
看看里屋,修女已经不知所去,耳朵似乎还残留着被揪的幻痛。
萤火摇摇头,起身半踩着鞋子,打算去洗漱一番涮涮神智。
“咚咚咚。”
房门忽然传来了轻柔的敲门声。
顺手打开门,褐色与淡紫色的目光在临近的位置互相交织。
“夜墨色?”
“白鹿?”
“你在这儿干啥?”
晦气,大早上看到这玩意儿。
萤火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夜墨色一番。
夜墨色并未穿着那身厚实而朴素的女仆装,跟萤火一样,她正身着一袭素色的连衣裙,手里端着的盆中放有各类洗漱用品,而在那高挑身材与端庄姿势的把握下,依旧带着那份干练整洁的气质。
“在修道院修养伤病,顺带帮忙做点杂事。”
夜墨色平淡地说道,仿佛忘了不久前的事情,
“昨日听闻二小姐送来一位伤患,想必是白鹿小姐,伤势恢复顺利吗?”
夜墨色温和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的意味。
“顺不顺利你管不着,你倒是好的挺快哈。”
“那祝您早日康复。”
夜墨色并未跟萤火计较不善的语气,在拘谨的笑了笑后,将盆递向萤火,
“这是修道院分配给白鹿小姐的洗漱用具,还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其他的,用餐在一楼的餐厅,如果白鹿小姐行动不便,可以委托我或者其他修女帮忙取上来。”
流畅而礼貌的话语缓缓落下,熏染一层萤火眼中的狐疑。
把人打傻了还是咋的?
萤火无法把眼前这位和蔼亲近的少女与当初咄咄逼人的女仆形象合并起来。
她反而希望对方再露一次那时的嘴脸,那样自己还能理所当然地应对,夜墨色现在真诚而礼貌的模样,萤火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抱着的一腔不爽与期待对线的心情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是,你没病吧?”
萤火一把接过盆,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把那件事忘了还是咋了?”
“没有忘记,不过我想有更好的时间和场合可以找白鹿小姐解释清楚。”
夜墨色轻柔的笑容里仿佛含纳甜味与安抚,令人自然地感到安心,
“我还有些杂事,先失陪了白鹿小姐。”
“你想走就走呗。”
看着夜墨色离开的背影,萤火一把关上门,仰头看着木色的天花板,浮起的胸口吹吐深深的呼吸。
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想到接下来还有可能要跟夜墨色和星绯色接触,萤火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喵的,在想什么呢,又不会把你吃了还是咋的,怕啥呀。
烦恼的心情缭绕着萤火,不禁另她起了不管的想法,握紧拳头,带着把情绪都[轰出去]的决定,狠狠砸下。
“轰。”
面前的房门顿时在冲击下挣脱门栓,哀鸣着倒下去。
“我特喵在干嘛?!!”
咒骂的哀鸣回荡走廊,几乎看见了再被揪着耳朵说一顿的命运。
不过未来是可能,当下饭还得吃。
萤火随性梳洗了几下,顺着楼道内飘荡的食物香味,七拐八拐来到室外。
抬头看去,黑色砖石建造为修道院黑色的梯形主体,庞大地投下威严的阴影,后方的高塔如海床般于屹立于流动的天地间,暗色的钟表指针默默行进。
但一低头,便如同民宿的一角,袅袅炊烟熏染彩色玻璃,进进出出的并非穿着严肃的修女,而是朴素的孩子,妇女与农户们。
半露天的餐厅此时只有几个女佣和孩子模样的人尚在用餐,正当萤火照葫芦画瓢,拿着餐盒来到看管食物的女佣面前,那形象突然另萤火意识到,自己又跟某人撞上了。
“白鹿小姐,来的很快嘛。”
夜墨色遮掩着嘴唇一笑,但当看见萤火的脸庞时,褐色的瞳孔多了一份凝重,
“头发.....?”
“头发咋了?”
萤火刚想捋一捋头发,夜墨色眼疾手快,附着星色的手一把握住白鹿的手腕,拉到了旁边。
“白鹿小姐,在食物旁边捋头发是禁止行为。”
“卧槽,忘了。”
萤火脸庞流露出一抹歉意,撇了眼被盖上的食物,手随着略过尴尬而放下,但语气依然带着几分不满,
“所以我头发咋了。”
“应该说,白鹿小姐的形象......”
夜墨色稍稍站远了点,随温和话语而来的,戳过萤火上下的严厉目光,
“真的打理过吗?”
说着,夜墨色手中的星色凝聚为一面圆镜,倒映出萤火一头披散的褐色长发,随随便便地挂在身前身后,纷乱的流海遮掩着前额,毛发间的交叉另其间不满的目光散发着幽幽的怨念。
“跟你没关系。”
萤火抿了抿嘴唇。
“也是,可能是二小姐喜欢吧。”
“.......她喜欢个鬼。”
萤火长长叹出一口气。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早晨,星绯色把自己当娃娃似的,一顿又梳又喷的画面。
自己当然喜欢最后的样子,但要复刻多少有点难为人。
男性的记忆里有这方面的实践知识才是怪事吧!
“没关系白鹿小姐,来这边。”
夜墨色的目光恢复温和,也不等萤火回应,便在招呼了一个女佣后,转身离开。
超乎萤火想象,夜墨色并没有那么讲究,只是把她带到一出水池旁,激活上面的圆环后,清澈的水流便如泉眼涌出。
站到萤火身后,夜墨色手中的星光凝聚为一把半透明的梳子。
“嗯......明明看不出养护的痕迹,但发质意外的好。”
捋起萤火的长发,夜墨色一边梳理一边说道,
“比较简单的方法,先这样捋一束,像这样梳,然后放到这里.......”
“这样说编织过程稍微困难些,白鹿小姐可以想象成元素循环......”
“别,你还不如说123好使。”
“也可以。”
萤火的身形只到夜墨色被撑起衣物的下方,正好另她的双手只要稍稍抬起,便可以灵巧地穿行在柔软的发丝间。
一束接一束,褐色的目光专注而亮丽,手心编织起所想的心意,如同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说起来,白鹿小姐的故乡在哪里?”
夜墨色忽然问道,
“忘了。”
萤火稍稍低着头,看着布鞋包裹的足尖,搓动着脚趾,
“一睁眼就在[伊斯塔],这里的地域名都我不知道。”
“这里是[蒙伽]。”
夜墨色小心地盘起长发,
“忘记的意思是,白鹿小姐失忆了?”
“我要能记得还跟星绯色走干嘛。”
萤火耸了耸肩,
“有人总比没人好,累死总比闲死强。”
“噗嗤。”
“有什么好笑的?”
“难怪二小姐不把白鹿小姐送去修道院。”
“难怪是什么意思?”
萤火稍稍歪头撇看向身旁的建筑,斑斓的玻璃窗上隐隐印着富有信仰色彩的图案。
“走丢的,遗弃的孩子才需要被送到这里,白鹿小姐觉得自己像是小孩子吗?”
“像个鬼。”
“以我的直觉而言,您更像一位冒险者吧。”
夜墨色稍稍蹲下身子,捋着耳后的丝发,
“不过送修道院也是后话,二小姐经常把这样的孩子带回家里,但是大小姐跟我认为这应该是修道院的工作。”
“喔,所以你们就这么欺负小孩子。”
“噗嗤——”
“又笑什么。”
“抱歉,您的上一句话.......”
“........”
萤火默默地攥紧手心,脸颊一阵红白变色。
“最近[伽蒙]不太和平,白露小姐是从肉食性集群魔兽的领地里被带回来,甚至帮忙猎杀魔兽,自然不会被当孩子对待。”
夜墨色说着,稍稍退后几步,满意地看向她的杰作。
淡褐色的丝发不再是散乱垂下的阴柔与遮挡,前侧的长发编制为辫,如花环般系到后边,与扎起的长发一同编织,纠缠,环抱的星色丝带束起褐色的桂冠。
“好了,白鹿小姐,下一次要自己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