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跟着我？”我回头冷冷道，“现在我可没工夫管你。”
“因为我喜欢你啊，夏影同学不是老早就知道了么？”她对我笑笑。
“这根本不是理由，”我看着她，“而且我也没打算相信你，要是让我知道你在欺骗我的话……”
“那样……就要再杀死我一次么？”虹月那双纯真的眼眸看着我。
我深刻感到了自己的动摇，并因此产生自我厌恶。
没错，只要将上衣口袋里的刀子抽出来，像那个时候一样刺进她的身体，就能结束掉这暧昧的情感了。然而我始终没有那么做的决心。
事到如今，终于可以承认，过去在杀死了虹月之后，我确实感到了无穷无尽的悔恨。为什么呢，是因为自己辜负了她的信任？利用了她对我的感情？还是说……
我停靠在墙边，扶着额头，感到心如乱麻。
“夏影同学……做不到么？”她来到我面前，像以前那样注视着我，“我很开心，你一直都没有忘记我。在我们共同生活的这段期间里，你有时候会作噩梦，是因为回想起以前的事么？你一直……在自责？”
“自责？哼，”我无力地笑了一声，抬起头来，“你在胡说八道么？我这种恶人怎么会反省……”
“不对，”她突然否定道，认真地看着我的双眸，“你不是个恶人，至少……在我看来不是。一定要说的话……我才……”
她垂下头，低眉颔首的模样真的与几年前的虹月如出一辙。
我无法克制住心里那滋长的某种情绪，即便很清楚那会令我失去冷静的判断力，但是……
“我背叛了明美，在她和你之间选择了你……”虹月眼眶湿润了，“明明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如果能够重新再来一次，一定要有人牺牲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别说了，”我别开脸去，“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懂么？”
我曾假想过当年的另一种情况，如果我在那时放弃了复仇，那么我与虹月会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吧，她现在会像个普通女孩一样，高中毕业，然后是大学，接着或许会找个像样的男朋友，有了自己的小孩，组建家庭。
如果，她的生命里没有我这个人出现，那么现在一切都会很美好。
然而，那所谓的如果，终究只是昙花一现罢了，永远是不切实际的梦。
但现在，虹月就在我面前，从未考虑到这种情况的我，又该如何面对她呢？是忏悔？还是……
“夏影同学看来一直都把我记在心里呢，”她擦了擦眼角，笑道，“得知这点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只是你自己这么以为吧，”我说，“其实我早就把你从脑海里面清理出去了。”
“欸？”她惊讶了一下，马上又说道，“这是骗人的吧？那为什么这几年你一直没有找女朋友？”
她像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然而问出口的问题又带有一丝成年人的狡黠。
“以前的虹月可不会张嘴问这种问题。”
“可是，人总是会成长的，”她理所当然似的看着我，“就像现在我们都已经是大人了一样，我也学会了很多事情，而且……”
她目光羞涩地来回移动着：“我们都睡在一起那么多次了……”
这家伙……我在心里无奈地想到，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喂，”我这时思考道，“如果你真是虹月的话，现在老实回答我，既然你知道我就是夏影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又要我以申在这个身份和你生活在一起？”
“因为……”这个瞬间，她仿佛又变回了高中生时期的虹月，胆怯道，“我担心当你全都回想起来的时候，会不会变得讨厌我呢？会和当年一样继续恨我么？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十分害怕，不过，只要你在的话，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我自作主张了吧，抱歉，夏影同学，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你的枷锁。”
枷锁……
我低头不语。
虹月的死的确已经变成了我的一个心结，即便每每我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却仍然假装毫不在意地活着。久而久之，我也终于对此疲惫了。
“如果夏影同学觉得我很碍眼的话，我会自己离开的，”虹月微笑着，“真的很抱歉，我是这样的女孩……”
为什么要道歉呢，和那个时候一样……
我感到喉咙堵塞着，发不出声音来。
虹月留下了一个虚幻的笑容，转身向黑暗走去，那瞬间仿佛一下子时空扭转了，前方变成了燃烧的火海。
我在原地迟疑了两三秒，终究还是有所行动。
“嗯？”
虹月只发出一声疑惑，接着便被我抓过来牢牢抱住。
“夏影……同学？”她的脸趴在我肩上，不解地问道。
“拜托……”我的视线背对着她的眼睛，只是紧紧怀抱着这具纤瘦的身体，颤抖道，“别再从我面前消失了……”
终究还是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感觉到她的双手轻轻拥上了我的后背。
“我一直都很想见你，”我埋下头去，“但我也知道那是早已经不可能的事了……”
“现在我就在这里呀，”她回应，“我也是，一直希望你能够回想起我来，但同时也很担忧，心想你是不是继续讨厌着我，还是说早已经对我的事情漠不关心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夏影同学，我一直都喜欢着你，从来没有变过。”
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我感到她话语间有滚烫的泪水涌了出来。我不敢太用力抱着，因为害怕这只是一个脆弱的梦，稍不注意就会消散。
感谢命运赠与我这个奇迹。
“现在我只有你了……”我在她耳边呢喃道。
若是虹月还活着的话，那么对于早已经身处黑暗沼泽的我，是否也能看到最后一丝救赎呢？
“谢谢你还活着……”我无法再掩饰心中涌出的情感，凝视起虹月的双眸，“只要有你在的话，这个游戏会变成什么样都无关紧要了……”
没错，现在我仅仅想要拥有面前的这份温暖，这几年来我一直活得像个行尸走肉，直到在见到她的这个时刻，才能够褪下人前的假面，露出原本的自己。
“夏影同学……现在就像个孩子一样，”她笑了笑，替我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头发，“不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的。”
“虹月……”我释怀地笑了。
下一刻，温热的嘴唇覆盖上来，我没有拒绝，我们就这样交换着温度。
之后，虹月满脸绯红地依在我的胸前，娇羞道：“这样的我会让你不适应么？”
“不会，”我说，“你自己不是也说么，人总是会随时间变化的，现在的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暂时忘掉了身边的一切，两个人靠着墙席地而坐，虹月像个爱撒娇的小女孩依偎在我面前，开心地笑着。
“你啊，过去总是在无意间散发出吸引男孩的魅力，但自己却对这件事毫无所知。”我这么说。
“那么，夏影同学也有被我吸引么？”她那双动人的眼睛对我投来期待的目光。
我无奈道：“有啊，不过我一直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罢了。”
一面说着，我一面摆弄起她的秀发来。
“欸……”她叫道，“真是狡猾啊，我还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单恋着你。”
“这么难为情的事情你要我怎么说出口啊？”我道。
“那么，你现在是打算对我做出什么补偿么？”没想到虹月竟然也会露出这种坏笑的眼神。
我想了想，道：“比方说……这样？”
说着，我吻了她一下。
虹月便像受到了褒奖一样，心满意足地趴在我胸前，温暖的气息倾吐在我的脖子上：“现在……我很幸福……”
我也如此，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这般放松的时候了。
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我道：“还不够，等我们出去之后，还要做更多的事。”
“更多的事？”虹月看起来有些惊慌失措，“是指情侣之间的……那些？”
“对啊，比如约会、逛街、吃饭什么的，”我看着她，故意笑道，“你是想到哪里去了？”
“唔……”听到我的回答，虹月撅起了嘴巴。
“哎，现在我的虹月已经彻底变成大人了……”我暗自观察着她的反应，觉着十分有趣。
“别……别再说啦！”虹月羞愧地叫起来。
没错，我想将她失去的时光通通找回来，如果能让这个女孩重拾脸上的笑容就好了……
为此我必须……
于是我将双手放在她肩头，郑重道：“听我说，虹月。为了能让我们顺利离开，现在我必须去找到约瑟尔终止这个游戏，顺便跟那家伙算算总账，你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着我。知道了么？”
“可是……”虹月担忧地看着我，“我担心你会遇到危险，你真的非去不可么？一定要跟那个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冷冷道。
虹月看上去还想和我说什么，于是我切换成稍微柔和一点儿的语气：“等离开这里之后，下个周三我们来次约会吧，虽然在我还是申在的时候有过不少了，但以夏影和凌虹月两个人的身份进行约会应该是第一次，你觉得怎么样？那天没别的什么安排吧？”
