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同是伤者,但夜墨色却显得分外忙碌。
当萤火吃完午餐时,夜墨色已经换了一袭围裙,招呼几位少年少女一起准备清洗堆积如山的餐具。
“距离二小姐到来的时间没有几刻度,得提前把工作做完才行。”
夜墨色接过萤火手中的餐盘,温和地提醒道,
“白鹿小姐,午间以及日落前,大部分修女要去休息和祈祷,这个时间伤病恶化可以去一层走廊找保卫修女。”
伤病?
悠然自在的脸庞稍稍一愣,低头看向绷带缠绕的右臂,手指的末端还染着食物的汤汁。
呃,好像自己吃着吃着就忘掉了。
试探性地捏捏绷带附着的地方,比起起床的时候,现在除了绷带厚实的触感,已再无痛觉。
“没啥必要。”
萤火想当然地回应道,转身离去,不过在门口,萤火回头撇了一眼。
夜墨色正站在水池边,手中娴熟而轻松地一只接一只擦洗着碗碟。
不过旁边的少年少女就显得有些生疏,一只盘子又擦又洗要洗好一会儿才弄干净,而夜墨色则会时不时走到他们身边,手把手地进行教导。
真是的,当初好好说话不就没事了吗。
心中飘落些许碎碎的吐槽,随远去的步伐留于足迹。
跟萤火预想的差不多,当修女一点点剪开包扎时,橘色的眸子里浮现出如遇珍宝般的惊讶。
明明半夜依然血肉模糊的手臂在此时已完全恢复,露着婴儿色泽般的粉白。
“白鹿小姐真没学过什么魔法或继承血统吗?”
修女带着手套的指尖滑过萤火的肌肤,细腻的触感带着丝丝绵痒。
“所以完全康复了是吧。”
萤火立刻抽回手,拉好袖子。
“理论上是的。”
“那就不用换药了。”
萤火立刻不容争辩地说道,声调强行平复恐惧某物的颤抖。
“噗嗤,白鹿小姐目前的恢复状况自然不用。”
修女轻轻一笑,开始收拾各类物品,
“星绯色小姐应该快到了。”
“她经常来修道院?”
“嗯,星绯色小姐也是这间修道院的管理人员之一。”
修女点点头,
“依靠她一直以来的支持和提案,修道院才会有现在的规模。最近因为她忙于学院毕业事宜,来的次数少了很多。”
突然,她顿了顿,露出一个淘气的笑容,
“白鹿小姐,别看星绯色小姐平时在家族里一副正经的模样,实际上很孩子气哦。”
“我觉得傻气更合适点。”
萤火翻了个白眼。
话音未落,窗户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其中带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声,
“喔,星绯色小姐到了。”
修女合上箱子,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了一抹坏心思的笑容,
“我要跟星绯色小姐好好说说昨晚星绯色小姐被揪的反应,哎呀,可爱了.......”
未等话语说完,修女便淘气地窜出去,关上了门,丢下萤火还在努力对着电波,
“可爱个毛线球。”
对接失败的萤火不乐的撅起嘴唇,小声抱怨着,双腿一蹬,站起身走到窗前。
只见在修道院的铁栅门外,身着一袭黑白女仆装的夜墨色刚牵着星绯色走下车辆,便被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便簇拥着,争先恐后地递来各类小巧的礼物。
“.......”
“.......”
星绯色蹲下身,似乎说着什么,脸庞带着如孩子那般开怀的笑容,将孩子们的礼物接过收入怀里,在欢腾的声音缓步走入正门。
算了,傻气孩子气都沾点吧。
回过身,随着前日的场景一同拉近的,还有复杂的心情。
不多时,随着脚步声的接近到停止,萤火的房门响起温和的敲门声,
“要进就进来。”
萤火没好气地说道。
房门开了,黑色的衣摆与头纱便随娇俏的身形漫步踏入房间。
“贵安,白鹿小姐。”
星绯色身着一袭修女的装束,来到萤火床前,稍稍欠身行礼道,
“伤势恢复的顺利吗?”
“.......”
萤火本能地想说[不顺利],但她的目光之中,星绯色平静的脸庞像是在努力藏匿着担忧与歉意,修女低沉严密的装束收敛起活泼,惆怅的视感另萤火难下决心。
“顺利。”
最终萤火又气又无奈地哼道,一把撸起袖子与裙摆,露出的白皙肌肤同时描绘出丰盈的色彩曲线。
“所以喵的你下次能不能安分点。”
“嗯,我会的。”
星绯色收回眼中的差异,认真地点点头,但淡紫色的瞳孔依然是不变的温和与关切,完全看不出什么[铭记]的意思,
“白鹿小姐,我提议下次我们互相推开怎么样?”
“这跟推不推没关系,是怎么可以发生[推不推]这种事情!”
星绯色的话语打开了萤火的话匣子,
“补刀啊补刀啊补刀——”
娇小的身形使劲戳着床垫,抱怨的词句重复着,强调着,但仿佛又没有直指的对象,或像在自责般,稚气未脱的脸颊填满心中的不快。
“唉——反正还得我来盯着。”
最终,在萤火短暂地撒气后,一下子瘫靠在枕头上,淡紫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请问可以试试交给我吗?”
星绯色的稍稍愣了一下,似乎一时没理解其中的词语,在嘴型稍稍念了几次后,语气里多了一份笑意。
“你站远点就行了呗。”
“那我想选择让它不发生。”
“随你咯,反正下次你看着办。”
萤火咬了咬嘴唇,回来的目光撇了星绯色一眼,又回到天花板。
啊——随个喵啊随。
自己怎么可能躲到星绯色身后。
被星绯色拉一把这种事情还下次?上一次回想起来都够心梗了。
“嗯哼~感谢白鹿小姐原谅。”
看着扭过脸庞的萤火,星绯色的笑意缓缓散去,紧皱的眉宇像是在做什么决定,直到眼看萤火要转过头。
“来,白鹿小姐想吃点什么吗?”
星绯色取过篮子,里面飘出的食物香味立刻勾起萤火的注意。
“咕.......”
萤火狠狠咽了口唾沫。
尽管直觉戳了戳萤火,那种被人算完了的感觉。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不担心修道院的伙食,不过我猜里面没有白鹿小姐喜欢吃的食物。”
说着,星绯色将一件件包裹在星色球体里,宛如静止了的食物摆到书桌上,那赫然都是萤火晚餐时第一轮扫空的菜品。
“还有这个。”
最后星绯色从篮子里取出一张餐巾,系在目光闪闪的萤火胸前,
“另外.......”
星绯色的目光转向窗外,展露出[礼仪性]的笑容,
“萨拉马纳女士,[时间很紧]不是吗?”
“星绯色小姐,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催促会打断我考虑[措辞]的思路。”
门外传来女孩不耐烦的声音,
“好啦,我知道了。”
随着急促而轻快的脚步声,逮着墨镜的红发女孩捏着黑白裙摆,鼓着脸庞走进屋内,顺势简单做了个简单的提裙礼仪,镜框之下的目光扫过微笑的星绯色与埋头猛吃的萤火。
“咳咳。”
萨拉马纳女士深深吸入一口气,
“总之关于白鹿小姐在测试中受到重伤的事情,作为监管人员兼魔法导师的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无论白鹿小姐是否谅解,我一定对此事负责到底并进行合理的赔偿。”
说着,红发女孩狠狠一鞠躬,近乎到了垂直的程度。
“你是.......哦,那个登记人是吧。”
舔去嘴角的残渣,萤火看着躬身的红发女孩,将思绪从食物拉回到记忆片段,
“是的。”
“那道歉什么,我同意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萤火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
“但......但是.......”
“别说啦,白鹿小姐说不怪你就不怪你。”
星绯色看着还在坚持的萨拉马纳女士,走上前轻轻捋着垂落的马尾,
“好啦好啦,真是辛苦你一大把年纪还要......”
“什 么 年 纪?!”
萨拉马纳女士瞪了星绯色一眼,后者连忙摇摇头,如同在刚刚的发言。
“唉,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红发女孩拿下墨镜,直起纤瘦的腰肢,绯红的脸颊上映着的一对黑眼圈格外显眼。
“总之有什么后续需要,就来公会办公室找我。”
说罢,萨拉马纳女士快步走出了房间,丢下憋笑的星绯色与啃着蛋糕的萤火。
“不过话说回来,白鹿小姐,我想拜托您一件事......在您身体恢复的前提下。”
星绯色一捋裙摆,缓缓在床沿坐下。
“在我考试结束之前,跟夜墨色一起保护好修道院。”
“啊?发生了什么?”
突然的消息另萤火心头稍稍一紧。
在她了解里,这里是收养弃子,治疗伤病的地方,攻击这里......
什么XX玩意儿?
“最近针对[晶核]的治安事件频发,无论大小场所都有遭遇。”
星绯色掏出法杖,点着地板,
“我推测是有一场预谋的袭击,而修道院作为本地晶核消耗量最大的场所之一,必然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没问题。”
萤火站起身,扯下沾满各类液体的餐巾,
“让我见了头都给他们打掉。”
“这点我相信白鹿小姐做得到,但其中还有一个事情。”
星绯色轻轻呼出一口气,
“必要的时候,拉住夜墨色。”
“哦......啊?”
拉住夜墨色?
拉住?
夜墨色?
萤火感到自己关乎夜墨色形象的画像在二度改变后,貌似要迎来了三度改变。
“不是,她咋了?”
“嗯.......她对这种事情的恨意比我们都要强吧。”
星绯色歪歪头,
“不过,白鹿小姐不在意你们间的不快吗?”
“她解释完我就不计较了呗,反正我没什么反驳理由。”
萤火一摊手,
“她早点讲人话也没那破事。”
“噗嗤——”
“所以啥时候开始?”
萤火活动活动了一番手臂,确认不会影响自己发力。
“不乐观的说,今晚就有可能。”
星绯色说着,走到窗前,看向修道院的门口。
在那里,一众修女正在接过一箱箱半个人大小的木箱子,往修道院内搬去,周围站着手持法杖与武器的侍卫做着警戒。
“因为今天是我给修道院补充物资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