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天没见了吗？”
“才三天吧……话说才三天没见，我们两个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唐琪轻笑着，目光瞥了一眼杨欣脸上的纹路，这个纹路并不是普通的纹身，仔细看的话可以清晰的看见上面有宛若流动的暗光。
这是……手术吗？还是说别的什么？
而且，对于杨欣这样样貌干净，身材纤细，颇有一种文学少女气息的女生，这样在脸上的纹身实在是太影响气质了，即使是待人并不在乎外貌的浅影，估计都会下意识的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无论一个女生性格如何，她们多多少少也会在乎自己的外貌，就算是当时刚刚成为女生的唐琪，在跟着向宁子学习怎么使用工坊武装的时候，也会尽可能避免伤到自己的脸，虽然说头部是比较危险的部位，但也有害怕因为面部受伤而留疤的要素在里面。
杨欣明显也是在意的，而且是相当的在意，不然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发型，用下垂的刘海挡住自己的右半边脸了。
“你是因为那个叫做直接异化的东西才变成这样的吗？都快跟我差不多高了。”
“在工坊里量过了，才刚过一米七，多少还是矮你一点的。”
唐琪看着杨欣打量了一下自己，而在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杨欣多少停留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唐琪也能猜到她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什么。
“杨欣，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呵呵……想问很久了吧，其实不用那么在乎我的感受的，毕竟……这是我自己要求的。”
杨欣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自己刘海下这爬满右脸的像是数据流一样的纹身。
“不知道浅影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观察能力和记忆力比正常人要稍微厉害一点，只要我想，我可以通过收集周围的信息来在脑海中模拟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而且如果信息足够的话，我甚至可以让自己的身心彻底代入到曾经在这里活动过的人身上……不过这样做对我精神的负担也挺大的就是了。”
哦，所以那天晚上杨欣身上那种老人的感觉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至于这个纹身，其实是村长委托桃源工坊做的一个记忆纹身，可以让我把我记下来的东西储存在这个纹身里面，随着储存的记忆越多，这个纹身也会随之成长。”
“诶？你的记性不是很好的吗？为什么还要这个纹身？”
“因为我想要记的东西，连我的脑子都不一定记得完啊。”
杨欣说着，在唐琪面前拉起了自己的衣袖，与她脸上一样的纹身盘踞在她的小臂上，并且还在不断蠕动着往前蔓延。
“不仅是脸和手，我的右半边身子基本都是这样的纹身了，不过好消息是我要记的东西基本已经记完了，明天就会回来跟你们一起训练了。”
“你这是记了多少东西啊？”
“桃源乡里现有的所有记录，上到每年发生的大事，下到每家每户每天的开销，我通过看桃源乡记录至今的卷宗把这些事情全部记下来了，嘿嘿，你现在问我桃源乡里有多少颗树我都可以说得上来，很厉害吧。”
杨欣笑容并非强颜欢笑，唐琪能感觉到她确实在为自己可以记下这些事情而感到开心，虽然看上去有些矛盾，但实际上不喜欢纹身样式的难过和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喜悦，这两者本质上并不冲突。
该讨厌的讨厌，该喜欢的喜欢，这样直接的人是唐琪觉得交往起来最轻松的一类人，毕竟不需要去猜测她心理到底想什么，她只要信任你，就会把自己的想法尽可能告诉你，如果她不愿意告诉你的话，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希望你担心，二是你真的不能知道。
“你是打算把整个桃源乡复制到你的记忆里吗？”
“不是打算，而是差不多已经完成了，毕竟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让我安心离开桃源乡的方法，唐琪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
唐琪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可以理解，人各有活法，尤其是在现在还在寻找为何活着的唐琪眼中，她还是蛮羡慕能找到活着理由的人的。
记忆对一个人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唐琪当然可以理解杨欣的这种决定，想要记住重要的人，不希望被重要的人忘记，她很早就理解了这种情感中所蕴含的力量，她只是稍稍觉得杨欣这种将其实现的做法是不是有点……过于极端了。
“这个纹身……不是没有副作用的吧。”
有得必有失，这句话对于任何事物都是生效的，越是方便的东西越是要付出代价，唐琪可不觉得这种直接作用在身上的东西会一点副作用都没有，就算是协会的手术，那也是有手术风险和金钱这两个副作用。
“唔……那还请你不要说出去，尤其是不要跟浅影说。”
“行，我会瞒着他的，你说吧，到底是什么副作用。”
“……随着我记得东西越多，我的思维速度就会越来越慢，就像是在一个杂乱无章的箱子里翻找东西一样，我会逐渐变得越来越难想起我应该想起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记得越多就越难想起，还真是直接的副作用啊。”
不过换言之，在将整个桃源乡复制到脑海中后，还能维持一个正常人的思维速度，杨欣的头脑已经不是所谓的聪明人可以形容的吧。
“没关系，就这种程度还完全在我的接受范围，我只是不想让大家太担心而已，而且这东西还能减轻【桃源乡之心】的诅咒，以后离开桃源乡后我也能过的舒服一点……”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杨欣忽然顿了一下，呆滞了片刻后才重新开口。
“好了，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还有两本卷宗没看完，记得帮我跟浅影他们说一下我明天就会回来训练的事情哦。”
杨欣拍了拍自己的衣摆，起身挥手告别后，便快步离开了这片平台，唐琪目送她离开后，这才独自一人从平台边站起身。
完全可以接受吗……希望吧。
“嗯……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